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砍燒柴記
作者|朱義海
國是千萬家,家是最小國。在最小國組成千家萬戶時,最小國在每天生活中,開門七樣東西,柴米油鹽醬醋茶就擺在面前了,七樣東西在每一樣離不得更缺不得。一日三餐做飯炒菜差一樣就不行。至此,它不是象有些人說的「有米無柴弄起飯來,有柴無米燒穿鍋底」那麼簡單。沒有燒柴怎麼能把米煮熟,沒有柴禾更難把要蒸、炒、煮、燜、燉、炸的各種菜弄好。因而,古人總結日常生活中開門七樣東西中時把柴放在首要位置上,說明柴在日常生活中是舉足輕重、不可小視的能源物資。城市現代發展中必須優化環境,減少汙染,已用上了清潔的電、天然氣等能源,杜絕了用柴禾煮飯和炒菜的做法。農村為保持生態平衡,逐步消除了無度砍伐森林和任意毀林開荒的做法,大多數戶中已用上了電和液化氣等清潔、環保能源。然而,居住在一些高寒區域的人進入冬季後要烤火,仍是要燒柴烤火,一家一戶每年至少要消耗上萬斤的柴禾。農村人為了保證生活中的燒柴不斷,要花很多時間去砍燒柴。現在,國家退耕還林政策給農村帶來了福祉,到處呈現出是青山綠水的美景,家家有了成片的樹林,戶戶蓄積了的燒柴林、經濟林、建築所需的用材林,再不為燒柴和用材犯愁了。殊不知四十多年前,如果一日三餐弄飯炒菜沒有燒柴了,自己無林地沒有辦法時,只能自逼自做強盜去偷砍他鄉外地一些大隊集體的柴禾。尤其是1958年,家鄉各個生產隊都辦起大食堂,專門抽調一些精幹強壯的社員組成專班,為食堂裡砍燒柴,使已被劃歸集體保管的森林遭受了首次破壞。後來,家鄉又響應國家大辦鋼鐵的號召,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大辦鋼鐵運動,同是這年的11月,本公社和相鄰的公社調了大批人馬到我居住大隊旁一個叫杉樹包大隊,聯合成立了大辦鋼鐵指揮部,後來為適應形勢發展需要,乾脆把杉樹包大隊改名為鋼鐵大隊。煉鋼煉鐵高峰期時,兩個公社抽調超過八千的民工參加大辦鋼鐵廠的戰鬥。民工用土法上馬建高爐煉鋼煉鐵。同時,還組建了專門的伐木隊伍,將鋼鐵廠方圓十多裡內外山上的松、櫟、椆等大樹統統砍伐、鋸段成筒,搬運到新建炭窯場裡燒炭、再把燒好的木炭運到鋼鐵廠,裝爐發火燃炭煉鋼鍛鐵。那時,家鄉森林裡凡能燒炭的樹被砍得七零八落,導致山上呈現了一片光禿禿的景象,連燒柴也砍不到了。二十世紀七十年,家鄉仍在想法把糧食搞過關和實現上剛要的目標,大肆砍伐樹林仍在進行,用先人傳承的那種刀耕火種的方法毀林開荒種糧食,實現糧食上綱要的目標和飽肚子,植被破壞和森林砍伐已瀕臨的地步。但是,人越是接近命絕時是越想活下來的,偷砍別人的燒柴弄飯菜飯吃就是一種辦法,本鄉本土的燒柴沒有時,鋌而走險跑老遠的地方去偷砍他鄉異地集體林中的樹柯子回來當燒柴成了我唯一而又必須完成的勞動課。我家8個人中,父母親是我們家裡的頂梁柱,他們每天必須參加生產隊裡勞動,掙工分參加分糧食養活一家人。我是長子,除了到學校讀書外,必須利用星期天和假期的時間,雷打不動的上山砍燒柴,保證一家人天天弄吃飯的燒柴。同時,也是我父親減輕勞動強度,讓他安心參加生產隊的勞動。為了讓我完成砍燒柴的艱巨任務,父親還專門為我定身製作了背柴的竹篾背架、背柴在路上歇息的打杵、砍柴的鐮刀、捆柴的勾繩。我為了上山砍燒柴不打赤腳,能穿上草鞋,還跟父親學會了編織草鞋的手藝。文化大革命開始前一年的下半學期,還不滿11歲的我正式加入了本生產隊大人自發組織的偷砍燒柴隊伍,跟著他們到很遠的地方去偷砍燒柴。我在偷砍燒柴中因人小體弱力氣不足,曾經受過無數次危險與驚嚇,受傷後經常哭鼻子,被外公社的守山護林員用鐮刀砍過背架的篾織背帶,更為遭殃的是我被護林人員抓住後押到他們大隊裡去關在一間不透亮的倉庫屋裡,等著父母去取人,處理我寫檢討書送到他們公社的幾十個大隊去張貼。一年冬天的星期天,正在讀五年級的我跟著隊裡幾個大人去山裡砍燒柴,見一棵粗大的松樹上有許多乾枯的松枝,我認為是好柴,就想方設法把幹松枝砍下來,先在草叢中找到野生葛藤,用鐮刀割來捆在腰間,然後,把鐮刀柄把插進腰背上的葛藤裡,脫掉草鞋,赤著腳爬上松樹,用一隻手緊緊抱住樹幹,另一隻手抽出腰上的鐮刀使勁砍松枝,沒想到幹松枝沒有溼的好砍,幹松枝硬度大反彈力強,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手中的鐮刀被松枝反彈掉下來,刀口不偏不倚地砍在我左腿足彎子上,人一下從樹上掉下來,霎時鮮血直流,我疼痛得大哭起來,幾個大人跑來用葛藤將我的小腿處捆住,不讓血流出來,一個大人趕忙跑回去通知我的父親迅速來把我背回去了。