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能量總是被看作一種不正當的存在。為了每天扮演好一位情緒穩定的成年人,我們總是壓抑心中的負面情緒,假裝出積極、樂觀的樣子,害怕被旁人嫌棄。憂鬱、悲傷、消極……這些被抑制卻又真實的心情,只能默默地反噬自己。
但是一位在日本爆紅的年輕詩人最果夕日,卻認為這些被壓抑的情緒可愛得不得了。此類被成人世界列為「禁忌」的情感,此類註定無法被被人理解的情感,才恰恰使人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而她的詩歌,正是描寫這種隱秘的情感,讓人發現:哦,原來憂鬱也是可愛的。
下文為最果夕日現象級暢銷詩集《夜空總有最大密度的藍色》後記。
憂鬱這種東西,在我看來,可愛得不得了。內心無法向人啟齒的汙穢情感,總被堂而皇之的正確言論,以及溫柔的態度,碾壓到支離破碎。這樣的煩惱,如潰膿的癰疽。我喜歡那些被列為禁忌的情感。這世上竟然有不被允許的情感,儘管匪夷所思,但我仍欣賞那種克制而隱忍的姿態。就算對它進行了因式分解,依舊無法贏得世人的理解,然而正是這樣的情感,會使一個人成為獨一無二的特殊存在。每個人,都該更深切地了解,自己有多麼可愛。
每當與人交談的時候,我總抱有這樣的想法:這句口頭禪,真是其人本色的流露啊;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帶有一種其人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慣性的笑容;又或者,他附和別人的方式,好特別啊……類似這樣的一些屬性,這種種表現,我都希望自己能敏銳地捕捉到,並將它們定義為「一個人的可愛之處」。
《夜空總有最大密度的藍色》電影劇照
內在的層面也是如此:此人曾毀壞的東西,曾竭力擦除的東西,對於此人來說似乎早已遺忘的、漫不經心若無其事的「我執」……我都希望能長久地將其視為「他人的可愛一面」。我一向覺得,自身對於他人而言,是一種不可理喻的存在,並且向他人尋求理解,也是一種荒謬不堪的暴力。他人總是超乎想像地難以理解我,但正因為這份不理解,我才得以自由;正因為這份不理解,我才得以活下去。我之所以擁有感受他人可愛之處的能力,也必定出於相同的理由。
最果夕日:《藍色的詩》,匡匡譯,收入《夜空總有最大密度的藍色》
我想寫鏡頭一樣的詩。把被攝者內心之中的情感以及故事,稍許變換顏色呈現出來——我想寫這樣的文字。人類的身體裡,從最初之日起,就蘊藏著思想,蘊藏著情感、經驗、過去、未來、計劃、期待以及不安,它們全部作為閱讀者內心的旋律,作為閱讀者眼中的風景,與我書寫的文字互為補充,而後成就出一部作品。比起由我自己書寫的孤單文字,我更希望看到與他人共同造就的一部「完成品」。我希望自己的詩,能成為一個人發現自身可愛之處的微小契機。
《夜空總有最大密度的藍色》電影劇照
假如你有一點點喜歡我的詩,那絕非由於我文字的力量,而是打一開始就存在於你自身之內的某種力量。即便不是經由我的作品,而是你無意間瞥見的風景、聽到的鳥鳴和心愛的歌曲……假如你在某天曾因這些事物情不自禁綻放笑容,那一定是你內心的某種物質在鳴響,讓你眼中的一切,都鍍上耀眼的光芒。
世界看起來如許美麗,是因為你自己如許美麗。
我期望自己,成為一個能如此斷言的人。
最果夕日:《首都高速公路的詩》,匡匡譯,收入《夜空總有最大密度的藍色》
首都高速公路的詩
假如有人能愛你最差勁的那一部分,
這人,就會成為你的飼主。
人的感性,會輕易消亡,輕易成為誰的寵物,
會相信愛這個詞語,迎來微不足道的死。
計程車窗,今天,也像撲克牌一樣,截取著街景。
故鄉的夜景一粒粒,自我的皮膚脫落而去。
最果說:「假如有人能愛你最差勁的那一部分,這人,就會成為你的飼主。」「憂鬱這種東西,可愛得不得了。」
當今這個時代的我們,或許人人都在隱忍,結束「社畜的悲慘一天」,坐在回家的地鐵上刷手機聽音樂昏昏大睡,漫步星辰下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打開門看著空空的房間……我們肯定有一個時刻是憂鬱的、是悲憤的,甚至是消沉不願搭理任何人的。然而,這樣的自己也能夠被肯定,最醜陋最不堪的那個時刻,也可愛得不得了。希望我們都能成為一個如此斷言的人。
左為同名電影《夜空總有最大密度的藍色》主演池松壯亮,右為最果夕日
讓我們一起暴擊孤獨!
藍色的詩
愛上都市的瞬間,就像是自殺一樣。
塗在指甲上的那種顏色,翻遍你體內每一處,卻並無所獲。
夜空,總有最大密度的藍色。
陷入自艾自憐的你,在不被任何人所愛的那段時刻,盡可以,厭惡全世界。
於是,正因如此,在這個星球上,不存在什麼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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