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騷經》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與楚同姓,仕於懷王,為三閭大夫。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譜屬,率其賢良,以厲國士。入則與王圖議政事,決定嫌疑;出則監察群下,應對諸侯。謀行職修,王甚珍之。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譖毀之。王乃疏屈原。屈原執履忠貞而被讒邪,憂心煩亂,不知所訴,乃作《離騷經》。離,別也。騷,愁也。經,徑也。言已放逐離別,中心愁思,猶依道徑,以風諫君也。故上述唐、虞、三後之制,下序桀、紂、羿、澆之敗,冀君覺悟,反於正道而還已也。是時,秦昭王使張儀譎詐懷王,令絕齊交;又使誘楚,請與俱會武關,遂脅與俱歸,拘留不遣,卒客死於秦。其子襄王,復用讒言,遷屈原於江南。屈原放在草野,復作《九章》,援天引聖,以自證明,終不見省。不忍以清白久居濁世,遂赴汨淵自沈而死。《離騷》之文,依《詩》取興,引類譬諭,故善鳥香草,以配忠貞;惡禽臭物,以比讒佞;靈脩美人,以媲於君;宓妃佚女,以譬賢臣;虯龍鸞鳳,以託君子;飄風雲霓,以為小人。其詞溫而雅,其義皎而朗。凡百君子,莫不慕其清高,嘉其文採,哀其不遇,而愍其志焉。
《離騷經》原文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覽揆餘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
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脩能。
扈江離與闢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汩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此度?
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道夫先路。
昔三後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茝?
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紂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步。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
豈餘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
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餘之中情兮,反信讒而齌怒。
餘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脩之故也。
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與餘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
餘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脩之數化。
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
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
冀枝葉之峻茂兮,願俟時乎吾將刈。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哀眾芳之蕪穢。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猒乎求索。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
忽馳騖以追逐兮,非餘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將至兮,恐脩名之不立。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餘情其信姱以練要兮,長顑頷亦何傷?
擥木根以結茝兮,貫薜荔之落蕊。
矯菌桂以紉蕙兮,索胡繩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脩兮,非世俗之所服。
雖不周於今之人兮,願依彭鹹之遺則。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餘雖好脩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
既替餘以蕙纕兮,又申之㠯攬茝。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怨靈脩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忳鬱邑餘侘傺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寧溘死以流亡兮,餘不忍為此態也。
鷙烏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佇乎吾將反。
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迷之未遠。
步餘馬於蘭皋兮,馳椒丘且焉止息。
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脩吾初服。
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餘情其信芳。
高餘冠之岌岌兮,長餘佩之陸離。
芳與澤其雜糅兮,唯昭質其猶未虧。
忽反顧以遊目兮,將往觀乎四荒。
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
民生各有所樂兮,餘獨好脩以為常。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餘心之可懲。
女嬃之嬋媛兮,申申其詈予。
曰鯀婞直以亡身兮,終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脩兮,紛獨有此姱節。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獨離而不服。
眾不可戶說兮,孰雲察餘之中情。
世並舉而好朋兮,夫何煢獨而不予聽。
依前聖以節中兮,喟憑心而歷玆。
濟沅湘以南徵兮,就重華而敶詞:
啟《九辯》與《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
不顧難以圖後兮,五子用失乎家巷。
羿淫遊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亂流其鮮終兮,浞又貪夫厥家。
澆身被服強圉兮,縱慾而不忍。
日康娛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顛隕。
夏桀之常違兮,乃遂焉而逢殃。
後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長。
湯禹儼而祗敬兮,周論道而莫差。
舉賢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
皇天無私阿兮,覽民德焉錯輔。
夫維聖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顧後兮,相觀民之計極。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餘身而危死兮,覽餘初其猶未悔。
不量鑿而正枘兮,固前脩以菹醢。
曾歔欷餘鬱邑兮,哀朕時之不當。
攬茹蕙以掩涕兮,沾餘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陳辭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駟玉虯以乘鷖兮,溘埃風餘上徵。
朝發軔於蒼梧兮,夕餘至乎縣圃;
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
吾令義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
路曼曼其脩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飲餘馬於鹹池兮,總餘轡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遙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
鸞皇為餘先戒兮,雷師告餘以未具。
吾令鳳鳥飛騰兮,繼之以日夜。
飄風屯其相離兮,帥雲霓而來御。
紛緫緫其離合兮,斑陸離其上下。
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
時曖曖其將罷兮,結幽蘭而延佇。
世溷濁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朝吾將濟於白水兮,登閬風而緤馬。
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高丘之無女。
溘吾遊此春宮兮,折瓊枝以繼佩。
及榮華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詒。
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
解佩纕以結言兮,吾令蹇脩以為理。
紛緫緫其離合兮,忽緯繣其難遷。
夕歸次於窮石兮,朝濯發乎洧盤。
保厥美以驕傲兮,日康娛以淫遊。
雖信美而無禮兮,來違棄而改求。
覽相觀於四極兮,周流乎天餘乃下。
望瑤臺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
吾令鴆為媒兮,鴆告餘以不好。
雄鳩之鳴逝兮,餘猶惡其佻巧。
心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適而不可。
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聊浮遊以逍遙。
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
世溷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
閨中既以邃遠兮,哲王又不寤。
懷朕情而不發兮,餘焉能忍與此終古。
索藑茅以筳篿兮,命靈氛為餘佔之。
曰兩美其必合兮,孰信脩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豈唯是其有女?
