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片和商業片沒有絕對的界限,就像冷檔期和熱檔期也沒有嚴格的區分一樣。當文藝片被當作商品投放進市場,你也可以把它看作商業片;當如果有爆款的內容,即便在冷檔期也依然有機會取得不錯的票房。《第一次的離別》的檔期選擇,剛好把這兩個問題聯繫了起來。
什麼樣的檔期適合文藝片?很多從業者會回答冷檔期。因為熱門檔期會有很多大片扎堆上映,文藝片很難搶到排片,甚至有可能還沒被看到就被擠出了競爭。那麼什麼樣的檔期是真正的冷檔期?早些年或許人們約定俗成三月份是個比較空的檔期,所以一些期望走長線的文藝片會選擇三月上映。但近些年隨著市場的繁榮,每個星期都會有多部影片上映,即便是傳統意義上的冷檔期也會有一些中等體量的進口片上映,它們或許無法和真正意義的大片相比,但題材更冷門、受眾更小的文藝片在它們面前依然毫無優勢。
或許對於一些有大導演、名演員及知名獎項加持的文藝片來說,尚能找到競爭壓力不太大的檔期來上映,譬如王小帥的《地久天長》、賈樟柯的《江湖兒女》,即便票房談不上理想,至少還是得到了一定的排映空間。但像《第一次的離別》這樣的缺乏明星加持的片子來說,常規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個檔期真正適合它,如果強行上映連個位數的排片都未必能保證。沒有排片就沒有票房,此前很多文藝片以幾十萬的票房慘澹收場,譬如《淡藍琥珀》和《冬》。
那麼來看一看《第一次的離別》,它在7月20日上映。7月20日,在往年正是暑期檔發力之時,是個很熱門的檔期。但今年的7月20日是影院因疫情原因關閉近半年後,獲準復工的第1天。太多的影城由於尚未做好準備,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復工,而且市場在暫停半年後一切都處於待恢復狀態,配合疫情防控影院的上座率和排映的場次數都有限制。所以沒有一部大片敢在復工當天上映,影院需要依靠復映的老片來撐場面,這樣的檔期怎麼也算不上是個熱檔期。但《第一次的離別》片方幾乎在復工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就宣布了定檔消息,因為他們很清楚,再也找不到更得天獨厚的檔期了。
於是,《第一次的離別》作為一部少數民族兒童題材電影,成為了復工當天唯一的新劇情片(當天上映的另外一部新片《璀璨薪火》是紀錄片)。截止發稿之時,《第一次的離別》取得了超過450萬票房,這個成績雖不算十分亮眼,但相對於其題材和體量來說已然相當不錯。值得注意的是,這其中有350多萬都產出於電影上映的前4天,其上映首日拿到了27.1%的排片率。從上映第5天(7月24日)起,由於有不少中等體量的新片上映,《第一次的離別》的排映空間迅速被積壓,到7月30日時排片僅剩1.3%。由此可以看出,《第一次的離別》的票房能取得相對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抓住了復工前4天幾乎沒有其他新片上映的窗口期。這次檔期選擇的成功幾乎不具備可複製性。
而且我們也應當看到,同樣選擇在復工當天上映的新片《璀璨薪火》未能有《第一次的離別》那樣的好運,至今只有十幾萬的累計票房。二者票房差異巨大的原因也不難理解,《第一次的離別》雖然少數民族、兒童、非漢語對白的特性都符合小眾文藝片的分類,但至少還是部故事片、劇情片,而且雖然沒有大導演和名演員加持,但其總策劃是汪涵,汪涵也在自己的直播間進行了推廣活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名人效應加持,這些因素《璀璨薪火》都不具備。
所以我們可以得出,文藝片要想斬獲票房,除了巧妙地選擇檔期,適當的宣發也很重要。而更為關鍵的一點是,宣發仍要找準目標受眾。《第一次的離別》作為兒童片,暑期檔親子觀看確實還算應景,但其更該抓住的是對影片類型和題材有著更高包容度的核心影迷群體。此次影院復工,最先走進影院的確有相當一部分屬於這一群體,因此《第一次的離別》實現了短期的小爆發。
在當前的市場環境和受眾接受度下,仍然是故事性較強的片子更有機會取得票房,且口碑方面也能穩定在基準線上,比如《心迷宮》、《百鳥朝鳳》乃至此次的《第一次的離別》。而先鋒性、實驗性較強的文藝片(或者說藝術片)更要明確不能為了爭取受眾而盲目宣發,否則可能會重走《地球最後的夜晚》的老路。《地球最後的夜晚》雖然憑藉檔期和宣發優勢取得了極強的爆發力,但其「飢不擇食」的爭取受眾讓很多對影片文藝片屬性缺乏預期的觀眾走進了影院,帶來了嚴重的口碑反噬。雖然一時取得了票房,但後續影片要想重新取得觀眾信任卻變得很艱難。
雖然《第一次的離別》檔期選擇的成功看起來不具有複製性,但依然有可供後人參考的啟示意義——商業層面「必死」的小眾文藝片在檔期選擇上不妨更果敢英勇一些,對於大片來說是「自殺」的檔期或許就是你的機遇,與其瞻前顧後依然敗北不如殺出一條血路,即便是結果依然不理想,卻也不會更壞。與此同時與影片調性和受眾相匹配的宣發依然有必要,小眾片的出路是爭取到有效觀眾讓小眾慢慢影響大眾,而不是盲目爭取大眾而徹底得罪了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