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張燕 | 北京報導
（本文刊發於《中國經濟周刊》2020年第3、4期合刊）
車市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自2018年7月以來，中國汽車銷量已經連續負增長19個月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更讓中國車市「雪上加霜」。今年1月，中國汽車產銷量分別為178.3萬輛和194.1萬輛，同比分別下降24.6%和18%。中國汽車流通協會調查顯示，七成經銷商預計，2月汽車銷量同比下滑幅度在50%至80%之間。
汽車經銷商庫存係數已近警戒線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商用車專業委員會2月17日公布了對商用車行業企業的最新復工情況調查顯示，截至2月16日，全國商用車行業綜合復工率僅約17%。
其中，汽車金融行業復工率最高，2月10日以後復工率超60%；其次為整車企業，2月3日復工率為20%，2月10日後復工率為40%；第三為經銷商企業，2月10日至2月16日復工率從14%增加到21%。
部分員工因疫情不能及時到崗以及供應鏈停擺，是影響汽車製造企業復工率低的主要原因。吉利控股新聞發言人楊學良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目前吉利正在評估疫情影響帶來的風險，保持供應生產鏈和營銷系統的穩健。由於各地供應鏈復工時間不同，預計到2月底，吉利整車製造基地的到崗率能達到78%。
上遊零部件製造商無法按時復工，影響的不僅是國內的整車製造企業，多家海外整車製造企業也被波及。目前，位於韓國的起亞汽車工廠、雷諾與三星合資品牌雷諾三星工廠也已宣布停產。2月14日，日產汽車在日本九州的工廠宣布停產。捷豹路虎汽車、菲亞特克萊斯勒（FCA）公司發布警告稱，零部件供應目前已經十分緊張，幾乎站在了停產的邊緣。
更讓汽車企業擔憂的，是湖北的疫情發展。作為中國的汽車大省，2019年湖北省汽車產量224.75萬輛，佔國內汽車總產量的比重約9%。西部證券研報顯示，東風汽車在湖北省產能佔比達31%,受影響最大,上汽、廣汽佔比約8%。
此外，來自湖北汽車工業協會的數據顯示，目前湖北省規模以上的汽車零部件企業有1300多家。包括博世、佛吉亞、法雷奧、博格華納等多家海外汽車零部件企業。博世CEO沃爾克馬爾·鄧納爾在近日表態，如果疫情繼續，汽車供應鏈將會有斷裂的可能。
與此同時，國內汽車經銷商庫存指數也已經臨近警戒線。中國汽車流通協會近日發布的2020年1月份「汽車經銷商庫存」調查結果顯示，1月份汽車經銷商綜合庫存係數為1.50，同比上升7.1%，環比上升12.8%，預警指數為62.7%。
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下稱乘聯會）秘書長崔東樹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對車市的影響有三點：第一生產受阻，湖北等部分地區的汽車生產產業鏈暫時停止；第二是經銷商、4S店營銷活動難以開展，聚集性活動被迫取消；第三是居民收入預期下降，導致節後購車放緩。
疫情的影響已經顯現在了2月前兩周的銷量上。乘聯會公布的數據顯示，2月第一周全國乘用車市場日均零售811臺，同比下降96%；第二周日均零售4098臺，同比下降89%。
行業自救：直播線上賣車
「疫情給零部件供應和整車生產帶來一定影響，但在穩健體系的支撐下，風險是短期的、局部的、可控的。」楊學良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表示，眼下吉利各產品線正在制定滾動產銷協同計劃，以銷售拉動生產，以生產促動市場，確保全價值鏈聯動起來。目前杭州總部已於2月10日復工，成都、寶雞、杭州大江東、寧波春曉也已經總裝開線復工復產。其他工廠計劃在2月19日—3月2日陸續復工復產。
北汽集團內部人士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疫情當前，北汽集團在做好疫情防控的前提下，採取了多項措施來保障復工復產。在疫情暴發初期就快速響應，及時了解供應商訴求，協調口罩等防護物資資源，保障供應鏈生產。此外，為減少現場人員聚集，生產基地目前採用了「分段生產」模式來確保安全平穩生產。
截至2月12日，北汽集團總體復工率達到91.3%，在京企業100%復工。從人員返崗方面看，奔馳銷售、北京現代、北汽福田等重點整車企業一線生產人員到崗率已達到53.8%。
保證復工復產的同時，多家車企近日宣布將放鬆經銷商一季度業績考核，不再設定銷量目標，甚至給予經費補貼，來減輕經銷商的資金壓力。此外，包括長城魏派、北汽新能源、廣汽傳祺等品牌也提出，將採取承兌匯票展期政策，將三方票據免息期延長。
