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萬瑪才旦執導的第七部故事長片《氣球》將在全國公映,跟前兩部作品《塔洛》和《撞死了一隻羊》穩定的鏡頭語言不同,《氣球》全片大部分時間都用了手持拍攝,稍微搖晃和運動的鏡頭,將片中女主角卓嘎面臨的多重困境準確地傳達了出來。而對於導演萬瑪才旦來說,即便準確傳遞出了卓嘎的困境,但卻無法給這種困境提供答案,他說,「卓嘎的困境,其實也是我自己的困境。」
靈感來自於一隻漂浮的紅氣球
昨天,在朝陽門附近的一家公寓裡,記者見到了萬瑪才旦導演。這些年,他把工作室安在西寧,除了拍片,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生活在北京、西寧等大城市,這種跟故鄉保持一定距離的生活方式有助於他更加清晰地「回望故鄉」,也更加有靈感寫出更多故事。
《氣球》的靈感可以追溯到10年前。在秋天的一個日子裡,他準備去中央民族大學找朋友,走到雙安商場的時候,看到了空中飄浮著一隻紅氣球,這個景象觸發了他的靈感,很快就寫出了劇本,但卻沒有找到拍攝機會。後來,他寫成了小說,發表在廣州的《花城》雜誌上。2018年,終於有了拍攝機會,他在小說的基礎上改編成劇本,這就是現在的《氣球》。
《氣球》講述的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計劃生育政策在藏地推廣,卓嘎和丈夫達傑已經生了三個孩子,再生就不被政策所允許。有一天,達傑帶著大兒子出門還借種公羊時,父親突然去世,他悲痛欲絕。葬禮過後沒多久,妻子卓嘎懷孕了。迷信的丈夫達傑認為這個孩子是父親轉世,堅決不許妻子引產,可是現實的壓力讓卓嘎實在不想生第四個孩子了,原本恩愛的夫妻倆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萬瑪才旦說,卓嘎跟大城市女性的不同之處在於,她除了要考慮經濟壓力,還要面臨信仰和當地習俗的壓力,這些困境疊加在一起,就是片中卓嘎面臨的難題。「卓嘎的困境也是我自己的困境,我很難幫助卓嘎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萬瑪才旦最終為這個片子選擇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尾。
索朗旺姆貢獻了影后級的表演
《氣球》的團隊依然沿用了《塔洛》《撞死了一隻羊》的大部分班底,索朗旺姆和金巴都在上一部影片《撞死了一隻羊》中合作過。
索朗旺姆在《撞死了一隻羊》中演一家小飯館的老闆娘,這是一位帶點風情的老闆娘,在一個長鏡頭中,她要用眼神和肢體語言來跟片中的卡車司機金巴眉目傳情,給萬瑪才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了這次合作,萬瑪才旦相信她能勝任卓嘎這個角色。索朗旺姆也很努力,去當地學習方言,去體驗牧區的生活,「她最終把一個面臨信仰和現實雙重困境的母親的狀態,無論是外在的還是心理層面的,都表現得特別好。」在去年的第二屆海南島國際電影節上,索朗旺姆憑藉卓嘎一角獲得了最佳女演員獎。
《氣球》是2018年拍攝的,用了40多天時間。影片在青海湖取的外景,而內景是找了一個合適的生活建築改建而成的,「這樣的建築跟影視城中的建築不同,比較有煙火味。」
氣球是電影常用的一個道具。在萬瑪才旦看來,《氣球》開頭中的小孩子把保險套吹成的氣球,象徵著現實層面;而結尾處飛向天空的紅氣球,則有多重含義,「是希望,是虛幻,觀眾可以自己解讀。」
把藏地真實的一面帶給大家
描寫藏地的電影不少,但在萬瑪才旦導演的眼中,這些電影中描寫的藏族人生活跟現實中藏民們的生活大相庭徑,「很多人想像中,藏地或者是世外桃園,或者是充滿了宗教儀式感的地方,對於藏地的現實狀況沒有太多的了解。」作為藏族人,我有責任把藏地真實的一面告訴大家。
萬瑪才旦喜歡使用長鏡頭,這些看似沉悶的超長鏡頭,其最大的用意就是用來展現人物的真實狀態,他說:「只有一個完整的鏡頭,才能展現人物是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中,給出一個基調,就像是長篇小說,交代一個很長的歷史背景。這樣的鋪墊,可以更好地理解人物。」
《氣球》導演在指揮演員演戲
多年以來一直堅持拍攝藏族題材的電影,也一直堅持自己的美學風格和電影語言風格,萬瑪才旦導演身上的確有很讓人佩服的地方。他告訴記者,這些年自己的拍攝態度並沒有本質的變化,「焦點一直都放在人的身上,希望讓大家能感受到藏族普通老百姓真實的情感。」他透露,今後不排除會拍攝現代題材的電影,「比如塔洛進城後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