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歌手》畢竟是一個舞臺,既有實力的比拼,又有技巧的拔高和表演的氣氛推動。
文/來源:耳帝
一個享盡讚譽的歌手跑到電視上比賽,就好比微信「搖一搖」中的美圖女神跑到現實裡約見網友一樣,會存在涉嫌欺詐的指控,新聞報導中就有一例,因女網友離照片差距過大而遭到毆打,「搖」出來的明明是女神,跑出來的卻是一個二胡、一個嗩吶,難免有種上當受騙的憤怒。
而這一季,誰是名符其實,誰是浮名虛譽,我想觀眾的心裡都有數了,明星都是傳媒製造物,大眾沒有第一手的體驗。
對於觀眾來說,歌手存在著「印象實力」與「實際實力」的差距,「印象實力」多出自於歌手團隊的營銷宣傳、美化包裝,以及腦殘粉的「他是人民的金太陽」式的宣傳。
在《我是歌手》之前,還真沒有那種場合能把歌手的真實實力如此殘酷得暴露在觀眾面前,去年韋唯的慘敗,也見證了這種殘酷,曾經的名頭越響,那麼一比賽就跌得越慘烈。
於是,反倒是名頭不太響的歌手會帶給節目意外的看點,也就是傳說中的「隱藏歌手」。在這一季中,古巨基算是承擔了半個「隱藏歌手」的重任,觀眾本以為是個「基仔」,但沒想到是個「巨基」,帶給女觀眾一種羞澀的意外之喜。
一、胡彥斌
先說一說已被淘汰的胡彥斌,他淘汰的那場選的是《味道》,通常男人唱這首歌會流露出一種淡淡的猥瑣感,韓磊這唱歌時那種猥瑣感尤甚,中年男人,粗獷的嗓門,帶有一種日本人的小眾情趣在裡面,說明歌曲也是有性別的。
但胡彥斌唱這歌時,那種猥瑣感居然奇妙地消失了,這種消失未必是好事情,因為這首歌的經典正是在於它的真實與生活化。
在傳統唯美系的情歌裡,人們是不會把「襪子」跟「味道」這倆詞兒放在同一句讓聽眾產生聯想的,哪怕據說再高冷的人,也會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摳腳自嗅,儘管知足常樂但聯想起來也不美。
不過正是這首去掉了太多包裝的翻唱,讓我覺得他是一個缺少內在的歌手。
缺少內在並不能掩蓋他是才子的事實,在比賽中,他的賣點是「改編」,走的是技術化的樂性路線。
在他表演的五首歌裡我最不喜歡的是《一言難盡》,其實胡彥斌自己對這首也不滿意,這一場的賽前也臨時慌忙地要求換歌,說明越是在一個緊急的關頭,人往往越能體會到選擇優劣的真相的。
就像很多新娘會在婚禮宣誓的那一剎那反悔一樣,不幸的是被導演無情地給拒絕了。除此之外,其他幾首歌從改編上來說都算不錯。
如果你聽過他之前在《全能星戰》的表演,那麼會知道他慣用的一些改編手法:
1、歌曲整體或者局部從大調改小調,再配合上弦樂,增添出一種迷離、哥特、巴洛克流行式的氛圍。
2、改變和聲連接,生出新鮮感。
3、通過民間樂器與特殊調式帶來一種氛圍上的異域風情。
4、大量地使用R&B的技法,比如布魯斯和聲,旋律以及轉音上的布魯斯音階、與伴唱形成的互動,大量拆句疊字,還有一些純音節式的人聲即興。
5、頻繁地借鑑,比如《一言難盡》中的MichaelBuble、《耶利亞女郎》主歌吉他裡的《Street Spirit》與流行搖滾段落的《Fix You》等等。
當你熟悉了他近年來的改編的時候,會發現一種相似的對應,比如那首廣受稱讚的《沒那麼簡單》可以對應《不敢》,《瀟灑走一回》可以對應《一言難盡》,《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可以對應《耶利亞女郎》等。
這樣十幾首聽下來你會聽到一種套路,它像芭比娃娃式的換裝遊戲,風格的優先級比歌曲內容更高,使得一首歌的表達首先成為了風格的產物,而不是語言與情感的產物。
