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寫《平凡的世界》,傾注了自己大量的心血。因為寫的太苦,所以原本不好的身體,也因此更加虛弱。以至於完成這部小說的四年後,他就離開了人世,那年他才42歲。
據路遙的弟弟王天樂回憶,路遙在寫到田曉霞死了的時候,大聲痛哭,給自己打電話,把千裡之外的他叫到路遙住的賓館,只是不停的給他說「田曉霞死了,田曉霞死了」。
田曉霞是《平凡世界》裡一個知性美女,很多讀者都喜歡,但是在作家的筆下,她因為去做抗災時救一個落水的孩子,自己被水捲走,犧牲了。
作家喜歡自己筆下的人物,可以理解,但是路遙如此痛苦田曉霞死去,可能和他本人的生活有關。
那時候,路遙和自己的妻子林達已經冷戰多年,婚姻早已亮起了紅燈。
一
1949年12月2日,路遙出生於陝北清澗縣王家堡村一個普通的農家窯洞裡。他原名王衛國,是家中長子,下面還有四個弟弟、三個妹妹。貧窮的現實、眾多的兒女,讓這個家庭僅僅能維持基本生存。
路遙四五歲就開始幫助家裡幹活,包括照看弟弟妹妹、尋豬草、砍柴等。《平凡的世界》裡描寫孫少安五六歲開始給家裡砍柴,母親捨不得燒他砍的柴,時間長了在院子裡堆起來規模不小的一垛,村裡人到他家串門都誇他。其實這也是路遙自己的經歷。
他有一次去大山裡砍柴,一不小心從懸崖上滑落到了深溝裡,正好跌在一個草窩裡,才倖免於難。
路遙家的窯洞
因為家裡太窮了,所以父母就把他過繼給了沒有子女的大伯,大伯家在延川,路遙就在延川長大。大伯家裡也很窮。
路遙上高中的時候,家裡貧窮的情況,和小說中的孫少平是差不多的。
《平凡的世界》裡有一個細節,孫少平因為家裡窮,連五分錢的丙菜也買不起,每天等別人打完飯,刮點剩菜湯兌點熱水,泡自己定製的黑饅頭吃,那個情節,每次看完都會讓人眼淚漣漣。
現實中的路遙,上高中的時候,飢餓是他求學時代最大的感受。他後來回憶,中學時期一月只能吃十幾斤粗糧,整個童年吃過的好飯幾乎能一頓不落記起來。
路遙曾和同學說,他很討厭睡覺後在被窩裡吃「幹饃片」的人,因為他們總發出「咯嘣嘣」的響聲,讓飢腸轆轆的他半夜睡不著覺。
路遙故居
路遙在《平凡的世界》裡寫的不僅是孫少平,也是他自己。
在那艱難的日子裡,路遙只能靠努力讀書來找回自己的尊嚴。只有書,才使他覺得活著還是十分有意義的,他的精神也才能得到一些安慰,並且喚起對自己未來生活的某種美好的嚮往。
二
路遙人生的命運不算好。1966年,路遙考上了中專,陝西石油化工學校。本來就可以走進「城裡」,離開農村了,可惜文革來了,學校要武鬥,路遙失去了當城裡人的機會。
他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家鄉,成了一個返鄉青年,這個和《人生》裡的高加林是一樣的。
1968年又被推選當了縣革委會副主任,不久又和自己喜歡的女生林紅在一起了,這個林紅,據說畢業於清華附中,是一個北京來到插隊知青,這是路遙心儀的愛情模式。這時的路遙可謂愛情事業雙豐收。1970年春,國家在插隊知青中首次招工,路遙將自己的指標讓給了女友林紅,可見他是多愛她。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路遙職務被停,接受審查。「屋漏偏逢連夜雨」,在這艱難的時候,女友林紅卻寫信與她斷交。事業沒了,愛情也沒了,這次的打擊對路遙來說不啻於暴風驟雨。
幸而有好友曹谷溪的支持,他才得以走出陰霾,繼續前行。事業愛情雙丟丟的路遙,回到了山溝溝當了一名民辦教師。在那裡,他遇到了她的第二任女友林達,林達是一位類似田曉霞、田潤葉一般的知識女性,所以現實中的路遙一遇到林達,就很快被對方的才華所吸引,林達也是如此,兩人很快陷入熱戀。
