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讀過像模像樣的書了，也許是懶，也許是煩。英國人湯姆生在110年前發現的電子已經把中國人畢升在1000年前發明的活字擠兌得夠嗆，如今，除了馬桶旁邊的《三聯生活周刊》，我連枕頭邊都不再放本書了。而我這個人就是淺薄，既欣賞不了高深莫測的哲學典籍，也看不了鬼哭神嚎的盜墓玄幻，於是越發懷念年輕時候的被窩和手電筒，以及一本本的金庸武俠。而最近偶遇的一部書，就像臺灣的柏楊先生評價的那樣，「假如你臨睡前躺在床上閱讀的話，你會驀然發覺天已拂曉」，這本讓我重溫那種一生難忘的閱讀快感的著作，就是日本作家山岡莊八先生的《織田信長》。
山岡莊八所著的《織田信長》屬於歷史小說的範疇，作者以引人入勝的筆觸，在史實骨骼的基礎上充分發揮想像，生動地描繪了日本戰國時期著名的梟雄織田信長輝煌的一生。眾所周知，日本戰國時代是整個日本史上最具有代表性的亂世，也同時造就了無數豪情萬丈的英雄和激動人心的傳說。《織田信長》這本歷史傳記體小說，以寫人的方式寫史，在我們面前鋪展了一幅壯闊而離奇的日本戰國風情畫卷。
火燒赤壁
日本的戰國時期就等於中國的三國時期，群雄並起，逐鹿中原。《三國演義》之所以比《三國志》更加受到追捧，就是因為作者在史實的基礎上經過藝術加工，將「桃園三結義」、「三顧茅廬」、「過五關斬六將」、「火燒赤壁」等傳說故事描繪的栩栩如生，也塑造了性格鮮明而誇張的英雄群像。在這一點上，《織田信長》不遑多讓，「正德之會」、「桶峽間奇襲」、「墨俁築城」、「長筱之戰」等眾多膾炙人口的傳說故事，配合作者織繪的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武田信玄、齋藤道三等一眾豪傑群像，讀來讓人拍案唏噓。
桶峽間奇襲
值得一提的是，山岡莊八的下筆清新有力，乾脆利落，決不拖泥帶水。除了簡練大氣的粗線條敘事和偶爾穿插的寓情寫景，機鋒百出的人物對白佔據了本書最大量的篇幅，這使得本書仿佛以古龍的風格寫就的三國演義，讓人在簡練而富於哲理的句章中，掩卷拊掌，大笑長思。
喜歡《織田信長》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織田信長本人的個人魅力。可以說，織田信長是日本戰國時期最具霸氣的梟雄，其文治武功、軍政謀略以及一生戎馬創下的豐功偉績，比中國三國時期的曹操有過之而無不及。與曹操相似，織田信長有著放蕩不羈、灑脫而為世人詬病的少年輕狂，也有著勇武果敢的青年武功。
他16歲勇赴正德鴻門宴，令一心要殺他的有美濃毒蛇之稱的嶽父齋藤道三心服口服；27歲率5000人奇襲桶峽間，一舉擊破十倍於己的今川義元大軍。之後的20餘年，齋藤龍興、淺井長政、足利義昭、武田勝賴，一個個名震一方的諸侯梟雄倒在織田信長的面前，他也在完成大半個日本統一的大業之後，悲壯地倒在本能寺叛亂的部將刀下。
雖然與曹操一樣沒有完全取得整個天下，但沒有織田信長的堅實基礎，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是無法完成一統日本的豐功偉業的。從這種意義上來講，織田信長可謂日本戰國時期最有作為的軍事家和政治家。
本能寺之變
在我看來，織田信長既具備曹操的膽識魄力和政治眼光，又具備諸葛亮的軍事謀略和大家器量，只是因為其性格的霸氣和暴戾，所以在形象上更偏向「亂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曹操。這種霸氣是天生的，是劉備、孫權、豐臣秀吉、德川家康都無法學到的。當曹操吟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時候，他可會想到，1000多年以後，在碣石以東的滄海彼岸，另一位梟雄正奏出「人生五十年，乃如夢如幻；有生斯有死，壯士復何憾」的同工之唱？
日本是一個奇特的民族，與中國也有著扯不斷的千絲萬縷的關聯。關於戰後日本復甦崛起的神話，很多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觀點。有人認為歸功於數十年間日本對外侵略獲得的大量硬性資本和資源的積累，有人認為是山岡莊八創作的《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等一系列歷史小說鼓勵了一代代日本人在戰後奮發圖強。讀完《織田信長》，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勇武、隱忍、堅韌、好學，以及與生俱來的憂患意識，讓這個民族在很多特定時期都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巨大能量。
《日本戰國群雄系列》（典藏版）實拍圖
一種奇怪的矛盾平衡始終存在於日本的文化與意識形態之中，像偉大的女人類學家本尼迪克特所比喻的「菊與刀」。在《織田信長》裡，我看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殘酷，兄弟相殘、父子互戮、殺妻棄子、弒主謀逆；在《織田信長》裡，我同時看到對感情道義不惜一切的追求，其中最典型的是貫穿本書全程的一條暗線，信長與妻子濃姬的醇厚浪漫的愛情。讀讀《織田信長》，相信你能看到《三國演義》的謀略，《水滸傳》的豪邁，《西遊記》的浪漫和《紅樓夢》的悽婉。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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