曰勉遠逝而無狐疑兮,孰求美而釋女?
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雲察餘之善惡。
民好惡其不同兮,惟此黨人其獨異。
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豈珵美之能當?
蘇糞壤㠯充幃兮,謂申椒其不芳。
欲從靈氛之吉佔兮,心猶豫而狐疑。
巫鹹將夕降兮,懷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其備降兮,九疑繽其並迎。
皇剡剡其揚靈兮,告餘以吉故。
日勉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湯禹嚴而求合兮,摯咎繇而能調。
苟中情其好脩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說操築於傳巖兮,武丁用而不疑。
呂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舉。
甯戚之謳歌兮,齊桓聞以該輔。
及年歲之未宴兮,時亦猶其未央。
恐鵜鴃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
何瓊佩之偃蹇兮,眾薆然而蔽之。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恐嫉妒而折之。
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
豈其有他故兮,莫好脩之害也。
餘以蘭為何恃兮,羌無實而容長。
委厥美以從俗兮,苟得列乎眾芳。
椒專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幃。
既幹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固時俗之流從兮,又孰能無變化。
覽椒蘭其若玆兮,又況揭車與江離。
惟玆佩之可貴兮,委厥美而歷玆。
芳菲菲而難虧兮,芬至今猶未沫。
和調度以自娛兮,聊浮遊而求女。
及餘飾之方壯兮,周流觀乎上下。
靈氛既告餘以吉佔兮,歷吉日乎吾將行。
折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以為粻。
為餘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
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遠逝以自疏。
邅吾道夫崑崙兮,路脩遠以周流。
揚雲霓之晻藹兮,鳴玉鸞之啾啾。
朝發軔於天津兮,夕餘至乎西極。
鳳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與。
麾蛟龍使梁津兮,詔西皇使涉予。
路脩遠以多艱兮,騰眾車使徑待。
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
屯餘車其千乘兮,齊玉軑而並馳。
駕八龍之婉婉兮,載雲旗之委蛇。
抑志而弭節兮,神高馳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樂。
陟升皇之赫戲兮,忽臨睨夫舊鄉。
僕夫悲餘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
亂曰:已矣哉,
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鹹之所居。
《離騷》譯文
我是高陽帝的後代子孫啊,我的偉大的先父名叫伯庸。
歲星走到寅年,恰好是個正月,又恰在庚寅之日我降生到世上。
父親察看揣度我初生的姿態啊,一開始就賜我美好的名字。
為我取名叫正則啊,又取了字叫靈均。
我已經有這麼麼多內在的美質啊,又加上美好的容態。
身披香草江離和幽雅的白芷啊,還編結秋蘭作為佩帶更加芳馨。
時光飛快,我似乎要趕不上啊,心裡總怕歲月流逝不把我等待。
清晨摘取山坡上的香木蘭啊,傍晚又把經冬不枯的香草來採。
日月飛馳不停留啊,春天剛剛過去就迎來秋天。
想那花草樹木都要凋零啊,唯恐美人也將有暮年到來。
你為什麼不乘著壯年拋棄惡習啊,又為什麼不改變原來的政治法度?