1973年路遙被推薦上延安大學,整個上學期間的費用都是林達資助,1979年兩人結婚,談了6年戀愛,這種愛情,誰都會覺得是牢固的。
林達也是為來自北京的插隊青年,她的父母是歸國華僑,從小家境不錯,至於她為啥能喜歡路遙,有兩個原因吧,一是路遙的確很有才華,特別是文學才華是那個時代女孩子崇拜的對象。二是那時候路遙也的確是一個帥哥。
路遙和林達結婚後,開始幾年還不錯,路遙創作了《人生》,這是路遙的成名作,裡面的男主角高家林已經成為一個時代的符號。
這部小說裡,返鄉青年高家林拒絕了農村姑娘巧珍的愛情,他喜歡的是城裡的姑娘黃麗萍。
這裡也有路遙生活的影子,據厚夫先生的《路遙傳》記載,曾經有一個延安的女子追求過路遙,但是路遙拒絕了,他要找的是一個城裡的姑娘。
路遙在創作《平凡的世界》一書時,和林達的關係已經很僵了。
雖然路遙和林達是一場學識相等的婚姻,但是愛情是享受,婚姻是責任。這個道理婚後的路遙才慢慢體會到。
路遙的這種家庭背景,放到現在可以叫做「鳳凰男」。路遙個性強烈,終日沉迷寫作,對於維護家庭、洗衣做飯、柴米油鹽這類家庭瑣事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依他的成長的文化氛圍,這些也不是一個大男人應該做的。
那麼這個家庭靠林達來維護嗎?別忘了,林達是從大城市來的知青女性,在那個年代,這類女性是知識分子,家庭主婦會做的事她們不會做也不喜歡做。矛盾由此產生。
所以路遙在經常痴迷寫作的同時,得不到妻子對生活的照料,經常吃不飽飯。林達在傾心路遙才華的同時,也得不到平常家庭裡丈夫對自己的關愛。路遙的《平凡的世界》寫的很苦。為了這部巨著,他消耗了自己本來就不太好的身體,在作品完成沒多久,路遙也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無限留戀離開了。這個早逝,與他的生活長期得不到照顧不能說沒有關係。
所以,當他寫到田曉霞死了的時候,會嚎啕大哭,內心悲痛不已,他哭的也有自己一直追求的愛情吧,這種理想的愛情,只能是愛情,不能成為婚姻。婚姻會是這種愛情的墳墓。所以,路遙也只能讓田曉霞死去,因為自己現實的例子,路遙知道,一旦少平和曉霞有了婚姻(假如倆人什麼都能衝破),愛情也會走向死亡
路遙的胞弟王天樂曾在採訪裡這樣說:「我認為,讓路遙還是先離婚吧,在不要維持那個有名無實的家庭了。不如找一個陝北女孩,不識字最好,專門做飯,照顧他的生活。」
王天樂的這番話,讓我們知道,路遙和「田曉霞」結婚後的痛苦和無奈。
就婚姻而言,或許「巧珍」才是路遙最好的選擇。
路遙的人生很精彩。要想讀懂他的《人生》和《平凡的世界》,最好是了解他的人生。
路遙的婚姻雖然不幸,但是他拼盡全力寫的《平凡的世界》卻很感人。
當年,高考落榜,還在給人蹬三輪車的馬雲,因為讀了《平凡的世界》,有了繼續高考的勇氣。馬雲說:「是《平凡的世界》改變了我,讓我意識到,只要不放棄,就會有希望。」
甘肅天水的農村娃潘石屹,把《平凡的世界》讀了7遍,他說:「每一次的人生低谷,覺得這個坎過不去了,我都要拿起來讀一遍,以至於每個細節都記得很清楚。」他還說:「我就是孫少安。」
生活不易,生命本多磨難,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總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在你迷惘和無助的時候,就去《平凡的世界》找答案!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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