「一般來說，車企收到的車款一部分是由我們自己支付的，另一部分則是銀行或第三方金融機構墊付的，墊付的部分要等車賣出去以後再還給他們。」一家汽車經銷商的負責人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銀行或第三方金融機構墊付的款項會給予30～60天的免息期，這樣一來，汽車經銷商不需要在提車的時候就付全款，可以減輕一部分資金壓力。面對疫情帶來的銷量下降，年前提取的車難免會形成積壓，這樣一來，原本的免息期就不夠了。如果可以將免息時間延長，那麼對於經銷商而言無疑是鬆了一口氣。
推出支持政策的同時，多家汽車品牌也在給汽車經銷商支招，鼓勵他們在網絡平臺建設智能展廳。一時之間，直播賣車成了眼下經銷商「自救」的一種選擇。
2月14日，上汽乘用車公司副總經理俞經民坐在了直播間，開始第一次線上售車。這場直播吸引了近50萬人觀看。幾天之內，包括一汽-大眾、寶馬、英菲尼迪、特斯拉的銷售人員都坐進了直播間，使盡渾身解數對看不到的客戶進行推薦。不少品牌還推出了只有直播下單才有的特殊優惠和特別服務，上門試駕、上門取送車、在線辦理貸款和維保這些業務，現在都可以等他們送上門。
在崔東樹看來，在特殊時期，線上直播銷售有助於經銷商擺脫困境：「我們覺得線上直播本身是營銷的一個延伸方式。對汽車銷售來說，現在由於線下已經面臨著客流無法進店的困境，所以線上營銷應該說是銷售顧問最好的一個營銷方式，也是維繫客戶的一個良好模式。」
業內呼籲：增加國六排放實施過渡期
面對疫情給汽車產業帶來的衝擊，業內呼籲，希望推出鼓勵政策，提振汽車消費。
2月20日，商務部市場運行司副司長王斌在召開的網上新聞發布會上表示，為減輕疫情對汽車消費的影響，商務部將深入貫徹落實中央關於「積極穩定汽車等傳統大宗消費」的重要決策部署以及《國務院辦公廳關於加快發展流通促進商業消費的意見》精神，會同相關部門研究出臺進一步穩定汽車消費的政策措施。同時，鼓勵各地根據形勢變化，因地制宜出臺促進新能源汽車消費、增加傳統汽車限購指標和開展汽車以舊換新等舉措，促進汽車消費。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了解到，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已經向生態環境部和工信部提出建議，針對國六排放標準給予產業更長過渡期，並延緩PN（顆粒物）排放指標切換時間。
根據環保部2016年12月發布的《輕型汽車汙染物排放限值及測量方法（中國第六階段）》（下稱國六），2020年7月1日前是輕型車PN限值的過渡期，根據規定，正式實施國六排放標準後，國五車型就不能在當地繼續銷售和註冊登記。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在建議中提到，受疫情影響，一方面，整車企業面臨著生產和庫存銷售的難題；另一方面，檢測機構、試驗場復工延期，延長了企業產品認證周期，進而延緩了產品上市時間。因此，企業應對標準升級的難度大幅加大。
國內各車企原計劃在4月起陸續投產符合新PN標準的國六車型，切換產品庫存結構，但疫情導致銷售進度受影響，車企和經銷商難以在7月1日前銷售完全部的過渡期PN標準車型。這意味著會有大量超標庫存無法消化。
因此，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建議，將新的PN限值實施期限延緩6個月，即推遲至2021年1月1日。同時在2021年1月1日以前，車企所生產的符合過渡PN標準的車型擁有6個月的銷售過渡期。
南京依維柯產品工程部總監鄒小俊對這一建議表示認同。他對媒體表示，這個過渡期一方面可以為企業的產品開發和相關試驗留一些時間，另一方面也可以給經銷商一定時間，讓他們消化前期國五車輛的庫存。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此前也向銀保監會、商務部等部門正式遞交了《關於在疫情防控期間對汽車流通行業經銷商提供金融服務支持的緊急報告》，建議政府主管部門給予行業階段性政策支持，以應對抗擊疫情的挑戰。
值得一提的是，廣東佛山率先推出了汽車消費鼓勵政策。2月3日，佛山市政府官網發布《佛山市人民政府辦公室關於印發佛山市促進汽車市場消費升級若干措施試行的通知》，提出鼓勵國六標準排量汽車消費，並且拿出了「真金白銀」，對消費者給予每輛車2000～5000元不等的補貼。
佛山市是廣東三大整車生產基地之一，其2018年汽車製造業增加值佔廣東省汽車行業增加值的11.7%。崔東樹表示，在廣州、深圳之外，佛山是一個重要地區，對廣東全省的拉動效果是極其明顯的。當地政府出臺促進汽車消費的政策，而且購車補貼對於汽車銷售有很好的提振和促進作用。面對疫情，促進汽車消費也是改善出行條件的重要舉措，其他地方政府有可能會借鑑。
2020年第34期《中國經濟周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