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上篇主要側重於探析絕對音感的概念與理論,本文中,筆者以自身作為絕對音感擁有者的個人經驗與思考為線索,更具體地來聊一聊關於絕對音感的經驗現象,可用作案例參考。)
正式學習音樂(鋼琴、唱歌):8-9歲(小學四年級)名字中帶「琴」,聽母親說是父親特地取的,就是希望我走音樂之路。這仿佛在冥冥之中就決定了我此後的人生。
我正式學習音樂並不比會很多人早,但在這之前,音樂於我而言更像是一種玩具,其樂趣是大於音樂本身的。我如今的兒時記憶中還有父親吉他彈唱的旋律、他教我吹口琴的方法,還教我用裝水的玻璃杯或碗具敲出我們想要的音樂……懵懵懂懂中,音樂的種子早已萌芽。
因為親姑是音樂老師,長假期間都會被父母送到她家玩,很小便接觸到了鋼琴。直到後來小學四年級轉去姑姑家那邊上學,才有了更好的受教育條件和正式學習音樂的機會。
有關於「未經系統訓練的情況下,能否獲得絕對音感」這樣的問題,在這裡,我本身可以作為一個案例來證實。我雖然學習了鋼琴和聲樂,但沒有過系統或刻意的視唱練耳學習,第一次發現自己擁有絕對音感能力在於一次偶然的機會:一位高年級應試學生來姑姑家學習,我在旁也好玩似地參與,然後發現自己能不假思索地作出聽音的準確反應。另外,我推薦閱讀《「絕對聽覺」能夠訓練嗎?——郭昶等聽覺訓練的介紹》一文,在這篇文章中,也提到了絕對音感發生的偶然性經驗。
高中作為藝術生考入嶽雲中學,跟隨我另一位姑姑(也是音樂老師)學習音樂,與現在的藝術生應試教育經歷相似:高一開始學習視唱練耳等專業課程,高三開始進行視唱練耳等專業課程的藝考集訓強化。尤其在高三藝考集訓期間,基本統一採用的是相對音感的訓練方法,要求「模唱」、 「構唱」、「只聽性質不聽音高」等,而且在某些考試習題中也只需要按照這樣的方式來回答問題。但是,然後,我就崩潰了.因為我當時想不到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也因為本身明明可以直接回答的問題,卻像蒙了層紗似的不能說破,還得硬生生要求用所謂的「方法」去幹擾和分解你自在的速度和步伐,結果導致有一段時間,陷入了自我懷疑和不確定,好似絕對音感的判斷能力被降低了。
回想起來,那段短暫的困惑期也可能是每個絕對音感擁有者所必須經歷的,因為國內的教育環境使然,相對音感訓練模式更為普及,也極適用於短期培訓快速獲得良好音感的需要,方式方法上可能會存在一些矛盾和不通。越早前,絕對音感的擁有者越少,也鮮少見到國內相關方面的系統研究,其實但凡有老師前輩有針對性地予以溝通和指導,應該也不會陷入認知迷茫。所以,在傳統音樂學習方式的大環境下,我們對於絕對音感的研究和實踐,實際上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如何避免陷入音感認知的困惑,我認為就是要去認識和了解相對音感和絕對音感的區別和側重的優勢。絕對音感其實也沒什麼神奇可言,相對音感也是我們認識音樂關係的一把鑰匙,只要掌握了運用的方法和策略,將相對音感和絕對音感結合起來使用,便可以相得益彰。
在日後實踐經驗中,我發現在自身在擁有兩種音感能力的情況下,它們是可以靈活變化的。比如我想「扒」首新歌的譜子,有時能自然地將歌曲通過首調記譜的形式聽寫下來(即一般歌譜書籍通用的記譜形式),歌曲所屬調性則則靠絕對音感來判別;而有時絕對音感也會具備絕對優勢,歌曲自然地被我聽記成了固定音高,在這一情況下,如果我還是用的簡譜記譜,但譜子體現的卻不是首調的意義,我可能需要進一步翻譯成歌曲常用的首調記譜形式,此時調性既可以根據升降音來推理,也可以調整相對音感的聽覺模式來作判斷。以聽記《巴山夜雨》歌曲片段為例,如下圖:
另外,絕對音感與相對音感在「扒譜」的過程中「博弈」的情況也時有發生,這可能與自身所擁有音感類型的優勢程度有關。比如我在一開始選擇進行首調記譜,途中卻受到絕對音感的幹擾,突然轉變成固定音高的聽覺反應模式。
怎麼會有這樣的轉變呢?一方面可能與當時歌曲音高旋律的特性有關。從在上圖所示的歌譜例子中就可以發現,歌曲前奏部分的旋律音高不是圍繞形成調性感覺的主和弦音級進行的,因此調性感覺其實並不那麼明顯突出,所以,在這首歌曲的記譜行為中,我比較自然地地選擇了絕對音感的聽記模式。而在有些歌曲中,隨著音樂旋律表達的需要,調性感覺時強時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這就可能導致了不同音感聽記方法的轉變使用。但也可能與不同階段接觸音樂的聽覺習慣有關。同時這也說明了音感能力的可塑性與自身音感的不穩定性。
我其實也只能算是被動型絕對音感(「active」 AP)擁有者,並不具備主動性絕對音感(再現)的能力,或者說能力程度很一般。因為如果要我直接開口就唱準某個音高和某個旋律片段,我可能會接近所在音準或者運氣好唱對,但並不能真正保證準確性。
而在聽覺經驗中,我發現自己對越熟悉的音色越為敏感,總體來說,鋼琴>弦樂>其它,人聲是個例外,人聲是不好判斷的,不僅聲音音質和色彩的變化太多,也與傳統學習歌唱的過程中運用的首調唱名法的演唱習慣密切相關。事實上,作為一個聲樂老師,面對學生在聲樂考試中唱錯調時,通過人聲我可能只聽出來調高或調低,但通過他的鋼琴伴奏我就可以準確知道彈錯的究竟是什麼調。
伴輕音樂入睡或閱讀對於我來說,也會存在一定的幹擾。因為這類音樂一般旋律音響簡單,特別容易啟動大腦的五線譜「打譜」功能,只見腦電波起伏,應接不暇!反而成為了入睡和閱讀的幹擾因素 (當然有的絕對音感擁有者卻可以做到完全不受幹擾)。
另外,我也能夠判斷一般的音高偏高或偏低甚至少於半音的情況(即《上篇》文中提到的「中間音」或「非標準音」)。人的感受只是一種約數,無須追求國際音高標準規定的機械性指數,但可以形容音高諸如偏低了1/2個半音、偏高了1/4個半音等表達(傳聞莫扎特就能夠辨別1/8的音高偏差)。
絕對音感擁有者本身稀少,常規的視唱練耳課程並不能顧全特殊性,但我十分幸運地收穫了某些老師於我的啟發和影響,且有心銘記,讓我對「絕對音感」這個話題一直比較關注。比如藝考期間遇到的一位老是用超大跨度音「整」我的胖子老師,他給了我「背音高」的啟發(雖然後來我也並未實踐);在武音藝考求學的三個月,作曲系黃茜老師高效且包容的訓練方法讓我獲得很大的自信;武音幽默有才的王方明老師,他不時展露出主動型絕對音感的再現示範能力,他的聽音刁難和發自內心對專業的熱愛也對我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有一天,他在課上故意為難全班同學,給了個黑鍵音程「#4-♭3」聽,可能因為都是聲樂專業,班上也就我一個人聽出來,他問我為什麼能聽出來,我回答不上來,說不知道,直接感覺就是這個,他非常誇張而激動地說「對!要的就是這樣!沒有理由!它就是它!……」——我受到鼓舞,記住了他這句話,也更加確信音感這微妙而神奇的存在,記住了絕對音感的表達反應本該就是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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