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片子,被荷蘭弟感染,也不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晚上下班到家看的,看完去拉上窗簾,看著窗外的夜色和明明滅滅的都市霓虹,恍惚中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片子裡的陽光。
大部分場景都陽光明媚,人物被日光照的睜不開眼睛,而那些罪行累累的人在這陽光下卻像純真無瑕的信徒般真誠而美好。
剛剛殺掉了妻子又扔下了表弟的瘋癲牧師,上帝沒有回應他,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把蜘蛛當作上帝的考驗,在無數次布教中吞下的蜘蛛,在暗櫃裡是否爬滿他的身旁?而當他帶著妻子走在林間沐浴著日光的時候,是不是反而將這日光當作魔鬼的考驗——如若不能在上帝的眼下做出虔誠之事,你便須爬回那地獄裡去。
他做了,滿心歡喜的期待著證明了信仰的上帝會愛撫他的頭顱,並將妻子復活。
他遇上殺人狂時最後一眼所看到的景色,與妻子臨終前看到的別無二致。林間,風聲,鳥語,心裡想著幼小的女兒雷諾拉。
上帝依然是應驗了,只是不會遵從魔鬼的心意。
我相信牧師在最後一刻反而升華了對上帝的信仰,而前面亞文的父親則與他有完全相反的境遇與選擇:為了救活妻子日夜祈禱,在妻子離去之後自殺以身殉道。
自殺者不得上天堂,這是信仰的破滅與存活的種子。
人類是不能想著上天堂的,這正是信仰與生命的矛盾之處。你只有死了才能去往應許之地,但你需要活著,即使像被剝了皮的活人被釘在十字架上一般,苦痛哀嚎,依然要喘著氣,因為你要活下去。
父親用自殺把這種子留給了亞文。
之後亞文從不祈禱。他會陪著繼妹去墓前祈禱,但只是看著。雷諾拉顯然是個悲劇角色,她堅定的信仰從何而來?大抵是因為父親牧師的身份,和殺妻逃亡的傳言,反而促得她日漸靠近上帝——出於愛與了解的欲望。她真切的愛著未曾謀面的父親母親,即使這愛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有所希冀,如同海上浮舟的壓艙物。但船破的時候,就要丟掉壓艙物,才能繼續浮的起來,才有生活繼續的期望。她在遭受折辱和語言的蠱惑後,最後一刻顯然想明白了,腳滑雖然顯得荒誕,卻是必然。
她跟新來的牧師去感受上帝的時候,是大雨和陰天。林間寬闊,沒有陽光。
她準備自殺的時候,是在陰暗的棚屋裡。陽光也照不進來。
上帝只在陽光之下。
羅伯特帕丁森飾演的牧師是這個片子裡設計很特別的一個角色。他的出場,是當地人對於神明代言人的歡迎:圍繞著他的描述,則是七宗罪的具現:暴食、傲慢、懶惰、色慾、暴怒……
而他所處的場景也無一例外,不是屋內車內就是雨天,永遠處於陰影的庇護下。
他的最後一場戲,亞文從陽光裡走進來,平靜冷淡的複述者他的罪行,開槍。
這場戲裡角色倒錯,面對牧師,像是亞文才是上帝的使者,在執行對罪人的審判。
中間表現亞文發現了他的罪行的那一段,使用偷窺視角,強行把觀眾代入了亞文,但偷窺本身是有罪念和快感的。
亞文不是個正義的角色,亞文也不是上帝的使者。
後面發生事情的場景類似,屋內的,罪惡得逞;日光下的,邪念無所遁形。
像受害者一般都坐在後排車座的正中間,亞文靠車門很近這種位置安排上的小設計也很有意思,到處都有。所以我認為最後一幕亞文搭車也沒出事,他坐在前排,這裡本身就是有掌控感的位置。
整個故事的背景在被束縛在一個城鎮裡,雖然片中很多公路橋段,許多人物幾次三番想離開這裡,都沒能成行。
細節還有很多,雖然是改編自書的電影,但我覺得電影對視覺和人物的解構與表現已經足夠出彩。
上帝的存在也許並非人們所理解和希冀的那樣——
上帝不拯救,上帝只冷眼旁觀。
魔鬼也不動手,魔鬼只引發邪念。
歸根結底,還是人的遊戲。
這裡是神棄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