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蘇州河的橋面上飄著雪,日軍的槍彈炸出鮮紅的血痕,而八佰壯士向死而生,他們會變成種子,去喚醒沉睡中的國人。
2020年8月21日,電影《八佰》終於登上銀幕,以戰爭史詩的雄渾氣度,和催人淚下的悲壯情節,撞擊著人們闊別影院已久的心。
在淞滬會戰的最後一役,八佰壯士堅守四行倉庫,流著血守了四天四夜,這一場政客眼中不屑一顧的「表演戰」,戰士們拿出的是真心和餘生。
01
兩岸互看,天堂地獄一河之隔
整部電影中交叉錯落的目光,不斷地從此岸到彼岸流轉著,這一端是安全的租界,華燈初上時歌舞昇平,另一端卻是嗜血的殺場,即將成為壯士們的墳墓。
面對裝備精良、人數壓倒性優勢的日本侵略軍,據守於四行倉庫的戰士們都知道,這是一場性命的交付。河對岸的平民也知道,戰士們必死無疑。他們之間相互觀看的眼光,也蘊含著複雜的人性。
最典型的一個瞬間,就是升旗。
楊慧敏深夜渡水而過,送來了賭場老闆娘蓉姐捐出的一面國軍旗幟,青天白日滿地紅。升還是不升,成了謝團長等人糾結的難題。
如果升旗,勢必被日本人視為挑釁,將招致其最重的炮火和最瘋狂的反擊,上峰布達的堅守命令很可能無法完成;但如果不升,面對窮兇極惡的日本人,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次日清晨,四行倉庫全體守軍整齊列隊,旗幟緩緩升起最終站定,迎風高高飄揚。對岸的百姓歡呼雀躍,為戰士們的英勇和無畏喝彩,那是一個高光時刻。
在日軍喪心病狂的進攻下,影片出現了一個極其催淚的場景:守軍戰士陳樹生,在身上綁緊炸藥,縱身從牆壁上的斷口跳下,以血肉之軀炸開了敵軍的鋼板陣。
隨後,機槍連的戰士們紛紛裹上炸藥,一個接一個喊著臨終遺言慷慨赴義,聽著他們的名字和籍貫,看著他們衝入敵營的決然姿態,蘇州河這一端的人們潸然淚下:
「國人如此,倭寇何敢?」
生死一瞬,氣壯河山。這是異常慘烈的一仗,然而戰爭的背後是無窮無盡的政治。就在蘇州河的上空,遠離戰場和租界的藍天白雲裡,停泊著一艘熱氣球,上面坐滿了來自西方英美法各國的觀察員,他們恍若置身事外地看著腳下這場生死之戰。
這裡提供了一個新的觀看角度,即全知全能的上帝視角,俯視著眾生,在西方國家的眼中,這不過是一場戲,一場心照不宣的表演。
事實上,國軍當局早已和國際社會達成協定,最後撤軍也在計劃之內,四行倉庫的浴血奮戰,並不能從根本上影響戰局,戰士們的流血犧牲,註定只是一場悲壯的輓歌。
02
立住的人,求生和赴死
在歌頌英雄的電影裡描繪逃兵,也是一種意味深長的表達。
在四行倉庫裡,羊拐、老鐵、老算盤和端午,幾個半路上被「擄」來的人,竟成了這部電影裡,最有血有肉的人物群像。
羊拐是一名神槍手,身上有一種「狼性」,他話不多,但總能在危機關頭開槍制敵,出手沉穩狠辣,戰場經驗豐富,而內心還有著一抹柔情。
提到遠在山西老家的母親,他的眼睛就變成了兩顆沉默的星星。
老鐵留著大鬍子,也是整個電影裡活靈活現的「慫貨」,只要開始打,他準找一個沒人的角落妥帖藏好,整個人「狗裡狗氣」而且無比惜命。
然而,在影片的最後一戰,他獨自一人升上樓頂,唱念做打了一番後接過炮臺,就像一個微醺的驕傲的將軍。
老算盤披散著長發,原來在部隊裡做文職,沒開過槍也沒殺過人,他一心想著逃跑。穿上記者的風衣,他跪著求出了一條逃跑的路,成功地逃到了對岸的租界,在漫天的雪花裡,頹喪的臉龐上藏滿複雜的神色。
端午還是個留著寸頭,眼光清冽的少年,他想著活命,也想當英雄。他順著地下暗河遊到對岸,看著圍欄前身姿婀娜的白俄交際花,眼裡都是生的渴望;而當他換上軍裝投入戰鬥,又視死如歸。
當他倒下的時候,破碎的腹腔開出血花,他還惦記著一起來的小湖北,一個比他還要小的孩子。
在死亡的致命威脅面前,他們曾經摸索過逃出四行倉庫的路線,或者在兩軍交火時躲在隱秘的角落,看著同伴在身邊一一倒下,求生欲和恐懼感彼此交織,人性的複雜和深刻表露得淋漓盡致,在最後的關頭扛起倒下的旗幟,成為了真正立住的人。
沒有人生來就是英雄,也沒有一種英雄主義,能用喊口號的形式擊中人心,而是都藏在令人落淚的細節裡。
四行倉庫守軍其實只有四百餘人,為壯聲勢才稱八佰,而人人有血有肉,縱然壯志凌雲,埋骨沙場,死亦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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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幸福與安定,都是建立在前人流血流汗的豐功偉績之上的,歷史不應該被遺忘,在過往的塵埃中,會磨礪出催人奮進的力量。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在影片的最後鏡頭一轉,四行倉庫傷痕累累的廢墟淡出視野,而現代繁華的陸家嘴金融圈撲面而來,整潔興盛、蓬勃有力的今日上海,為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作了最好的註腳。
壯哉八佰,燦若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