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兒的活,好比農民種田,播種,耕耘,年復一年,過程不複雜,情感也很樸素。散文寫作,是我心靈上的一塊難以捨棄的自留地,種瓜種豆,有花有草有藤蔓。它們,被我視為生命的紅花綠葉,我喜歡。」(摘自散文集《只緣》自序)
聞著淡淡的油墨香味,翻開書頁,首先讀到這麼幾句樸素的文字,我會心一笑。
寫作,無論作者以怎樣的藝術形式抵達心靈與生活的彼岸,其文字間所流露出來的內在密碼,都是作者心靈軌跡與生活印記構建而成的文學世界。「種田、播種、耕耘……」這些具有鄉村田野氣息的詞彙出自作家賈振葵女士的筆下,是信手拈來順理成章的事情,與她個人的成長記憶和生活經歷是分不開的。
據了解,作者是「老三屆」。當年,正當其父親籌劃著她考師範,對人生未來充滿憧憬之際,上山下鄉知青運動席捲全國。賈振葵懷著一顆激蕩的心,成為溫州奔赴北大荒的知青中的一員,一離別就是十年。人生十年的青春歲月全部奉獻給了北大荒生活,同時她也獲得了成長的磨練,獲得她後來成為作家的營養,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與同學在北大荒草原上建立深厚的愛情,從此擁有了幸福的家庭。
豐富的生活閱歷,對文學的執著,使賈振葵在文學的路上至今一直默默地行走著……她的寫作是純粹的,無關名利。《溫州工藝美術》一書,30多萬字,由三位作者合著,她是執行編輯之主要撰稿人。
散文集《只緣》,2020年7月由中國民族文化出版社出版。書中分「萬物生輝」、「朝露夕雨」、「墨跡淡開」和「青海長雲」四輯,共三十二篇文章,約15萬字。有人說,作品是作家的影子,我比較認同這個觀點。賈振葵的寫作,正如她在自序中所言:「……每個人的經歷不同、視角不同,每個人的所見所思也就大為不同,文章的切入點自然不同。」《只緣》一書裡每篇文章,作者的視角都具有真實的在場感,閱讀時大有身臨其境之感。文學是語言的藝術,《只緣》的語言純樸、細膩,描寫生動,娓娓道來,作者在語言表達方面是下過一番苦功的。
「碧綠的稈兒上,開著一朵朵很純潔的樸素的白花兒。一稈兒一朵花,沒有枝枝蔓蔓攀附,也沒有盤根錯節。她的花形有點兒像舊時留聲機上的喇叭,六瓣,微微向外翻飛著。嬌黃色的花蕊、豐盈的黃粉末兒,好像故意撒一點到白色的長花瓣上,晶瑩的樣子分外美麗。」(摘自《綠玉之緣》)
那天,恰巧買了一株「香水百合」,為茶室增添一些雅致。讀到上面這段文字時,我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百合跟前,數了數它的花瓣,沒錯,確實是六瓣。從小在皖南山區長大的我,花花草草見得多了,但我的寫作,有她這麼細心嗎?我服了。
愛寫作的人,從熱愛生活開始。《只緣》一書,從開篇至結尾都是生活中的點滴被作家細膩的心思所捕捉而加以真誠描述。比如:《香椿炒雞蛋》和《麵疙瘩湯記》寫得是人間煙火氣息;《小南門往事》和《風情蛟翔巷》寫得是城市記憶。而人生成長過程中最值得回憶和梳理的是什麼呢?當然是青春歲月。故「青海長雲」一輯裡,從《少小離家》到《那人、那狗、那場院》,我仿佛看見了作者當年青春可愛的身影,字裡行間有離開家鄉溫州前夜的惆悵與不舍,有抵達北大荒之後即來之、則安之的樂觀豁達。不多的篇幅為讀者還原了一段真實的歷史背景,以及那一代人真實的境遇和心路歷程,有苦澀,也有歡笑……
一個人,在文學的路上,不在於你一時走得有多快,而在於你最終能走多久;不在於你寫出多少數量的作品,而在於你在寫作過程中,享受一份心靈自我表達的愉悅。這就夠了。賈振葵的寫作是馬拉松式的,不緊不慢,按她自己節奏,在文學的園地埋頭耕耘。大千世界,人來人往;四季輪迴,歲月滄桑。「洗盡鉛華始見金,褪去浮華歸本真。」《只緣》與讀者分享的是作者的人生遇見和感悟,而我卻從中品味到作家心靈深處的青春芳華,那是一束永遠綻放美麗的文學藝術之花……
2021年2月9日於秋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