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知道這是一場必敗之戰時,仍然想將人生一飲而盡,這到底是愚蠢的行為,還是英雄的力量。
1999年,《戀愛的犀牛》在偏僻的北兵馬司胡同裡開始演出,從此與導演孟京輝緊密地連在了一起。
這部被稱為「永遠的愛情聖經」的話劇,經由郭濤和吳越版、段奕宏和郝蕾版、以及更多的新人版本演出後,逐漸從小舞臺走向全國,甚至國外。
十多年以來,無數次的演出結束,都沒有讓觀眾感到滿足,反而被其源源不斷的魅力和能量所吸引,走近它。
這種吸引力,就如劇中主角之間偏執而不朽的愛情一樣,永不停止!
1.犀牛的愛情,缺乏理智而瘋狂
飼養犀牛的男人馬路,愛上了一個當秘書的女人明明,而明明執著地愛著她的藝術家男友陳飛,即使陳飛對她並不好。
馬路在給明明的詩中寫道:
一切白的東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慚形穢,一切無知的鳥獸因為不能說出你的名字而絕望萬分。
而明明堅信著那種在一切作用下神經末梢麻酥酥感覺的愛情,無所動搖。
在這個理智的今天,人們變得聰明了,不會去做沒有可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因為有無數的選擇可以利己,無數的選擇可以事半功倍,又何必痛苦地堅持呢。
這是一個物質過剩的時代,一個信息過剩的時代,一個欲望過剩的時代,一個腳踏實地、聰明理智的時代;我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聲音要聽,太多的要求要滿足;愛情是多麼美好,但是不堪一擊。
試想一下後續的發展,明明是否會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她被馬路的真情所感動,最後兩人終成眷屬。又或是馬路做出選擇:放棄沒有回應的追求,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然而都不是,正如馬路說的:
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決定不忘掉她。
2. 古希臘式英雄主義的堅持
愛是自己的東西,沒有什麼人真正值得傾其所有去愛,但愛可以幫助你戰勝生命中的種種虛妄,以最長的觸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發現的內部,開啟所有平時麻木的感官。
馬路繼續不顧一切地追愛,明明繼續不為所動地拒絕。
直到馬路中了大獎的那一天,他帶著獎金來找明明,但這些錢在明明的愛情面前一文不值,而對於失去明明的馬路,金錢根本不重要了。
他將金錢撒向天空,他開始失控,就像那頭不願順從命運、不願進入籠子裡的非洲犀牛:圖拉。他嘶吼道:
順從命運竟是這麼難嗎?我看大多數人自然而然地就這麼做了,只要人家幹什麼你也幹什麼就行了!
美國作家詹姆斯·索特的《光年》一書中,女主角芮德娜個性的稜角沒有被生活磨平,她追求自由和恣意的人生,並勇敢地追逐。
雖然勇氣裡透著一股悲傷,她明知道這是一條必敗之路,仍沒有一絲退卻。
這是一種古希臘式的英雄主義,慘烈而悲壯。正如日本80年代的搖滾歌手尾崎豐,一遍高唱生活,一遍踏上反叛之路,但他的音樂卻烙印在後人的精神世界裡。
這愛著一切事物的人生,就是正在燃燒的蠟燭,短暫而富有激情。
瑪格麗特·杜拉斯說:「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欲望,是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
3.「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類精神
舞臺的最後一幕,馬路粗魯地綁架了明明,這個他愛而不得的女人。
掀開蒙著明明眼睛的白布,馬路在她面前殺了那頭可憐的非洲犀牛圖拉,一塊巨大的紅布蓋向舞臺,像充斥在空氣中的血液。至此,落下帷幕。
對於故事的結局,編劇廖一梅這樣寫道:
我希望看過戲的觀眾能感受到在他生命中有一些東西是值得堅持、可以堅持的。至於愛情的結局,不是這個戲裡所關心的。
這是編劇的第一部作品,也是演出最長久的一部作品。她寫著一個愛情故事,卻想讓觀眾看到愛情之外的東西。
也許這便是讓《戀愛的犀牛》從以前的小眾,到當下的流行,再到永遠的經典的原因吧。
古希臘式的英雄主義,體現了這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什麼人類往往無法記住那些輕鬆愉悅的事物,但卻很崇敬悲傷、痛苦帶來的產物呢?
是對命運的反抗精神和自我倔強的堅持,人類從古至今都是從曲折中走來,這種不願妥協的精神,讓我們得以碰撞出新的火花,繼續創新下去。
本文作者:吳書,擇一事終一生,我在路上。若能撩撥你的心弦,請多停留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