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網特稿 奧斯卡的前哨吹響之前,一部讓人耳目一新的獨立影片《爆裂鼓手》 就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成為頗受影迷們期待的熱門影片。這不僅因為其在1月的聖丹斯獨立電影節一舉奪得最高獎「美國劇情片單元評審團大獎」以及「劇情片觀眾大獎」,隨後金球獎、評論家選擇獎都把最佳男配的桂冠給了片中那個「魔鬼導師」的飾演者J·K·西蒙斯,更重要的,西蒙斯也毫無懸念地接過奧斯卡的最佳男配的桂冠。
對於西蒙斯並不熟悉的觀眾或許都在疑惑,這個讓人過目難忘的光頭變態老頭究竟是誰?其實在這看起來一炮而紅的盛讚背後,完全算得上是實至名歸。在《爆裂鼓手》之前,J·K·西蒙斯確實並不是那麼有名。自帶人臉識別技術的小夥伴們或許能看出他就是《蜘蛛俠》裡的那個報社老闆,然而除此以外,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似乎又只是一個「臉熟但不知名」的演員了。其實如今已經年近60的J·K·西蒙斯,名下已經有上百部影視作品,身懷一流的演技,卻總是接演各種小角色,職業生涯當中第一座金球獎和第一個奧斯卡提名或許都在提醒我們,這個蟄伏多年的老戲骨,終於迎來了他自己「爆裂」出光輝的那一天。
殘忍的天賦,優雅的鮮血西蒙斯出生於密西根州底特律市,母親是行政主管,父親是大學教授。從大學時代就熱衷表演的他,在從蒙大拿大學畢業後,進入劇院工作。在戲劇舞臺上揮灑著自己的青春與熱情,大概也有過像《爆裂鼓手》中男主角安德魯那樣對打鼓狂熱又自我懷疑的時期。這段戲劇經歷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知名度,卻不折不扣的打磨出了他紮實的演技和極富表現力的肢體動作。
J·K·西蒙斯在《紅色警戒3》中扮演美國總統霍華德·阿克曼(Howard Ackerman)
以傳統音樂劇起家的百老匯,在好萊塢出現之是無數藝術家追求的夢想舞臺,同樣也有著絲毫不亞於好萊塢的嚴格甑選體制。西蒙斯的另一個身份是百老匯的音樂歌舞劇演員,1992年出演著名音樂劇《紅男綠女》,1994年出演華格納歌劇《諷刺》。音樂劇的舞臺更貼近《爆裂鼓手》的的主題與領域,有著百老匯摸爬滾打經歷的西蒙斯一定更知道劇中那句臺詞「He practices, and he practices,and he practices」的意義所在。
90年代中期,西蒙斯開始進入電影和電視圈。電視劇集讓西蒙斯開始被大眾熟知。他是NBC系列劇《法律與秩序》中有著精神病博士學位的警察艾米·斯柯達,在城市的黑白地帶之間遊走,也在制度與法律邊緣徘徊;他也是HBO監獄劇《監獄風雲》中嗜虐成性的新納粹囚犯頭子弗農,在以善良為墓志銘的罪惡烏託邦裡擔當殘忍的同義詞,同時也是父親的代言者。
