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東京,映入眼帘的,是一架塗裝了Hello Kitty的飛機,如此打扮的機身,全球少見。不得不說,日本社會隨處可見、無處不在,有種特有而鮮明的文化——卡哇伊。
卡哇伊,日語中「可愛い(かわいい)」的音譯,意思為「可愛」,也可善意地揶揄為「幼稚」。Kitty、皮卡丘、機器貓等等,都是其典型代表。其繁榮之盛,影響之廣,只有身臨其境,方能感同身受。確是一朵奇葩。
關於其由來,公論的有三:
一說,是戰後國家形象的需要。希望透過娛樂和語言輸出日本文化,以一種更自然的方式融入國際社會,修補負面印象。在外交上頻打「幼稚牌」,諸多卡通成了日本的「觀光大使」和「形象大使」。
二說,是經濟轉型發展的推動。全世界的動畫片,近六成是日本製造。動漫、玩具、音樂、雜誌、出版、時尚、奢侈品……無不因「可愛」而受益。已成為日本最大出口產業。
三說,是社會人心嚮往的寫照。日本人不分年齡性別,迷戀「卡哇伊」,折射的是不願長大、停留在童年,對老醜的恐懼,對幼稚的偏愛的普遍心態。日本人想通過卡通形象,來尋求精神上的平和,逃離殘酷的現實。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種流行現象,必有其深厚的文化背景,甚至宗教根基。以往去日本,似乎並沒留意。此行,卻讓我有了新的思考。
我們管理領域的大咖,日本人大前研一,有本名著叫《低智商社會》。主要觀點是:時代的發展,似乎並沒有相應提高日本人的智商,反而智商在逐漸衰退。沒有成功欲望,學習能力下降,喜歡追隨流行,寧可放棄也不接受困難,懶於思考,人云亦云等等。更多的是批判和擔憂。
確實,這種幼稚的卡哇伊文化,是低智商社會的典型反映。表現出的拒絕成長、拒絕成熟、拒絕複雜的潛意識,似乎與社會進步背道而馳。
但問題總有兩面。低智商社會就一定是不好的社會嗎?人們不思進取就一定會導致社會落後嗎?相反,人人精明到無孔不入,個個如同打了雞血,做夢都想著成功發財的社會,就一定會帶來文明和發達嗎?
相比日本人的「低智商」,我不由自主會對比,當下中國人的「智商」,比他們高出太多,甚至會竅笑,他們太傻逼了。
比如,在新幹線和城際電車上,我就發現車廂裡空空蕩蕩,幾無一個廣告。你看看我們的高鐵飛機上,從坐墊到靠背,巴掌大的地方,都會被廣告填滿。日本人怎麼不賣廣告位掙錢呢?
比如,在一特別有名的壽司店,我面前做壽司的大廚,19歲開始做壽司,今年40歲,21年時間,就一直在做壽司,樂此不彼。看他滿足陶醉的表情,我都不好意思開口問:你為什麼不自己創業當老闆,而只願意打工當廚師?
在一個智商發達的社會,人們會不安分守已,會急功近利,會頻繁跳槽,會盲目擴張……如果社會智商太高,堅守和敬業,都將難以維繫,被高昂的代價逆淘汰。正所謂福禍相依,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日本卡哇伊文化流行至今,未見國力下降,也未見國民素質下降,大地震後的秩序井然,球場不留一紙,就是很好的證明。
實際上,卡哇伊也並不是日本民族性的永恆主題和全部內涵。地球上唯一經受過核彈的打擊,位於地震和火山帶,這個列島似乎隨時在準備經受毀滅性的打擊。悲劇性,才是這個民族永恆的內核。比如《日本沉沒》,比如《千與千尋》。卡哇伊與悲情,對這個國家來說,正是其文化的兩極,一陰一陽,一柔一剛,一靜一動,一表一裡,相生相剋,互為補充。
想到泰戈爾說過一句話:上帝等待著人在智慧裡重新獲得他的童年。與莊子所言:參萬歲而一成純。異曲同工,殊途同歸。精粹不雜,專注如一,不為誘惑所困,不為紛亂所擾。其臥徐徐,其覺于于。幼稚,何嘗不是一種大智慧、大力量?!
在新宿御苑,漫天櫻花,如白雪一般飛舞,駐足其間,不由想到一首老歌: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風雨之後,醉人的笑容你有沒有,大雁飛過菊花插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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