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拼多多。
據紅星新聞報導,就在昨天下午,一位拼多多的技術開發工程師,在家中跳樓自殺身亡。
去年7月剛剛入職的他,僅僅在拼多多待了半年左右的時間,從27樓一躍而下,在父母的面前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而一個令人心疼的細節是,在回家結束自己的生命之前,他還不忘跟自己的主管請了一個假。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還不得而知,逝者已矣,真相還需靜待有關部門的調查和定論。
對於拼多多而言,這起自殺事件無疑是又一次將他們與996和加班的話題推上了風口浪尖。
因為就在前幾天,一名拼多多23歲的女性員工,在凌晨下班回家的路上發生猝死。
那個在公司綽號叫」潤肺「的女孩,性格熱烈活潑,她對自己的工作和未來充滿熱愛,擁有一副動人的歌喉。
如果不是這次不幸,她原本會在今年跟男友一同走進婚姻的殿堂。
潤肺所就職的拼多多社區團購平臺,因為各大網際網路巨頭都在搶奪市場,所以員工們工作到凌晨都是常態。而她的猝死,與這樣高強度的加班脫不開干係。
然而拼多多卻在女孩死後,一再撇清自己的干係,甚至拋出了那段令人憤怒至極的「底層人民以命換錢」的論調,隨後又在知乎的實錘和網友的罵聲之中把鍋甩給了「臨時工」。
都已經鬧出了人命,他們想的卻還是自己,以便能夠繼續他們的「狼性」文化,讓員工們可以繼續「自願」為公司嘔心瀝血。然而這件事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在1月7日,一名拼多多的員工因為腸痙攣,直接被從工位上抬進了救護車。所有的這些事情湊到一起,恐怕早已不是一句輕飄飄的解釋或者聲明就能略過。無止境的加班,不斷有人生病、身亡,隨著這一連串事件的發生,讓拼多多處於風口浪尖。就在拼多多一名員工跳樓身亡的微博下面,有很多人在評論區說,在拼多多的身上,聯想到了一個快要被人遺忘的名字——富士康。當年14位員工相繼跳樓自殺,震驚全國,以至於富士康到現在還依舊被人稱之為「血汗工廠」,它的老闆郭臺銘直到現在也都還背負著「不良老闆」的罵名。因為壓垮這些十年前的富士康的跳樓者們的,正是畸形的加班制度下巨大的壓力。
十年過去,悲劇仍然在上演,只不過是換了一批強制加班的推行者,又換了一批倒下的人。可靠著壓榨員工換取公司利益的,遠遠不止這些,前幾天被辭退的員工,同樣點燃了網友們的憤怒。一位家境貧寒的畢業生小江,畢業後來到了申通工作,本以為努力工作會有回報的他,卻在試用期結束時,得到了一紙辭退書。而他被辭退的原因也非常離譜,僅僅是因為他沒有「自願」無償加班。就在被辭退的前兩天,申通快遞的副總監還找到員工們談話,說部門要求9點以後下班,這是為你們負責,甚至還對他們說,不要在這個年紀談戀愛,卻絲毫不提加班費的事情。看上去,這像是一個公司前輩教導後輩的苦口婆心,可實際上言外之意根本就是想讓員工無償加班,完全是又當又立。不僅如此,在小江被辭退後,決定申請仲裁來維護自己的權益時,公司的hr甚至揚言如果他走仲裁,會讓他在行業裡背著仲裁走一輩子,意思是沒人敢再要他,態度極其囂張。這所有的一連串事件,無一不是觸犯著每一位打工人的憤怒底線。既想要員工承擔更多、付出更多,可是連最根本的人文關懷都做不到。馬克思說:「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吃苦耐勞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不應該成為資本壓榨和哄騙員工的理所當然。如果996都是福報,那為什麼八小時工作制還需要100年去爭取?如果996都是福報,那為什麼無數打工人從中收穫的卻只有抑鬱和病痛?網際網路上滿屏的福報論甚囂塵上,可打工人的痛苦,又有多少會被那些鼓吹者們拿出來訴說?前幾天看到一份上海白領體檢的調查報告,數據觸目驚心。在這些體檢報告中,身體健康的異常率達到了可怕的 99%,睡眠不足、焦慮和抑鬱更是成為了90後和80後最主要的健康困擾。知乎的這條消息下面,有一個回答令人頗為心酸,那位答主自稱,自己「之前」也是一個天天熬夜加班,應酬酒局,身體有著脂肪肝等等一堆毛病的白領。之所以說是「之前」,是因為後來他意識到了自己身體的危險信號,開始逐漸改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狀態,開始對無意義的加班和工作變得不那麼上心。結果到了年末,三高和BMI都已經趨於正常的他,卻被公司給開除了。
保住工作就保不住命,想保住命就保不住工作,這是一種無比的心酸。在高壓力高強度的工作下,健康就是必然的代價,打工人們只能一邊疲於奔命,一邊以命換錢。所以,你會看到,在某些公司每一個工位上,都支起了用來過夜的帳。每一處空地上,都佔滿了冰冷堅硬的行軍床。