比鬍子稀疏得多的禿頭,性感的美國中西部口音,橫貫額頭的皺紋,凝聚而克制的眼神,基本讓他具備了一個高智商變態的所有外貌特徵。看過《監獄風雲》系列的觀眾可能並不會對《爆裂鼓手》中弗萊徹中近乎撕裂的臉部表情感到驚訝,因為在《監獄風雲》裡,西蒙斯早就把變態演繹到了極致。
如果說《監獄風雲》是讓他以一個罪犯的身份去詮釋狂暴,那麼《爆裂鼓手》則是讓他用優雅和天賦去尋找另一種層面的陰影與罪惡。這也是觀眾們愛上西蒙斯的最重要的一點。單純野蠻的暴力永遠不如溫文爾雅的殘忍更讓人印象深刻,因為它需要優雅,需要學識,需要克制,需要沒日沒夜的殘酷訓練,還需要遠比殘忍來得更可怕,一種被稱之為天賦的東西。
收下蜘蛛俠照片的報社老闆J·K·西蒙斯
所以西蒙斯接下了如此多的小角色,《蜘蛛俠》中的報社老闆,未婚先孕的《朱諾》中的爸爸,《詹妮弗的肉體》中的中學老師。戲劇經歷讓他以嚴謹到變態的地步去對待每一個角色。《爆裂鼓手》帶給在好萊塢打拼20多年的他一座金球,在這個頒獎季,應該還會有更多的獎項等著他。這些遲來的褒獎是對演技一流的西蒙斯的一種肯定,同時大概也會讓他離自己飾演的那個嚴厲而又自負的虐待狂音樂教師更近一步。
據西蒙斯在採訪中所談到的,他自己並沒想要到在演藝界工作那麼久,但奧斯卡的提名讓他覺得這是某種召喚,來讓他在演藝路上走得更久,提升更高。這也相當應和《爆裂鼓手》中那句「等我提示」的臺詞。這句話從老師弗萊徹口中的訓話,最終變為學生安德魯舞臺上的自我展示,代表著了男性主權的遞交完成以及少年的成長儀式。
這麼多年來,奧斯卡總算是拋出了「Cue」的橄欖枝,這也是同為音樂人和演員的西蒙斯在等待的。
西蒙斯談爆裂鼓手接到劇本時,西蒙斯並沒有對這個由不知名編劇、導演寫的小製作成本影片有什麼好感。但在打開劇本的一瞬間,他立即被角色的魅力所吸引了。這魅力不僅是弗萊徹身上的,也是安德魯身上的。在安德魯身上,他看到了幾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而弗萊徹,則更多是一個塑造者,塑造一個自己所沒能成為的自己,去實現未實現的自己。
魔鬼導師J·K·西蒙斯
「我只在劇本的紙張上就看到了天賦」,西蒙斯說。他和安德魯扮演者邁爾斯·特勒在私下常討論:「所有的東西都在劇本裡了。而我們所要做的只是努力不去搞砸它。」於是,我們在《爆裂鼓手》當中看到了弗萊徹和安德魯近乎完美地呈現出這一對師生「相愛相殺」的糾纏關係,正如在影片當中,作為導師的弗萊徹將自己的音樂夢想投射到了安德魯身上,而同時安德魯也在自我懷疑和歷練當中反覆揣度自身,在影片之外,西蒙斯和特勒各自的經歷也成為和角色性格相互應和的另一層共鳴。
我們無法知道西蒙斯在弗萊徹身上有沒有寄託著自己在演員行當裡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辛酸和感悟,但是我們可以確信的是,在弗萊徹每一次瘋狂地苛求安德魯,殘忍地將他一次次逼上絕境的背後,弗萊徹在不近人情背後那份懷著對於藝術的狂熱之心卻無人知曉的寂寞心情,與西蒙斯沉鬱厚重的表現形成了完美的結合。
這種對於自身的質疑和對於天賦的自負,在影片當中混雜成弗萊徹的狂吼:你快了!你慢了!你節奏不對!這不是他媽的我的節奏!