你若乘上駿馬縱橫馳騁啊,來吧,請讓我在前面為你帶路。
古代的三王德行多麼完美啊,眾多的賢臣在他們身邊聚會。
雜聚申椒菌桂似的人物啊,豈止只是聯繫優秀的蕙和芷?
那堯舜是多麼光明正大啊,已經遵循正道走上了治國的坦途。
桀與紂是那樣狂妄邪惡啊,他們只因走上邪路而難以舉步。
那些結黨營私的小人苟且偷安啊,使國家的前途昏暗艱險。
難道我自己害怕災難禍患嗎,怕只怕君王的車子顛覆不起!
我前前後後奔走照料啊,追隨著前王的足跡不斜不偏。
君王不體察我火熱的內心啊,反而聽信讒言對我大發脾氣。
我本來知道直言會招來禍殃啊,想忍耐不說卻又無法控制。
我指著上天讓它為我作證啊,我這樣做的緣故全是為了君王。
本來說好以黃昏為迎娶之期啊,沒想到半路上又改變主意。
當初他已與我說好了啊,後來卻反悔另有它想。
分手,離開我都不當回事啊,傷心的是君王行為放蕩反覆無常。
我已經培養了許多畝春蘭啊,又種植了許多畝蕙草。
分壟栽培留夷和揭車啊,還套種了杜衡與芷草。
希望它們枝高葉茂啊, 但願到時我能有豐厚的收穫。
它們枝枯葉落倒不必悲傷啊,可悲的是這麼多香草腐化墮落變成了惡草。
眾小人爭權奪利貪婪成性啊,裝滿了腰包還貪求不已。
對己寬容卻猜疑他人啊。都勾心鬥角滿懷妒忌。
奔走追逐權勢和財富啊,這不是我急於追求的東西。
老年慢慢地就要到來啊,怕的是美名未能樹立。
早晨我吮飲木蘭花的清露啊,晚上又服食秋菊的落瓣。
只要我的情操確實美好而專一啊,即使長久的飢餓憔悴又何必悲嘆。
採來香木的根株系上白芷啊,又把薛荔的花心聯成一串。
拿起菌桂再編上蕙草啊,搓成長長的胡繩花索掛在下邊。
我效法那前代的賢人啊,不作世俗人的世俗打扮。
雖不合今人的心意啊,我願遵循彭鹹遺留下的規範。
深深地嘆息著擦拭眼淚啊,哀嘆人民生活如此艱難。
我只因為熱愛美德並以之約束自己啊,卻旱晨受到責罵,晚上又被罷官。
這既是因為我以蕙草為佩飾啊,又加上我採了白芷精心編連。
只要是我衷心喜愛的事啊,縱然為它死上多次也不後悔半點。
恨只恨君王你太放蕩啊,始終不能體察我的忠心。
眾女子們嫉妒我的美麗的風姿啊,造謠誣衊我善於淫亂。
世俗的人本會投機取巧啊,違背了規矩把措施改變。
背棄正道而追求邪曲啊,爭著苟合求容反以為符合常規。
煩悶苦惱,我深深地惆悵啊,獨有我在此時遭受窮困命運多舛。
寧肯即刻死亡魂離魄散啊,我也不能把小人的醜態來現!
雄鷹猛雕不與燕雀為伍啊,自古以來就是這樣。
方和圓怎能包容在一起啊,哪有志趣各異的人能彼此相安?
心靈受屈精神壓抑啊,強忍指責把侮辱承擔。
堅守清白為直道而死啊,這本為前代的聖賢稱讚嘉許。
後悔選擇道路未曾細察啊,徘徊不進我將要回還。
我掉轉車子回到原來的道路啊,趁著在迷途上還沒走遠。
我讓我的馬漫步在生有蘭草的水邊啊,又奔向長著椒樹的小山休息留連。
接近君王不成反遭責難啊,只好退回去重修德行以償宿願。
用菱葉與荷葉製成上衣啊,又採集荷花瓣做成了下衣。
不了解我也就算了啊,只要我的內心真正芳潔高尚。
把我的帽子做得高高啊,使我的佩帶變得長長。
芳香與汙垢混雜一起啊,唯有我潔白的品質還未受影響。
忽然回首縱目遠望啊,我將遊觀遙遠的四方。
服飾佩帶豐富多彩啊,香氣勃勃愈來愈芬芳。
人們生來各有所好啊,只有我愛好美德習以為常。
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不改變自己的初衷啊,難道我會因受到教訓而放棄早先的志向。
我的女伴是多情的,她總是委婉地責備和勸戒我,說:
「伯鯀秉性剛直不顧自身啊,終於死在羽山之野。
你為何事事直言又喜歡高潔啊,你為何偏偏要堅持美好的品節?