風格原是為了深化歌曲意境而存在,而在這裡卻本末倒置地成為歌曲削足適履去塞進去的外殼,所以厚重人文類的歌與細膩苦情類的歌經他改編翻唱後會顯得尤其無味。
因為這兩類歌語言的比重非常大,比如《山丘》,李宗盛的創作有著非常濃烈的漢語的體徵,曲隨字音,讓西式民謠在母語的潛移默化中釋放出漢人的性格與世故人情,字裡行間都有著漢語最隱秘的語氣,一個尤其會講話的人是很了解這種植於語言的節奏與口吻的,這是一種語感技能。
因此《山丘》形成了很大的爭議,《味道》直接導致了他的淘汰,人文色彩與人情色彩被消解,三寶為什麼之前會批評常石磊的咬字土極了,其實他跟胡彥斌都屬於滬上「洋」派。
這個圈子裡還有袁婭維、孟楠等歌手,他們使用著大量的歐美音樂的技巧,語言只是他們的樂性的寄生體,更多時候他們甚至不願意去唱中文歌。
胡彥斌以為改編了經典老歌就能跨越過這個隔閡,事實上,聲音裡的性格、骨子裡的人文、語言中的性情都是長期的在潛移默化中養成的,一個歌手與大眾沒有一種文化共生體的親密,你只會被他所驚喜,但難以被打動。
中國人愛聽的芭樂其實也不需要很複雜的包裝,「我十萬分的愛你」絕不比「我愛你」來得有力。
他的才氣更像一個新人歌手的才氣,帶著對複雜技術與數學化樂性的痴迷,散發出一種膨脹的改變固有事物的熱情,而不像一個已經出道了十多年的歌手。你聽胡彥斌,總覺得差那麼一點,可那一點,往往是命運性的鴻溝。
二、張靚穎
到了第六場,我想連她的歌迷都會發現,選擇來《我是歌手》是團隊不太明智的選擇。
她很像早年網路遊戲的某一種角色的設定,這種角色的屬性與技能都是平衡的,可攻可守、可毒可補,所以在前期,大家都不強的時候,她能自給自足,各方適應,凸顯出優勢。
但到了後期,其他單項屬性突出的角色終於臥薪嘗膽、一夜爆發,可以靠一招打天下的時候,那個平衡的角色的每項技能就只能淪為雞肋。
她的團隊的確低估了對手的能力,高估了「十八般武藝」展銷會式的精彩度,也低估了如今觀眾對於華麗技能的免疫力。
十年過去了,這個時代,早已不是周筆暢隨口一唱,評委就表示「拯救了樂壇」的時代了,也不是張靚穎三聲「海豚音」就令觀眾驚為天人的時代了,這個時代的觀眾在唱歌節目上早已開智,很難輕易被糊弄。
這兩期爭議最大的是《Bang Bang》,據粉絲的說法,原唱是三個人,張靚穎以一敵三,首先在人數上就勝了。這樣說的話,那為什麼不唱《北京歡迎你》呢,豈不是直接奪冠比賽結束了?
所以感謝張靚穎未放如此大招,讓我們還有得節目看。她與其他歌手與眾不同的是,她的表演需要配合著資深粉絲編寫的欣賞手冊來看,要實時地暫停看一看每句的解讀與注釋。
比如粉絲整合了youtube上的評論編寫了《張靚穎版<Bang Bang>欣賞手冊》,副標題——「直摑黑子的臉」,裡面會詳細解析出她唱這首歌的高難度技巧,如果你覺得《Bang Bang》不好聽,那不好意思,是你的耳蕾沒有打開。
說實話,《Bang Bang》唱的不算差,張靚穎也絕對是一個優秀的歌手,但之所以引起了爭議,認為這一季她並沒有綻放出光芒,主要是我在文章開頭所說的一個「名頭過響」的問題。
在粉絲與團隊多年的宣傳中,她是一個「歐美系的,曾提名格萊美,獲喜多郎、譚盾等大師的高度讚譽、差一點就唱了北京奧運主題曲」的女歌手,當大眾帶著這樣的印象去聽《Bang Bang》的話,自然會覺得不夠有說服力。
粉絲分析出她這首歌唱了多少個F5、G5來反駁批評,我認為沒什麼問題,因為數據是客觀的,而這首歌的問題在於,不管她唱了多少個F5、G5,都超過了她有效音域的範疇,整首歌都是處在一個高喉位的擠壓狀態下在唱。
於是整首歌的律動變得非常僵硬,不是一種自然的、有著律動起伏的節奏,原唱Jessie J是在一個自然放鬆的狀態下發出了一個有穿透力的、內勁十足的聲音,外松內緊。