在那缺醫少藥的年代裡,著急的父親只能請生產隊裡一位懂草藥藥性的土藥匠,到地裡採集了若干位止血護傷的草藥,塞進嘴裡細細咀嚼後塗抹在我傷口上,我無法上學了。還是班主任、語文老師第三天到家裡來與父親商量後,她把我背到學校,負責我吃住、換藥,背我進教室上課,背我上床睡覺,半個多月後才使我慢慢好利索能走路了。又一個星期天,我和生產隊裡幾個大人到外大隊的山裡去偷砍燒柴,我們砍好一捆燒柴背著在陡峭的山路爬上山頂,有人說歇下來休息一會兒,不湊巧那守山護林的人隔老遠吼叫:抓住偷柴的強盜。我們都嚇得六神無主了,連忙去背自己的燒柴,我在慌亂中不小心將背架拌滾了,順著山坡向下滾了一百多米遠後才被一個石頭掐住了。沒有辦法,我只能沒命地跑回到自己大隊的地界上隱蔽起來,等那守山護林的人走了,一大人來和我下山把背架撿回來了,而背架的竹篾與被石頭砸亂了很多,好端端的背架已不成樣了,我嚇得大哭而不敢回家了,害怕回家後被父親打罵。大人說:不要怕,我給你做擔保,回去後給你父親講明原因,這才使我免除了被父親打罵的遭遇。有一段時間裡,我跟著大人們去砍燒柴,住在隔壁鄰居家的一個比我大了幾歲,平時也很要好的哥哥,他看我人小力不足,進山林砍柴時遇到陌生的護林人趕來時跑也跑不動,幾次險些被抓住,他提議讓我給他們看守背架、打杵、勾繩等工具,負責觀察、打望,發現情況及時呼喊、傳信給他們,跑來背起背架逃跑,免得抓住後受罪。他們每人負責幫我砍夠背一捆的燒柴。好長一段時間,我體力上無絲毫損失。但是,我思想上特別緊張,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能有絲毫的大意。在偷砍燒柴中有一件事,我至今是刻骨銘心的記得,那是一年八月中旬的一天,讀初中放暑假在家裡,我們兩個學生和四個大人到山後公社的一個大隊去偷砍燒柴,我們進山後開刀砍了一會兒後,突然不知從哪裡鑽出三個護林守山的人,分別從三個方位向我們包抄而來,幾個大人發現後眼快腳疾地背起背架就逃命似地跑脫了。而我們兩個學生被抓住帶走了,護林員把我們的手用野生葛藤捆栓並連在一起,手緊緊地攥著我們,一直押到他們大隊幹部辦公的隊屋裡,害怕跑掉就把我們關在一間裝糧食用的空倉庫屋裡。大隊幹部來開門把我們提出來,不準坐,命令我們寫檢討書分別送到各生產隊張貼上牆,我們不回答也不拿筆來拒絕寫檢討的懲罰,與兩個大隊幹部一直僵持到晚上,我們餓著肚子也不讓我們回家。還是逃脫回去的幾個大人把我們被抓的情況告訴了父母,我倆的母親特別著急,害怕我們挨打受罰,馬上帶著火把去接我們。兩個母親哭著替我們賠不是,好話講了幾籮筐,認錯作口頭檢討。最後,大隊幹部看到兩個飽經風霜的女人忍辱負重時,大概是良心有了一點憐憫之意,或者是受那句「官不與府鬥,男不和女鬥」俗話的驅使有些自責,如果不放人怕引起不堪設想的後果。半夜十分,大隊幹部放我們回家,又累又餓的我們半夜過後才回家了。為保證一家人吃飯的燒柴,我鋌而走險去偷砍燒柴,被抓被關時所受到的人格侮辱一輩子也記得。歲月似如一把銳利又深邃的刻刀,把我們那一代人偷砍燒柴的印痕,深砍刻記在自己腦際和心靈的裡間,是歷歷在目而又揮之不去。偷砍燒柴中那些擔驚受怕的事已不復返了,在國家好政策的指引,農村呈現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美景時,那些偷砍燒柴中發生的逸聞軼事,全成了今天人們的奇聞和嘴上笑話了。作者簡介:朱義海,夷陵區作協會員。先後在《光明日報》《湖北日報》《中國教育報》《中國教師報》《三峽日報》《三峽晚報》《三峽商報》《西江日報》《教師報》《中國教育》《現代教育報》等各類報刊上發表文章400餘篇,獲獎20餘次,有6篇文章被選編入書出版。2018年5月,參加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中國青年出版社、中國人民大學家書博物館主辦的《全國青少年家書寫作暨家書徵集》中,撰寫的家書《家訓育人笑開顏》榮獲成人組三等獎。
■賈平凹:文學出現了困境,其實是社會,是人類出現了困境
■王蒙:別讓手機膚淺的瀏覽毀了你本該深度的閱讀!
■餘秋雨:人文的失落令我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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