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蘭之谷,幽蘭幻吾馨
徐翔升
一谷空幽,我靜靜地行走在蘭香暗生的空谷裡,或坐在某一株幽蘭的旁邊,靜靜地嗅著那隨處可遇的貼心貼意的幽芳,暗心裡常有一種愜意感覺——有幽蘭相伴,光陰如此之好。
靜靜地,我坐在它寧謐的幽馨裡,感覺中我亦是一株幽蘭,靜靜地開放在它的幽境裡。就有一種虛靜,在我的心神裡瀰漫開來。
好像它的每一絲縷的清香裡,都隱藏著一域幽僻幽,隨意地走進去,都是一個到心到意地適合著我的深靜的去處。
那裡的幽靜,予人一種縹緲之感,是塵外的一座神秘之鄉。偶爾的步履在山徑上敲出的清音,都會把那種幽靜碰碎;偶萌的一絲意念輕怯的觸撫,都會讓那幽靜驚醒或者讓自己驚覺。
在這裡,總是有著一種一不小心就會將什麼驚擾了的擔心,只能讓目光悄悄地遊移,讓心念輕怯地盤桓。
這種靜,恰恰給了我一種敏覺。這種靜境裡,我能聽見萬千幽芳在向我幽深的心境裡輕落的聲音,我能感覺到那絲縷的幽香在我肌膚上的輕撫,清風般清晰,綢緞般滑膩,春心般朦朧,月輝般渺遠。
我似乎能牽握住它芬芳的絲縷,隨著它,蹚上一條幽僻的小徑,一直走進它幽芬深深的幽境,就隱隱地感覺到一種深靜嬌柔的圍擁,那是一種直達深心的酥軟的愜意。
我隱隱感覺到,千香萬香落進我的心懷裡來,讓我心境生幽;我聽見,清晰的花香紛然臨我而來,輕輕觸碰著我,觸碰出我生命的輕響,那隱約的清音在我的幽靜裡洇開,迷幻地洇開,迷幻的幸福一樣。
在它的世界裡,我的心境如此的幽靜,這讓我的身心如此的安寧,靜夜裡的花朵般悄然舒展開。蘭花的清香,在我的意覺裡夢幻般飄落,迷濛地洇染開,又在我的幻覺裡慢慢消隱。
它消隱了,我的神意裡卻清醒著它清晰的絲縷,那絲縷綿綿長長地飄嫋著,縈繞著,我的魂魄裡,染透了它的迷濛,染透了它的幽幻。
身心內外無限幽靜。她的幽靜,我的幽靜,我們的幽靜化融在了一起了,我深醉在它幽深的迷濛裡了,我看不清楚它了,我也看不清楚了我自己了。我呼吸著它的幽芳,我以它的芳息為我的呼吸了,它也以我的呼吸為它的芳息了。
我神意裡有一絲清醒,在輕緩地飄嫋升起,在悠悠地向著縹緲之境裡迷離。
在它神秘的清幽裡,我聽見我深閉著的那扇門,被她的清芬輕怯地敲擊,心上有一種醒在輕悄地泛濫開來。
那輕怯的扣擊聲,清晰又迷幻,令人心清,又令人迷離,令人覺悟,又令人銷魂。——塵世裡所有的飄渺和迷離,都在我的神思裡慢慢清晰,就像清風遊逸在縹緲的煙雲裡,覺醒在朦朧的月輝裡。
我的眼睛看到嶄新的世界,那神秘之境裡,好像有一扇扇深閉的門,在向我悄然開啟。那裡面的蘭馨,都是嚮往中的幽寧清雅,幻想一般的渺遠,讓人神往,又讓人陷入迷惑。
蘭香如幻,我在幻境;蘭幻幻我,蘭我互幻。我肌膚如幻,我心念如幻,我的一切都迷幻在它的幽幻裡,在那裡幻幻如虛,幻幻地浣洗,幻幻地迷離……我的神思虛虛清逸,自在而渺遠,在它的幻渺裡浮浮嫋嫋,迷迷離離,怡然幻漾。
我在它幻幻的幽境裡,芬芳著它的芬芳,呼吸著它的呼吸。迷幻裡迷幻著神秘的覺醒,我好像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在我裡面幻然化開,幻化在我的血脈裡,消融在我的肢體裡,迷幻在我的魂魄裡,有一種被薰染酥軟了的迷幻滲徹著我,慵懶著我,我墮入一種縹緲的幻境,被一種神秘的無力融化著,我深陷在了那慵懶的無力裡,我在那迷幻的無力裡失去,卻是一種心醉,一種令人沉迷的心醉。
驀然驚覺——什麼時候,我的身心好像蓄滿了幽蘭的神秘的清幽和靜雅的芳息……我已是幽蘭,我亦是蘭馨。我在那一心懷的幽境裡靜靜舒放,我身心內外,幽馨縹緲,幻真幻生。
忽然驚覺——這走著,站著,坐著,我一直都籠在它的幽馨裡呢,它一直都在用它靜靜的幽馨醞釀著我呢。
我的每一個細覺,都浸潤著它的芳馨;在它的靜幽裡面,我心幻迷離,幽思渺渺,怡然輕逸,花間的清風流暢著我的流暢,林間的鳥囀悠揚著我的悠揚。
遊目顧盼,隨遇即是靜馨虛渺的幻鄉。幻渺的幽芳裡,肌膚上迷幻著那幽澗吹來的風清風柔,心念裡滿是蘭馨可以手握的靜幻和清爽。蘭馨靜在,是一種清醒的迷幻,是一種迷幻的醒覺,輕撫著我幽心裡的虛渺之渺,上面靜靜地迷幻著我心底裡虛渺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