佛教在線新疆訊 新疆庫車地區的龜茲石窟壁畫中的比丘多為佛家弟子,在因緣佛傳類敘事性壁畫中予以表現。除此以外,比丘大略可分為四類。5—7世紀龜茲壁畫中的非故事性比丘主要有兩種:其一是站在供養人前面的引導僧,為現實僧人之再現(圖一);第二類比丘常常繪製在券頂中脊,身份不明。他們虛空飛行,身體兩側冒出火焰或水(圖二)。回鶻龜茲時代,以庫木吐喇79窟為代表,引導僧依舊出現。同期庫木吐喇75窟也繪製了非故事性的禪定比丘。前後兩期比丘圖像既有形象差異,也有主題不同,可窺石窟壁畫的語境——佛教部派及其政治環境之轉變。
早期龜茲壁畫引導比丘衣著體現小乘有部特徵
早期龜茲壁畫中的引導比丘中,克孜爾第205窟壁畫最具代表性。此壁畫中,僧人身穿坦右袈裟,腳穿黑色靴子,靴筒上沿朝前的位置有開口。佛陀對於僧衣的剪裁、染色、穿著,有一些原則性的規定。部派分裂之後,部派間為相互區別,形成各具特色的著裝特點。義淨《南海寄歸內法傳》中描述了「說一切有部」的僧衣,雲「然四部之殊。以著裙表異。一切有部則兩邊向外雙褶。大眾部則右裾蹙在左邊。向內插之不令其墮……上座正量制亦同斯,但以向外直翻傍插為異」。此外,「說一切有部」關於僧裝的規定還包括「下擺要在腳踝上部四指」,不允許「下擺高至過膝」、「系帶在臍下」、「裙一角下垂像象鼻」、「兩角下垂像多羅葉」及使用乾陀色等要求。霍旭初將克孜爾壁畫比丘服飾與佛教部派的不同衣制進行了比較,認為其衣制帶有小乘有部的特徵。
在筆者看來,圖像有趣之處在於引導僧和供養人衣著在季節性上的反差。克孜爾壁畫中比丘皆坦右肩。很難想像在龜茲寒冷的冬天,供養人已經穿上了厚重的套裝,僧人仍然坦露右肩。合理的解釋是:正如供養人喜歡以一種體面的狀態被繪製(身份越是尊貴,套裝越是複雜),早期龜茲僧人喜歡將自己的形象表現為印度比丘的狀態。「說一切有部」約在公元前3世紀脫離自上座部,經由罽賓、犍陀羅傳入龜茲。一方面,壁畫圖本保留了較多印度元素;另一方面,和大眾部及大乘佛教相比,「說一切有部」原教色彩濃鬱。龜茲比丘的圖像特徵可能正是這種意識的反映。
以克孜爾118窟為例,克孜爾券頂的飛行比丘可確認為僧人神變之態。佛經常常提及佛陀或其弟子神變時「身上出火,身下出水」。由於石窟同樣位置有時繪製世尊,這些神變比丘可能也屬於世尊時代的歷史人物。有學者提出,這些神變比丘意指禪定,表現僧人禪定後獲得神通。但除了修行,佛陀和弟子常常為了教化而顯神通(如世尊降服六師外道,及優樓頻螺迦葉為頻婆娑羅王所表現)。恰恰是這類故事,而非禪定構成了早期龜茲石窟的壁畫主題。出現在相同位置的「須摩提女緣」故事亦如此,壁畫把神變飛行的阿羅漢繪製在了一起。總的來說,克孜爾壁畫中神通比丘的表現沒有超過小乘範疇。神通證明了阿羅漢的成就,也證實了其對涅槃的追求。它的展示價值在於召喚和鞏固大眾對於佛法的認同。
回鶻龜茲壁畫深受漢傳大乘佛教影響
漢傳大乘佛教和之後回鶻人進入龜茲後,壁畫展現出不同氣質的比丘。以庫木吐喇79窟(圖三)為例,留有漢字榜題「法行律師」的僧人內穿領口寬鬆的交領右衽長袍,外披坦右袈裟,腳穿低幫鞋(鞋尖向上翹起)。這種僧裝本來在漢地及高昌流行。僧人姿態及其與供養人的關係也和早期龜茲壁畫有所不同。龜茲供養人朝拜世尊,比丘則回首言語,不同動態暗示出世尊、比丘與供養人的微妙關係。在克孜爾205窟,引導比丘和供養人的不同還體現為足部差異。供養人足尖點地以示虔誠,引導比丘足部則為常態。庫木吐喇第79窟壁畫與之不同,由於比丘和供養人姿態統一,人物關係的重點在信眾和偶像,以及童子和成人之間。僧人和供養人相向展開的隊列表明,比丘不僅主持,也參與了供養祈禱。僧侶和供養人位置一致,都將目光轉向具有神性的菩薩及淨土崇拜,這表明,他們和阿羅漢的關係變得疏遠。
然而 「大乘」是一個相當寬泛的概念,這並不能表達大乘佛教內部不同維度的區別。庫木吐喇75窟(圖四)亦為回鶻人贊助開鑿,側壁排列繪製禪定比丘,正壁滿鋪畫一禪定僧人,旁有地獄、畜生、人趣及須彌山天宮圖像。禪定僧人腹部放出數道墨線,連接五趣人畜。壁畫表現禪僧觀想內容:觀想自身從頂至胸為色界廿八天,從胸至小腹為六欲天、須彌山大海四洲,從此至足為三惡道眾生;又在小腹想一乳海,其冷乳注入地獄滅盡炎火,又流注至人道令王臣庶民等悉皆飽滿。壁畫中的五趣觀想與毗盧遮那法身世界相互關聯,同時以往生西方淨土為主旨,反映出回鶻龜茲時代的宗教特點主要是漢地顯宗,同時夾雜陀羅尼。後者流行於唐代河西地區並常常體現出針對顯宗偶像的兼容性。
克孜爾壁畫中的比丘神變可作為阿羅漢精神狀態的一種譬喻。而回鶻龜茲壁畫中,帶有陀羅尼屬性的觀想將比丘自身幻化為救世主,乃至宇宙真理本身。觀想內容較直觀,其難度不在於抽象的思辨,而在於被刻意隱藏的咒密。藉助對回向理論的發展,大乘教派滿足了「佛法」對現世苦難更為積極的幹預。因而,回鶻龜茲時期的壁畫已深受大乘教派的影響。
回鶻龜茲壁畫顯示小乘有部逐漸失去優勢
5—6世紀的龜茲石窟多為龜茲王族資助。7世紀,漢僧和大乘佛教隨著唐朝西域都護府的進駐開始在龜茲立足。8世紀末,形勢再次改變。由於安史之亂,以及吐蕃對西域及河西的入侵,唐朝和龜茲的聯繫中斷。旅行僧人悟空大約785年至788年期間在龜茲居住了一年。依據他的筆記,當時安西副大都護郭昕仍然和龜茲王白環共同堅守此地。隨後,回鶻人展開對龜茲的爭奪。歷史上漢朝、唐朝又或匈奴、突厥控制龜茲,主要是確保龜茲成為己方屬國。但回鶻人最後成為龜茲之主。這個過程如何開始不甚明確。庫木吐喇75窟和79窟漢僧和回鶻王族作為石窟供養人取代了過去龜茲僧人和龜茲王族,一定程度彌補了史料不足。帶有偶像性的禪定比丘繪製為石窟主尊,此形制未見於龜茲小乘時代。壁畫表明,回鶻立足龜茲之時,與大乘佛教互為輔佐,長期依賴龜茲王族供養的小乘有部逐漸失去優勢。(文:任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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