高產的西蒙斯一年中大概拍8-9部電影,他並不因自己的高產而自恃,反而覺得能這麼密集的做事的原因在於「自己只是做電影中很小一部分的工作」,在西蒙斯看來,劇本中的角色自身就帶有力量,而自己要做的,只是去表現出這種力量。演員或許在某種程度上只是一個通道,將劇本當中的力量傳達到銀幕之上,西蒙斯在銀幕上的幾十年的「配角生涯」其實正是默默承擔這個不知名「小工作」的過程。直到《爆裂鼓手》,西蒙斯在每一個小角色當中投入的熱情和認真最終匯在了一起,成為一道耀眼的光輝。
《爆裂鼓手》中嚴厲的J·K·西蒙斯
弗萊徹讓西蒙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這對於一個演員來說無疑是讓人欣喜的。而對於一部電影來說,尤其是獨立電影,得到如此多的關注不僅讓導演僅憑處女作就初啼響亮,也讓角色本身的的內涵與力量被更多人看到。
但角色始終只是生活被放大的某個方面,它只是提煉了一些最為基本的情感與特質。比如弗萊徹對於節奏準確的偏執,比如安德魯對於成為優秀核心鼓手的翹盼。真實的生活中的我們所抱有的情感,遠比電影中的來得充沛,來得慘烈,來得洶湧。所以西蒙斯會說「角色的純粹情感被更的多人關注這種事。對演員來說,是既興奮也慚愧的事。」
《爆裂鼓手》你不知道的N件事
燃燒鮮血的鼓
N
本片幾乎是導演達米恩·查澤雷的自傳,在投身電影以前,他原本也是一位爵士鼓手。對音樂的追隨,一直持續到進入哈佛大學以後。作為一名狂熱音樂分子,達米恩曾練鼓練到大腿上全是血。所以片中我們看到的安德魯飛濺鼓面上的鮮血。此「紅」非虛。
N+1
導演轉學電影以後在洛杉磯拍了第一部82毫米影片Guy and Madeline,此片只在6個劇院上映,票房慘澹可想而知。但卻讓讓他得以拿到進入好萊塢的門票,成為了一名職業編劇。
N+2
查澤雷也有一位弗萊徹一般的嚴厲導師,以至於他在高中以後,還時常在噩夢中驚醒。這大概就是《爆裂鼓手》的緣起。查澤雷說,我想拍一部表現音樂的不為人知的一面的電影,來表現那些有關音樂的恐懼與痛楚。
N+3
在有這個想法僅僅幾周以後,查澤雷就完成了劇本。但是找到投拍團隊卻花費了長達六個月的時間。除了看到這個故事的製片人賈森·雷特曼以外,沒有人對這個片子感興趣,也沒有人敢於拍這部電影。賈森說「這簡直就是要拍一部有關茱莉亞音樂學院版本的《全金屬外殼》,這沒法弄啊!」找不到資金的達米恩在賈森的建議下,把影片故事拍成了18分鐘的短片。「我們必須要讓人們看到,這並不只是一部關於爵士鼓手的影片。」2013年,短片獲得了聖丹斯電影節短片評委會獎,資金也不再成為問題。投拍了《夜行者》的獨立影片資助公司Bold Films為其提供了三百三十萬美元的資金。
N+4
相對於全片70天的製作周期,拍攝時間只有緊鑼密鼓的19天,如此倉促為的是能夠趕上聖丹斯電影節的報名截止日。
N+5
在片場即使導演喊了cut,邁爾斯·特勒也常常打鼓直到精疲力竭才會讓自己停下來。他本人自從15歲就開始打鼓,高中時候做過搖滾樂隊的鼓手。他為演安德魯苦練三周最終由搖滾轉爵士並掌握傳統握棍。但對導演查澤雷來說,特勒可以說不會打鼓,或者說不知道怎麼打好爵士樂裡的鼓。查澤雷把自己的山葉鼓搬到了特勒在洛杉磯家中的地下室裡,坐在他旁邊親自為他私人授課。「這基本是給他一個下馬威。」查澤雷說。
經驗老道的J·K·西蒙斯
N+6
片中扇耳光那場戲中,一開始J·K·西蒙斯與邁爾斯·特勒都只是做做樣子,在最後一次實拍裡,西蒙斯卻在邁爾斯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結結實實的扇了。好在效果奇佳,被導演一條過。
N+7
導演查澤雷是最初提議讓西蒙斯來飾演弗萊徹的人。而西蒙斯在看到劇本的第一反應卻是「這個劇本真是這個小孩寫的?」此後他出演了弗萊徹,也迎來了他人生中第一座小金人。
能夠飾演殘忍與變態的角色,是西蒙斯的天賦。而擁有天賦,如果不被發現和認可的話,同樣也是一種殘忍。好在有了《爆裂鼓手》,所以我們有了J·K·西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