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馮小剛的《芳華》上映前就一度帶起熱議以及眾多關注,這不但是因為電影本身的題材,也是因這部小說的原作者是嚴歌苓。
嚴歌苓到底多牛?有了她的金字招牌加持,劉若英憑藉《少女小漁》獲得亞太影后,陳衝導演《天浴》包攬金馬7項大獎,李小璐也由此出道。
《芳華》電影中那段奢長的文工團姑娘們流暢美好的舞蹈讓人過目難忘,何曾想到,這曾經就是嚴歌苓最年輕美好的自己。
十二歲就是成年人了,嚴歌苓自言早熟得令人咋舌,那年她考入成都軍區部隊。
她出身在一個書香之家。祖父是一代翻譯大家,父親蕭馬是知名作家,著有長篇《破壁記》《柳暗花明》等,母親原本是文工團裡的漂亮小花,兩人的結合正印證了電影中那個年代的戀愛故事。
從小接受藝術薰陶的嚴歌苓初始也便踏著同樣的腳步走進部隊文工團,成為與母親一樣的文藝兵。她是個目標明確,非常肯下苦功的女孩子,以領舞為目的地瘋狂練習基本功,希望自己能有一天要站在舞臺的中央。《芳華》小說及電影封面的那一抹扎著小辮身著長舞裙的倩影,便是當年的嚴歌苓,可見她當年是多麼努力刻苦。
然而跳芭蕾畢竟不是光有努力就夠的,也看老天爺有沒有賞這口飯,明顯它並沒讓嚴歌苓擁有領舞的天賦,而是給她開了另一項天賦技能——寫作。
在部隊中的日子錘鍊了嚴歌苓自律嚴格的生活工作習慣,也曾帶給她一段如同父母初相識時般的甜美戀情。但好景不長,傾心喜愛的排長將她寫給他的情書曝光,她成了作風不正的代表。
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哪懂得何為不正,她的真情實意卻被攤在太陽底下被眾人隨意指指點點,這段坎坷的經歷逼得嚴歌苓差點自殺,也讓她意識到這裡終不是她能騰飛的地方。1979年,她主動自薦,上了對越自衛反擊戰的前線,圓了她成為戰地記者的夢想,戰爭的殘酷性也鑄就了嚴歌苓小說直擊人性的基底。
她的天賦終於覺醒。
《七個戰士和一個零》是她體驗戰爭與死亡的經歷;《心弦》這部描述戰爭與文工團戰士的感情片被上海電影製片廠搬上銀幕,女主演正是她的繼母俞平。這時的嚴歌苓背後,還有她父親蕭馬的扶持。
1986年,嚴歌苓與父親的熟人,編劇李準的兒子李克威迅速完婚。此時的她已經寫完《天浴》和《少女小漁》。這些素材都來源與她自己的一些經歷與別人告訴她的故事,她把寫作視為表達自我的途徑。
經過美國的訪問後,她更是下定決心要向職業作家發起挑戰,美國,是她重新開始的地方。她花費一年多的時間,從零基礎英語刷到託福研究生線577分,成為哥倫比亞大學文學寫作系的第一個外國留學生。
她在異國他鄉為完整聽懂課程而焦頭爛額,同時接受與丈夫的離婚。一個在國內已小有所成的作家卻在另一個國度如履薄冰,這如同在部隊的13年一樣,兇狠磨礪了嚴歌苓的筆力。
自律、拼搏、兇狠,嚴歌苓就是個在逆境中反而能綻放的女性。
就是這樣一路永不言敗,一路奔跑,嚴歌苓才能遇到李安買下她的《少女小漁》版權,也遇到了第二任丈夫勞倫斯。
如今的她已經是一個能熟練運用雙語去寫作的作家,這讓嚴歌苓更具國際視野,也寫出了更具張力的小說。
李安致電嚴歌苓要買版權時,她還摸不著頭腦,聽到電話那端的李安自我介紹是《喜宴》的導演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就此打開了編劇世界的大門。