屋子裡堆滿了普普通通的花草啊,你卻不肯佩帶與眾有別。
對眾人的誤解不能挨家逐戶去解說啊,誰會將我們的本心詳察關切?
世人都在成群結黨啊,你為何偏要孤獨不聽我的勸戒?」
我遵循前代聖賢的榜樣並無偏差啊,可嘆的是心中憤懣直到如今。
渡過湘江沅水我向遠方遠行啊,要找虞舜訴說我的本心:
「夏啟從天上取來《九辯》、《九歌》啊,他就在尋歡作樂中放縱自身。
看不到危難也不考慮後果啊,五個兒子因而內亂紛紜。
后羿喜歡射獵漫無節制啊,又喜歡射死大獸虎咽狼吞。
狂亂之輩本不會有好的結局啊,他的家臣寒浞又對他的妻子起了貪心。
寒浞的兒子澆身強性暴啊,縱飲胡為不能節制。
天天遊樂忘了自身危險啊,他那腦袋因而掉落成塵埃。
夏桀的行為違背常理啊,終於遭到了禍殃。
商紂把人剁成肉醬啊,殷朝因此不能久長。
商湯、夏禹嚴肅而又恭敬啊,周代的賢王講究治國之道謹慎恰當。
舉薦賢人授權給能人啊,遵守法度沒有偏向。
皇天對人公正無私啊,看誰有德就給誰幫忙。
聖明之人德盛行美啊,才得以享有天下,治理四方。
看一看前朝想一想後代啊,觀察人們在立身處世上的根本打算。
哪有不義之事可以做啊?哪有不善之事可以幹?
我臨近危險幾近死亡啊,回顧當初的追求卻無後悔之感。
不度量插孔而削正榫頭啊,前代的賢人正因此而慘遭死難。
我嗚咽抽泣心情煩惱啊,哀傷自己生不逢時。
拿來柔軟的蕙草擦拭眼淚啊,熱淚滾滾還是沾溼了衣衫。
鋪開衣襟跪著訴說這些話啊,我感到豁然開朗已找到正路。
駕馭著玉龍乘上鳳車啊,立刻乘風奔向天上的徵途。
清晨從九疑山啟程啊,黃昏便到了崑崙山上的縣圃。
本想在仙門之前稍稍歇息啊,太陽匆匆下落時已近日暮。
我命日神馭者停車不前啊,望著崦嵫山不要靠近你的歸宿處。
前途漫漫多麼遙遠啊,我還要上天下地來尋求正路。
《離騷》 賞析
《離騷》是屈原自敘平生的長篇抒情詩。它的名稱有雙重涵義:從音樂方面來說,《離騷》,可能是楚國普遍流行的一種歌曲的名稱。遊國恩曰:「《楚辭·大招》有『伏羲駕辯,楚勞商只』之文,王逸注云:『駕辯、勞商,皆曲名也。』『勞商』與『離騷』為雙聲字,或即同實而異名。西漢末年,賦家揚雄曾仿屈原的《九章》,自《惜誦》以下至《懷沙》一卷,名曰《畔牢愁》。『牢』『愁』為疊韻字,韋昭解為『牢騷』,後人常說發洩不平之氣為『發牢騷』,大概是從這裡來的。」(《楚辭論文集》)這一論證是確切的。屈原的創作是從楚國的民間文學汲取豐富的泉源,既然他的作品內容,「書楚語,作楚聲,紀楚地,名楚物」(黃伯思《翼騷序》),那末作品的名稱襲用民間歌曲的舊題,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當然,這一句詞並非有聲無義。司馬遷《史記 ·屈原列傳》引劉安的話,說:「《離騷》者,猶『離憂』也。」《離騷》就是「離憂」,也就是前面所說的「勞商」「牢愁」和「牢騷」,都是一聲之轉的同義詞,同樣是表示一種抑鬱不平的情感。