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震驚和悲痛的心情得知鋼琴家傅聰不幸感染新冠而離世。
我和他於1955年同一時期出國留學,我去蘇朕莫斯科音樂學院學習交響樂指揮,他去波蘭音樂學院深造鋼琴專業並參加第五屆蕭邦國際鋼琴比賽,在比賽中他榮獲了第三名及唯一的蕭邦「瑪祖卡」最佳獎(第一名波蘭、第二名蘇聯,第三名中國)。他是我國首次榮獲此獎項的鋼琴家,也是亞洲獲得此殊榮的第一位。正如他父親傅雷先生說的那樣:傅聰為新中國創造了一個輝煌的世界紀錄。
1982年1月,曹鵬和傅聰在討論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總譜
上世紀80年代我國改開放後,形勢大變,傅聰能應邀回國,先於中央音樂學院任教,後於1982年1月返回上海和上海交響樂團合作,由我指揮演出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我們在一起深入討論了樂曲的處理。因為我國此前在一個長階段的「極左」運動中,將一切國內外的經典皆批判為「洋名古,封資修」,文藝單位的「樂譜資料室」也貼上了封條。所以那次我和他在上海交響樂團排練廳排練時,廳內己坐滿了音樂界的鋼琴老師及學生來欣賞久違的「蕭邦」,而且傅聰又是經受蕭邦故鄉波蘭正宗教育的一位藝術家,又是大文豪傅雷之子,他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及細緻入微的音樂內涵。
1982年12月6日,曹鵬和傅聰聯袂在上海音樂廳演出
1982年12月6日傅聰再次應邀來上海交響樂團和我合作演岀。老演奏家、低音提琴首席胡紀春老師至今還記得,一次在排練中間,傅聰停下來,用一口上海話解釋了某句要漸慢、漸輕的要求時說:中國人用毛筆寫字,當一橫一捺時,總要停一停、頓一頓,改變筆順方向,此筆墨之華,音樂也賦予同樣的道理。胡紀春說:「傅聰有良好的中國文化底蘊,他用中國文化的思維,讓中西文化藝術融匯貫通,是一位大藝術家,值得深思學習。」
我一生和眾多獨奏、獨唱家們合作,我非常享受傅聰對蕭邦風格「自由流暢又從容自如,純潔深邃又富有神韻」的表現力,他在嚴謹中求自由,似即興式地隨心而唱。他指尖流出的每個音符,似珍珠般地令人沉入幻想。他每一次觸鍵,深而質樸,柔而輝煌,精緻纖細,耐人尋味。
傅聰以神取勝,以韻見長,才華橫溢,獨具魅力,成為當代演奏蕭邦巨匠式的人物,為國際鋼琴樂壇做出了傑出的貢獻。(曹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