李安給的版權費讓嚴歌苓既有在美國穩定的經濟實力,又有信心繼續寫作事業,於是佳作也紛至沓來。她是個高產的作者,累計共有30多部小說出版,其中不乏雙語寫作的《赴宴者》,《第九個寡婦》這樣的佳作。
她寫每一個人物與故事必以體驗式的方式捕捉到神形兼備的精髓。寫《陸犯焉識》她自費去青海體驗採訪勞教幹部;寫《小姨多鶴》去日本請了兩個翻譯,每天光翻譯費就要150美金;寫《媽閣是座城》的時候自費去賭場賭博。
並不光憑天賦寫作,嚴歌苓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努力開發訓練自己的寫作能力,這可能便是她職業化度高於國內絕大多數作家的原因。
在電影編劇方面,陳凱歌指導的《梅蘭芳》2008年票房過億,入圍柏林電影節;2011年張藝謀導演了《金陵十三衩》,以4.5億元稱雄當年國產片;2014年張藝謀又再次選擇了嚴歌苓的《歸來》這樣一部文藝片,以3億的佳績刷新文藝片記錄,併入圍坎城;趙薇又導又演《一個女人的史詩》,爾後又有馮小剛的《芳華》,憑藉14.23億讓馮導票房與口碑盡收。
嚴歌苓的小說改編電影電視的數量甚至有點多不勝數,而像張藝謀、馮小剛以及陳凱歌這樣級別的大導演,為何頻頻選擇嚴歌苓的作品?
《天浴》《少女小漁》這樣的珠玉在前自然是一方面,而究其根本,嚴歌苓的作品時代感強烈,人物的刻畫絲絲入扣。
很多作家文筆很好,但故事不一定能給人留下烙印般的感受,而嚴歌苓的經歷正好呼應了當下人對過去那幾十年的精神需求,她經歷過部隊、戰場、海外,她從父輩們的經歷汲取養分,她是個擅於吸納消化別人故事的高手。
她如同想像力豐富的雕塑大師一樣,舉筆之間,將作品雕刻得栩栩如生,又飽含生命力。觀如今的大IP作家與編劇,本身作品就能有如此觀影感的並不多。故有《新周刊》對她評價:沒有嚴歌苓,中國電影將失色三分。
嚴歌苓是渴望成為一名母親的,這其實從她的作品中能夠發現。隱忍有聖母光輝的小姨多鶴,秦淮河花魁趙玉墨,蒙昧又不愚昧的王葡萄,這些女性形象各不相同,但盡有中國傳統女性甘於奉獻的內核。
第一次婚姻因為雙方都異國而沒有孩子,在第二段婚姻中,丈夫勞倫斯是對嚴歌苓呵護倍加的,為了與她在一起放棄了外交官工作。
然而這時期的嚴歌苓卻患上了祖父一般的失眠症,這種帶有家族遺傳的病症困擾她許久,為了助眠她長期服用安眠藥物導致身體流產三次。
為了身體考慮,夫妻倆決定不要孩子。
但就算不孕不育,嚴歌苓的一生也是精彩的。這點嚴歌苓也許有過遺憾,但並未後悔過,而在2004年在和陳衝做一部紀錄片計劃時,她遇到了養女妍妍。
有了妍妍,嚴歌苓一家的生活也變得如同平常的一家三口一樣。她每天從早上8點-下午1點專心6個小時的寫作,等待下午放學的女兒回家。她也將自己從小的愛好芭蕾舞和形體訓練傳遞給女兒,陪伴她上課訓練。如有需要出差或採風的工作,晚上與女兒的睡前聯絡則是她的必做功課。
她並未苛求一定要去成為一個母親,而是在遇到那個生命裡的孩子時,決定柔軟下來,將愛自由地賦予在那個孩子身上,如同她要求自己寫作一定要自由一樣,成為一名母親也是這樣。
嚴歌苓是個有才華而不服輸的女性,而她一生的經歷都在衝破桎梏,螺旋式向上生長。而經歷種種,她依舊保持寫作的初心,踏實堅持,是嚴歌苓不變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