《史記》本傳說屈原「憂愁幽思而作《離騷》」,足見標題是決定於作品的內容,而標題的音樂意義和作品的內容是統一的。 「離憂」「離騷」以及「勞商」「牢愁」「牢騷」,都是雙聲或疊韻字所組成的聯綿詞,只是一個完整的意義。班固《贊騷序》說:「離,遭也;騷,憂也。明己遭憂作辭也。」王逸《楚辭章句》說:「離,別也;騷,愁也。」顯然,他們都是在替司馬遷「『離騷』者,猶『離憂』也」這句話做註腳,但卻誤會了司馬遷的原意。又,項安世《項氏家說》說:「『楚語』:『德義不行,則邇者騷離。』韋昭曰:『騷,愁也;離,畔也。』蓋楚人之語,自古如此。屈原《離騷》必是以離畔為愁而賦之。」也是把「離」和「騷」分成兩個字來講。把兩個字義湊成一個詞義,以致理解不同,紛歧百出,都是由於不明詞性的緣故。
本篇原名《離騷》,到了東漢王逸的《楚辭章句》卻稱之為《離騷經》。他的解釋是:「離,別也;騷,愁也;經,徑也。言己放逐離別,中心愁思,猶依道徑以風諫君也。」這話的牽強附會,無待辨明。「經」,當然是經典的意思。《離騷》是屈原的代表作,把《離騷》下面加上一個「經」字,正如洪興祖所說,「古人引《離騷》未有言經者,蓋後世之士祖述其詞,尊之為經耳。」(《楚辭補註》)又,本篇也有人簡稱之為《騷》,如劉勰的《文心雕龍》就以《辨騷》名篇;甚至有人竟把屈原的作品以及後來模仿屈原的作品都稱之為「騷體」。這也是原於王逸,因為他在《楚辭章句》裡,把凡是他認為是屈原的作品概題為《離騷》,凡是模仿屈原的作品概題為《續離騷》。如《九歌》,題作《離騷·九歌》,《九辯》,題作《續離騷·九辯》。這些名稱,雖然相沿已久,但並不合邏輯。複次,本篇也有人稱為《離騷賦》。這起源於漢朝,因為「漢賦」的表現形式是從「楚辭」演化而來,所以漢朝人的眼光裡,屈原的作品無一不屬於「賦」的範疇。司馬遷說屈原「乃作《懷沙》之賦」(本傳),班固《漢書·藝文志》著錄屈原的作品二十五篇,則更進一步都稱之為「賦」。其實,「賦」到漢朝才成為文學形式上一種專門體制。稱屈原作品為「賦」,由於受了漢朝人對「辭」「賦」的概念混淆不清的影響,是不恰當的。
關於本篇的寫作時代,過去和現在都有許多不同的看法。據《史記》本傳記載,是敘述在上官大夫奪稿,「(懷)王怒而疏屈平」之後。但這並不等於說,就是這一年的事;而只是說,《離騷》是屈原政治上失意以後的作品。這裡所指的時間是廣泛的。但《離騷》作於楚懷王的時代,這一點完全可以肯定。究竟是哪一年呢?遠在二千年前的司馬遷已經感到文獻不足徵的困難,而無法作出絕對的論斷。當然,今天更不能加以主觀的臆測。可是,在司馬遷的提示下,如果作進一步的探討,多少還可以尋找出一點關於這一問題的消息。我以為《離騷》既然是一篇抒情詩,而它的具體內容又屬於自敘傳的性質,則作品本身有關客觀事件的敘述,個人遭遇的因由,情感上所表現的憂憤之深廣,創作上所表現的氣魄之雄偉,這一切,都透露了它自身產生的時期:既不可能是少時的作品,也不會是晚年的創製,最適合的那只有是四十左右的中年時期。