一頂頂深綠色的帳篷,遮住的不僅僅是公司的天花板,還有無數打工人原本溫馨的家庭、豐富的業餘生活。所以,你會看到,公司強制午飯時間只有5分鐘,而連續加班換來的只是頸椎病、胃炎和降到瀕臨崩潰的體重。讓人心酸的是,那個女孩還在網上問,是不是自己「太過矯情」?所以,你會看到,那個連續加班半個月,在生日的深夜又被叫回公司的女孩,在計程車上痛哭。她只不過是想在自己的生日那天早一點下班,回到家裡好好休息一下,犒勞一下自己,可就算是這樣一點小小的奢望,最終都難以得到實現。而這些令人揪心的點點滴滴,至少還能讓我們看到和聽到,可還有許許多多的打工人們,還沒來得及喊出一句他們內心的疼痛,就離開了這個世界。那個在送單途中倒下的43歲外賣員,是他那溫馨而脆弱的小家的頂梁柱,可直到去世,他卻僅僅只買過一份1.06元的旅行人身意外傷害險。無數同樣的悲劇一直上演,越來越過分並且無回報的強制加班,成了無數打工者的噩夢。他們之中,有的選擇去購買996加班意外保險,然而那些保險條款卻滿是陷阱,甚至根本不包括因病猝死。有的則乾脆玩起了自嘲,工作時把聽診器戴在耳邊,隨時監聽自己的心率,以防不測。可即便是這樣的段子,也沒有幾個打工人能看得笑出來,只有滿滿的無奈和無助的心酸。記得前年曾在網上看到過一條新聞,某電商平臺在公司的年會上,公然宣布今後公司將實行996制度,並且還說出了「如果平衡不好家庭和工作,那可以選擇離婚」這樣過分的發言。資本家們揚言工作家庭平衡不好可以離婚,鼓吹996是福報,他們這根本不是對你負責,而是無限制地壓榨,攫取最高的利益。至於你的家庭是否幸福,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你身體狀況怎麼樣,他們根本不在乎,甚至在你倒下之後,他們立馬能夠找到身強體壯、更能夠抗壓的年輕人接替你的位置。
我害怕的不是一家公司說996是福報,一家公司說平衡不了家庭可以離婚,因為一家這樣的公司我大不了可以離職,我害怕的是所有的公司都變成這樣,資本家們抱團在一起,根本沒得選。當這樣的加班文化被扭曲和放大之後,各行各業,都漸漸地被他們潛移默化地腐蝕,沒有任何一個「打工人」能夠全身而退,最後得益的,也永遠只有幕後的資本大佬。是因為我們曾經的奮鬥觀,正在隨著越來越多的毫無意義與價值可言的996而變得扭曲、變味。人們之所以會選擇犧牲自己的時間來加班,是因為適當加班,可以靠著多出來的薪酬來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質,讓自己和家人都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如果奮鬥能換來幸福,那當然沒有問題,但是如果奮鬥換來的僅僅是老闆們的幸福,而員工得到的,除了剝削還是剝削,那麼這樣的奮鬥有還有什麼意義?某大佬曾經公開說過996是福報,收穫了一大批的擁簇者,在他們的世界裡,如果不「自願」無償加班,還在計較自己的得失,那你就是懶惰,不熱愛工作,根本不能吃苦,不夠「奮鬥」。可如果996是福報,那麼那群被強制帶上監視設備,一旦停下工作就會被警告、會被領導批評的清潔工們,他們得到福報了嗎?如果996是福報,那那個連續通宵加班到早上五六點,第二天上午又接著上班,最後暈倒在工位上的程式設計師,他得到福報了嗎?還有那位剛生了二胎就猝死在異國他鄉的某公司工程師,那位猝死在家中的,畢業於哈工大碩士的無人機程式設計師,網上連他們的照片都沒有,他們得到屬於自己的福報了嗎?
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熬夜加班,他們拼命透支身體,可我們往往看到的不是福報,而是悲劇。當他們因為工作壓力或猝死在崗位上或患上重病離開人世之後,公司卻馬上可以招聘一個人來替換他。可是他們的親人卻永遠地失去了一個丈夫、妻子、爸爸、媽媽。所以,無止境的996和強制性的加班,根本就不是什麼福報,而是赤裸裸的殘忍和剝削。全世界的無產階級,用了整整兩個世紀的時間,發動了無數場工人運動,最終才得以讓我們享受到如今的八小時工作制,他們的犧牲不應該被就此磨滅。要知道,利益這東西,如果我們不去爭取,資本家就絕對不會主動給。這就是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996根本不是福報,而是殘酷而冰冷冷的剝削和壓迫。
畸形加班現象在一些地方愈演愈烈,一些人宣揚的所謂「奮鬥觀」嚴重走偏變味。但拼搏不是拼命,勤勞不能過勞,漠視勞動者權益、透支勞動者健康的所謂「奮鬥」,絕不是什麼「福報」,這既違反勞動法,更背離奮鬥精神。在我們在這個時代,依然需要奮鬥,但我們奮鬥的方向,絕對不是無止境的996、大小周和無意義的加班。千萬不要把無止境加班等同於奮鬥或福報,這是一個精心編制的謊言,真正的奮鬥應該是以健康為前提,心中有一個自己的目標,不斷完善自我,不斷成長,最後達成目標,它絕不是簡單的無止境加班。希望每一個被壓榨的員工都能學會使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希望我們能夠儘快肅清亂象,還社會一個清朗、乾淨的用工環境。
願打工人的每一份工作熱情都不會被辜負,願每一個善良的打工人都能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本文編輯:Suncandy,排版:造夢。圖片來源於網絡,如有問題請聯繫後臺。
願世界上所有相同磁場的人都可在這裡相逢。我是桌子,謝謝你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