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我國上世紀早期鳳毛麟角的女油畫家之一,孫多慈以天才的資質和斐然的成就備受世人矚目。而她拜在大師徐悲鴻門下,與徐悲鴻有過十年的歡愛情緣,世人更加喜歡費筆說道。亂世佳人的命運遭逢,總難免使人們緬想而輕嘆。
孫多慈,又名韻君,1913年出生於安徽省壽縣的一個書香名門。
她的祖父孫家鼐是清末重臣,曾一手創辦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父親孫傳瑗(養癯)乃一代名士,母親湯氏是某女校的校長。家中姐弟三人,孫多慈是老大。這樣的家庭出身,決定了孫多慈從小就能收到良好的家庭教育。
天資過人,師從徐悲鴻
孫多慈自幼天資聰慧,酷愛寫作和丹青。1930年暑假,孫多慈報考南京中央大學的文學院,但是沒有考取,於是,她以旁聽生的身份來到美術系旁聽。當時徐悲鴻正好是美術系的主任,時常親自授課。孫多慈和徐悲鴻,就這樣於茫茫人海中相遇了。
初初相見,在35歲風華正茂的徐悲鴻眼裡,「慈學畫三月,智慧絕倫,敏妙之才,吾所罕見」。徐悲鴻有時會邀請孫多慈到家中為她畫像,有時帶她一起遊玩。對於剛剛走出家門的孫多慈而言,彼時的自己何其幸運,在學業和生活上能有這樣一位名師提攜指點,內心自然有著一番激蕩和溫暖。
1931年7月,孫多慈以第一名的成績正式考入中央大學美術系,開始了四年的求學生涯。孫多慈除了追隨徐悲鴻學習素描,同時選修了宗白華的美學課,胡小石的古詩選,徐仲年的法語課。
可以想像,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秀美溫文的少女,在豆蔻年華該是多麼的光彩照人。徐悲鴻毫不掩飾對她的賞識,偏愛之情溢於言表,誇張到有時上課只教她一個人。當時女生宿舍是禁止男士出入的,徐悲鴻毫不避諱,經常到宿舍去找孫多慈。
如此以來,許多同學心生不滿,暗地裡便流傳出各種埋怨和指責。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渲染附會。此事便演化成一件轟動一時的花邊新聞,連報紙都煞有介事地登了出來。此事導致徐悲鴻與夫人蔣碧薇之間頓生齟齬。
驚世駭俗的愛情
有的資料中說,徐悲鴻與孫多慈曾合繪「臺城夜月」圖,圖中的背景即是玄武湖畔的臺城。畫中,先生席地而坐,孫多慈則侍立一旁,白色圍巾飄揚,天際懸著一輪朗月。作品意蘊十分清幽。此圖後來落入蔣碧薇手中,不知所終。
徐悲鴻的南京公館落成時,孫多慈以學生身份送來楓苗百株。蔣碧薇得知後,讓傭人盡數折斷,當柴火燒掉。徐悲鴻憤不能言,遺憾之餘,遂將此公館稱為「無楓堂」,稱其畫室為「無楓堂畫室」,並刻下「無楓堂」印章,加蓋於那段時間的畫作上。
由此可見,這份溫情脈脈的師生情誼,儼然已經上升到兒女情長的尷尬境地。
蔣碧薇並非等閒之輩,在維護婚姻的出發點上,她強勢地出擊了。在家裡,她向徐悲鴻發難,在外面,她曾去孫多慈的宿舍大鬧,亦曾不擇手段地詆毀她,恐嚇她。也許藝術家大都感性,意氣用事,徐悲鴻只是強勢地表達著自己對孫多慈的喜愛。孫多慈的境遇則很不好過,學校裡鬧得沸沸揚揚,她在宿舍住不下去了,搬到學校外面租了房子住。
1935年,孫多慈大學畢業。在徐悲鴻的幫助下,孫多慈很快出版了個人畫集《孫多慈素描集》。徐悲鴻還積極幫她張羅畫展,籌劃她的出國留學事宜。最後,蔣碧薇從中作梗,留學計劃以失敗告終。
抗戰爆發後,孫多慈一家流徙到長沙避難,徐悲鴻奔赴長沙與孫多慈見面,後又將她全家接到桂林。在桂林,兩個人與山水相伴,常去灕江寫生,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徐悲鴻在《廣西日報》上刊出了一則與蔣碧薇脫離同居關係的啟事,藉此對孫多慈表達真心。誰料孫多慈的父親知道後堅決反對,於是帶著全家離開桂林,去了浙江麗水。
妥協之下,孫多慈任教於麗水的一所中學。飽受輿論爭議、身心俱疲的徐悲鴻也應邀去印度講學,一去就是四五年。
愛情寥落,畫業有成
傳說,是在鬱達夫的夫人王映霞的牽線下,孫多慈認識了時任浙江省教育廳廳長的許紹棣。又在父親的安排下,孫多慈嫁給了已經年屆40、有兩個孩子的許紹棣。1942年,徐悲鴻回國,見到這番局面,痛心不已。
孫多慈與許紹棣結婚後,又生育了兩個孩子。不管是生活上還是繪畫上,所幸的是,許紹棣對孫多慈頗多關心照顧。
對於孫多慈而言,愛情可以放棄,但繪畫卻是一生的追求。1947年,孫多慈在上海舉辦了展覽。1949年,全家遷居臺灣後,孫多慈很快又在臺北香港舉辦了個展。後來,孫多慈前往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讀研究生,之後去法國國立美術學院從事研究,最後回到臺灣,在臺灣師範大學任教授,後來成為該校藝術學院的院長。
1953年9月,徐悲鴻病逝。噩耗傳到臺灣,早已與徐悲鴻離婚的蔣碧薇正在中山堂看畫展,巧遇孫多慈。蔣碧薇將徐悲鴻去世的消息告訴了孫多慈,孫多慈心痛不已,當時就哭了出來。傳說,孫多慈偷偷為徐悲鴻守過三年孝,還曾去海外追尋徐悲鴻的舊日足跡。
徐悲鴻的兩任夫人,蔣碧薇和廖靜文,都曾寫過有關徐悲鴻的回憶錄,而孫多慈自始至終都緘默有加,從未為自己解釋過一字一句。她除了曾經寫給徐悲鴻的幾封信和幾首詩,沒有留下任何其他形式的表達。愛的時候不遺餘力,退出的時候乾乾淨淨,懷念的時候沉默無聲,這樣的表達,反而是更有質地和力量。
在臺灣,孫多慈被認為是天才卓越的全能畫家,她一生勤奮,除了油畫上的造詣以外,國畫的山水、人物、花卉等無不技法工妙,畫鵝更是號稱臺灣一絕。而且她多才多藝,除了繪畫,書法、文學方面亦有相當功力。有一首贈徐悲鴻的詩:「極目孤帆遠,無言上小樓。 寒江沉落日,黃葉不知秋。風厲防侵體,雲行亂入眸。不知天地外,更有幾人愁。」
上世紀70年代初,孫多慈因患癌症3次赴美開刀,於1975年病逝於美國洛杉磯其好友吳健雄(號稱「物理女王」)家中。孫多慈去世後,許紹棣倍感悽涼,曾寫下多首詩詞表達孤身一人的感傷。許紹棣死後,兩人的骨灰合葬於陽明山。
正所謂「一抔淨土掩風流」,身滅之後,那些恩怨和情仇都隨風而逝了,留給世人的,就只是傳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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