篇中關於年齡的敘述,處處都證實了這點。我們試把篇首「恐美人之遲暮」,篇中「老冉冉其將至兮」,篇末「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其猶未央」等句綜合起來,互相印證,就不難得出一個整體的理解:假如是三十以下的少年人,無論怎樣多愁善感,也不會說出這樣老聲老氣的話;但要把它作為五十以上的人的語氣也不妥貼,因為那就談不上「時亦其猶未央」了。屈原四十左右正是楚懷王的末期,當時楚國屢次兵敗地削,懷王主張不定,楚國政府內部親秦派和抗秦派之間的鬥爭非常劇烈。尋繹《離騷》文義和上述的時代背景,是完全吻合的。
本篇是屈原用血淚所凝成的生命輓歌,作品的波瀾壯闊,氣象萬千,正反映了作者豐富而複雜的鬥爭生活,堅貞而熾烈的愛國心情;精神實質的內在聯繫,使得它成為天衣無縫,冠絕千古的名篇。可是後世讀者的欣賞往往停留在音調的鏗鏘,詞藻的瑰麗的上面。甚至有人認為「古今文章無首尾者惟莊騷兩家」。說它「哀樂之極,笑啼無端;笑啼之極,言語無端。」(陳繼儒語)這種似是而非的十分抽象的模糊概念,其結果必然陷於不可知論。關於本篇的主題思想及其篇章結構除了上面分段說明(見譯註)外。茲提出下列幾點:
第一,本篇以現實的火熱鬥爭作為通篇的主題思想,它不但說明了屈原和貴族的腐化惡劣勢力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而且反映了他是怎樣在殘酷考驗中戰勝了自己思想裡脆弱的一面,完成了他那種堅強的具有偉大悲劇意義的高尚人格。圍繞著這一核心,層層深入。例如女嬃、靈氛、巫鹹三大段談話,本身並非事實,只是表現屈原在現實鬥爭中曲折複雜的心理活動過程。他(她)們同樣是同情屈原的;可是他(她)們的身分不同,表現在語氣上的關切程度不同,而且論點也是各異的。女嬃單純從愛護屈原、關心屈原出發而說出娓娓動聽的人情話,她只是勸屈原作明哲保身之計。處於這樣黑暗的政治環境裡,要想明哲保身是不容易的,那就只有消極逃避之一法;這正符合於戰國時代盛行於南方的道家思想。靈氛回答屈原問卜之詞,是為屈原的事業前途著想而提出的當時士的階層社會意識的普遍誘惑。巫鹹的語言表面僅僅是一篇不切實際的大道理,實質上則是以妥協代替鬥爭,為同流合汙、苟合取容的作風和行為自己在思想上先找好一個防空洞。這正反映了屈原在思想上可能動搖的三個方面。對這,屈原都沒有作正面的答覆:聽了女嬃的談話以後,借「就重華以陳詞」從理論上予以否定;回答巫鹹的則是從具體情況的分析來粉碎其客觀現實的根據;靈氛的誘惑,雖然引起了他暫時的動搖,可是偉大的愛國熱情終於使得這種誘惑完全破產;而屈原也就在思想鬥爭中終於取得最後的勝利。這樣不但在表現手法上極盡變化之能事,而它主題的突出是如何的明朗而深刻!
