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說這部電影「壓抑,掉san值,看完想檢查門窗」,認真看完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很是憤怒了一會兒,打了兩顆星,現在,我決定把兩星改成四星,因為事實上不是電影故弄玄虛或如何,是我對它抱的幻想和它本身相去太遠。
時間,愛情,甚至驚悚恐怖,都不是這部電影的主題,整部電影兩個小時,只是一個寡居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個冬天的所有幻想。起碼電影沒有故弄玄虛,因為那些不合理,混亂,包括長篇累牘的關於各種作品的討論,實際上都是在用電影來重現人的思維過程——表達是經過組織和修飾的,但思想不然,多數時候,絕大多數人的想法都混亂,天馬行空,以至於它被具體的表現出來的時候顯得非常不可名狀。
這正是電影掉san這一感觀的來源——構建了無數細微但無法忽視的衝突:比如戀人主角交談時的無效溝通,比如破敗的房子和嶄新的鞦韆,比如客人到達時男女主人在樓上遲遲不肯露面,一切都不合理。除開不合理,電影還表現了混亂:時間線,人物性格,故事進展,一切都是混亂的,嫁接的,像無數不能自洽的細節縫合成的不可名狀的生物。
——這正是電影所重現的,一個沒有經過系統訓練的寡居老人在腦海當中的創作過程。構建一個合理的,清晰的故事並不簡單,我們的創造多數時候只是一些拼湊的碎片,在細節上互相矛盾,無法互相銜接,無法做到合理。而在創作過程當中,我們經常會天馬行空,想到哪兒是哪兒:我想寫現在,未來,過去,主角的母親年老時如何?他的父親年輕時如何?我們無法抑制的任憑思緒流淌,創造一個又一個的細節,並且只管創造,不管梳理。
而且,我們的創造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老人早餐時觀看動畫片,午餐時觀看愛情電影,因此他的創作難免出現了嫁接,電影內容,廣告歌曲,甚至電影的片尾字幕表被原封不動的搬到他的幻想當中,而女主角伊芳和她的愛情也在此後頻繁的侵入老人的幻想和創造。甜品店的店員在冰天雪地裡只著短袖——因為廣告當中就是這樣,它是一樣被照搬到這個世界來的東西。
女主角是老人作為讀者的視角,她對這些不合理鍥而不捨,總是試圖追問,而男主角,則指代老人力不從心的創造能力——他總是試圖給不合理找到一個蹩腳的解釋,也數次失控——就像我們抓耳撓腮也寫不出自己滿意的東西時那樣。
創造進展到最後,老人讓故事回到他最熟悉的學校,至此,故事的色調陡然一變:明亮,整潔,不再令人不適,因為老人熱愛他的工作,熱愛他所身處的環境。人之將死時,他給男主,女主,安排了一段浪漫的故事,一個浪漫的相識,讓男主實現了他人生價值的肯定,雖然在這時,他已然只能構建數個面目奇特的觀眾——因為創造許多角色超出了他的能力,所以所有人都只能擁有一張臉譜一般的面孔。
人在死時,回憶總是有限:甜美的冰激凌廣告,從容赴死的豬——老人放棄創造一個故事,轉而用幻想開解自己:即使你垂垂老矣,醜陋如一頭爬滿了蛆的豬,你也可以體面的死去。
所以這個故事有什麼好需要「檢查門窗」的呢?它描述了一件發生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的,稀鬆平常的事情:幻想,創造。
這是個很有趣的嘗試,創作者由電影這種系統的表達方式捕捉不羈的思考過程,並把它呈現在熒幕之上,還在故事伊始就做出了令人玩味的暗示:
「行為有各種各樣的欺騙性,但思想是真實的。」
技巧嫻熟,主題有趣,但……這也不恐怖啊!小清新電影哪裡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