第二,本篇在組織形式上一個最基本的特色,那就是現實的敘述和幻想的馳騁的互相交織;而這,又是被它的內容所決定的。詩篇一開始是從現實的敘述著手的,接著他就現實問題加以詳盡的說明和反覆的剖析,可是精神上仍然找不到自己的出路;於是醜惡的憎恨和光明的憧憬,就使得他那迷離恍惚的心情進入一種縹渺空靈的幻想境界。隨著幻想的開展,擴張了作者憂憤的深度和廣度,馳騁著人生的熾熱愛戀與追求。可是這幻想是無法脫離現實的,這就決定了幻想最後的破滅,它終於不得不回到現實而結束全篇。本篇的結構,就是這樣統一起來而達到完滿的高度。
第三,儘管幻想和現實交織,全篇的線索是分明的。作為本篇的具體內容是屈原的自敘生平;而屈原的生平是和楚國客觀形勢密切聯繫著的。伴隨楚國客觀形勢的不斷變化,屈原所採取的態度是怎樣呢?最初他滿懷信心的提出「願俟時乎吾將刈」,可是現實不允許他實現他的理想,接著就是「延佇乎吾將反」;再次,是「吾將上下而求索」;複次,是「吾將遠逝以自疏」;而這都不可能,最後是「吾將從彭鹹之所居」了。這五句所標明的是思想發展變化的五個過程,相互之間的內在關係是緊緊相聯的,基本思想是一致的。這樣就很自然的劃清了文章的層次;更重要的是,引出了貫串全篇的一條主要線索。從這一主要線索派生出來的其他各個方面的敘述亦莫不如此。例如:篇中以男女的愛戀象徵理想的追求,始則曰,「吾將上下而求索」;繼則曰,「哀高丘之無女」;繼則曰,「相下女之可詒」;繼則曰,「閨中既以邃遠兮」;繼則曰,「豈惟是其有女」;繼則曰,「聊浮遊以求女」。又如用芬芳的服飾,比喻自己的好修,遣詞用意,也都是前後一貫,脈絡分明,自成體系的。
早上我飲馬在那鹹池邊啊,又把馬系在太陽升起的扶桑。
到黃昏折一枝若木來阻攔太陽下落啊,且讓我逍遙徘徊不慌不忙。
前邊讓月神馭者開路啊,後邊讓風神追隨馳翔。
鸞鳥鳳凰為我警戒開道啊,雷公卻告訴我還沒有備好行裝。
我令鳳車升騰飛馳啊,夜以繼日不停奔忙。
旋風聚集向我靠攏啊,率領著雲霞來迎接護航。
繽紛的雲霞聚散流動啊,色彩斑斕上下飛揚。
我叫天帝的守門人為我開門啊,他卻冷眼相看斜靠在門旁。
暮色暗淡天光將盡啊,我編結著幽蘭久久旁徨。
世道混濁美醜不分啊,專好嫉妒把好人阻擋。
清晨我渡過白水啊,登上了閬風系馬停留。
忽然回首不禁涕淚交流啊,哀嘆那高山上無美女可求。
匆匆地又來到東方的仙宮啊,摘下了瓊枝把佩飾增添。
趁著玉樹之花尚未凋落啊,尋一個下界美女把禮品來投。
我命令豐隆駕起彩雲啊,尋找那宓妃在何處居留。
解下玉佩想和她訂約啊,我命蹇修為媒去通情由。
她態度變幻若即若離啊,忽然又鬧蹩扭再也不將就。
她晚上住在窮石啊,清晨在洧盤邊洗髮梳頭。
仗著她那美貌目中無人啊,成天玩樂沉湎於遨遊。
她誠然美麗卻全無禮儀啊,我將拋開她另作追求。
觀察了遙遠的四方啊,走遍了天上又回到人間尋找。
遠望那玉臺高高聳立啊,看見了有娀氏的美女簡狄分外妖嬈。
我令鳩鳥為我作媒啊,它竟告訴我說她不好。
雄鳩叫喚著飛去說合啊,我又嫌它過於輕佻。
心中猶豫滿腹狐疑啊,想自己前去又覺不妙。
鳳凰已受了聘禮為帝嚳作媒啊,恐怕他在我之前已把簡狄娶討。
想往遠方又無處可去啊,且讓我飄流四方逍遙遊蕩。
趁著少康還沒有成家啊,還留著有虞氏的兩個姑娘。
理由不足媒人又笨拙啊,恐怕說合不牢白忙一場。
世道混濁而嫉妒賢能啊,總喜歡掩人之美而把惡行張揚。
美人閨房既是深遠難通啊,君王又不能醒悟而心明眼亮。
滿懷衷情無可抒發啊,我怎能終身忍受這樣的苦況!
找來算卦用的茅草和竹片啊,請靈氛為我預卜休咎。
我問:「雙方美好一定可以結合啊,就看誰真正美好並把這結合來求?
我想天下是多麼廣大啊,難道那美女只是這裡才有?」
靈氛答道:「你努力遠去不要猶豫啊,哪個追求美好的人會把你放棄?
天下何處沒有芳草啊,你為什麼一定要懷戀故居?」
世道昏暗而今人目眩啊,誰會來識別我們是好是壞?
人們的好惡本來就不同啊,這幫小人的愛好卻分外奇怪!
家家戶戶都把臭艾插滿腰間啊,反倒說芳香的蘭草不可佩帶。
觀察草木都分不清好壞啊,又怎能對美玉估價得當?
拿糞土塞滿了荷包啊,卻說那累累的花椒一點不香。」
我想聽從靈氣的吉祥佔卜啊,心中猶豫主意不定。
聽說巫鹹將在晚間降神啊,我帶著花椒精米去迎候神靈。
眾神遮天蔽日一起降臨啊,九嶷山諸神紛紛相迎。
輝煌耀目神光大顯啊,告訴我先賢遇合的佳話典型。
他說:「努力尋求哪怕上天入地啊,去尋求那志同道合的英豪。
商湯、夏禹認真尋求同道啊,得到了伊尹、皋陶君臣協調。
只要內心真正愛好賢美啊,又何必用媒人來作介紹?
有一個叫說的奴隸在傅巖築牆,殷高宗毫不猶疑將他選挑。
姜太公不過是磨刀宰牛的屠夫啊,遇見了周文王而一步登高。
寧戚敲著牛角唱歌啊,齊桓公聽見了就讓他輔佐當朝。
趁著這年歲還不太老啊,這時光也未曾終了。
怕的是杜鵑鳥鳴聲先起啊,各樣的花草都要隨之香消。」
我的佩玉是多麼瑰奇不凡啊,眾人卻將它遮蔽得暗淡無光。
這幫結黨營私的小人不講信義啊,恐怕他們會因嫉妒而加以摧傷。
時俗紛亂變化無常啊,我怎能在此滯留久長?
蘭草、芷草變得不香啊,百菖蒲、零陵香也變得跟茅草一樣。
為什麼從前的香草啊,如今竟成了白蒿、臭艾的模樣?
這難道還有別的緣故啊,都只因為不愛惜美質而受害受傷!
我以為幽蘭可靠啊,誰知它並無實質空有表象。
拋棄了它的美貌而追隨世俗啊,苟且得以鑽入「眾芳」的行列。
花椒變得專橫諂媚而又狂傲啊,樧子又想冒充香料混進香囊。
既然是只求進用而竭力鑽營啊,還有什麼香氣可以保持?
本來世俗就有隨波逐流之風啊,誰又能保持不變把世俗風氣來擋?
看一看花椒、幽蘭不過如此啊,揭車、江離之類又怎能保持不變?
只有我的佩飾永遠可貴啊,它的美質卻被人鄙棄落到這般下場
但它那濃鬱的香氣不會消退啊,至今沒有泯滅它固有的芬芳。
讓佩玉鳴響與步伐協調以自歡娛啊,為了尋求美女我且飄遊四方。
趁著我的佩飾正在盛美之時啊,我將上上下下四方觀訪。
靈氛已經告訴我吉利的佔卜啊,選擇吉日我將遠遊四方。
折下瓊枝來做菜餚啊,精選玉屑作為乾糧。
為我駕上飛龍啊,兼用美玉、象牙做成車輛。
離心離德的人怎能合到一起啊?我將自己疏離到那遠方。
我在崑崙山轉了路啊,路途遙遠週遊四方。
雲旗飛揚遮天蔽日啊,龍車的玉鈴叮噹作響。
清晨從天河渡口啟程啊,黃昏已來到天上極西的地方。
鳳凰展翅連接著雲旗啊,它們節奏整齊高高飛翔。
忽然我路經西方這片流沙啊,沿著赤水徘徊彷徨。
指揮蛟龍在渡口充當橋梁啊,命令少皞將我渡到彼岸。
路途遙遠又多艱難啊,使眾車飛騰護衛在我車旁。
路過不周山再向左轉啊,指定西海為大家聚集的地方。
我集結千乘車輛啊,對齊了車輪長驅並進。
八龍駕車蜿蜒而行啊,車上的雲旗招展而又捲曲。
定下心來停車不前啊,神思悠悠漫天裡飄。
演奏《九歌》跳起《韶》舞啊,也只好借娛樂來打發時光。
上升於天進入光明境界啊,忽然往下看到了故鄉舊居。
僕從悲傷馬也懷戀啊,曲身回顧再也不往前去。
尾聲:算了吧!楚國無賢不知我心啊,又何必懷戀故都!
既然不能和他們一起實行美政啊,我將追隨彭鹹去往他的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