但張靚穎恰好相反,她是在一個緊繃僵硬的狀態下發出了一個缺乏力量感的聲音,是外緊內松。在非有效音區上唱歌會喪失掉聲音裡太多性感的細節,是這首以性為主題的歌曲最大的問題所在。
《我是歌手》是一個拼機能的舞臺,而張靚穎的聲帶機能是最弱的一個,所以會用很多花哨的手法來彌補,也就是我之前所說的聲音的噱頭,像這場《忘情森巴舞》的「花腔女高音」,《餓狼傳說》裡的狼叫,《生如夏花》裡的藏腔,《Bang Bang》裡的Rap與大量的轉音(據李健說有1000多個),《離歌》沒有噱頭,是紮實的拼機能,所以最慘烈。
《Bang Bang》應該是賽前就備好的救命曲,不僅陣勢強大,而且每一個段落都是亂花迷人眼,開頭「假靈歌」的引子非常俗氣。
你能想到很多有嗓門無素養的好聲音學員經常在開頭加這種花,目的就是障耳法,假裝自己很有「樂性」,這一招屢試不爽,但張靚穎其實是不缺乏樂性的,她之所以這麼玩兒就是深知它的迷惑功效。
我估計像《Bang Bang》這樣的「大回血丸」她的團隊還預留有幾顆,都會在獲得第七名的下一場拿出來補紅。
三、李健
李健的音樂血脈應該在大陸1994年的「校園民歌時代」,那一派系的,寫的都是幼稚的少年情懷與純潔的朦朧情感,絕不能摻雜了性在裡面,如果實在憋到極致了——據說《傳奇》的靈感來源於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那個感情炙熱、忠貞自守、但又如江姐般守口如瓶,絕不肯透露出半點內心的暗戀者,就很像李健的聲音人格,因為他有「傲骨」(專輯名都這麼起),絕不會愛一個人去低到塵埃裡,你們管它叫悶騷,我管它叫「禁慾氣質」。
這種氣質與他的創作是契合的,他的作品寫「美」,甚至比九十年代的前輩們更一塵不染,那個時代是站在成人世界裡回望青春,帶著成人世俗的眼光去看當時的傻與真摯、看年少的不知愁滋味。
而李健則是超脫得始終如一,表示我現在也很純,頂多帶點智者看清世界的會心一笑,所以他聲音中的美,是經過了過濾、反芻與迴避的。
他的作品實際上藏有大量的隱喻與影射在裡面,有的甚至講的是嚴肅的社會問題,可是這些東西都被隔絕在「美」的外面,用一個對立面去折射它,你依舊是聽不到人間煙火的味道。
從技術角度來說,李健是弱混聲的高手,他能在正常男聲已需要爆發時的音區上做到空靈與柔軟,這樣的聲線在國外一般是唱Easy Listening或者New Age的,那些題材多是大自然的美、星空下的靜謐之聲等等。
但若是這樣的聲音翻唱一些世俗情歌,剛出口的第一句都會非常驚豔,就跟小龍女踩著窗簾初登場時,說著「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乳臭味幹的小子和手無寸鐵的老太婆,算什麼本事」的感覺一樣,十分高貴冷豔、出塵脫俗。
但是聽多了,你想接近這個人的時候,必然會發出「你怎麼不笑啊,你怎麼不哭啊,你手這麼涼是人是鬼啊」的疑問了,因為他不符合常人交流習慣中的情緒體驗。
但李健在臺下卻是很幽默的,這也是節目的一個宣傳點,而且他的幽默也是通過舞臺表達式的「冷豔」給傳遞出來的,覺得好玩兒是基於字意的有趣與表達的嚴肅形成的反差,這與在唱歌中呈現的「幽默」正好相反。
西方的一些布魯斯大師,唱的都是苦悶與落魄,但聲音卻能流露出以苦為樂的寬容與詼諧,這種傳統氣質一直延續到後世的音樂上,因為無審美力者必無趣,所以無論是何種文化背景下的最優秀的歌手,如鄧麗君,都會散發出這種幽默的氣質。
李健沒有將自己的這種氣質引入到唱歌中,實在是一種遺憾。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如果他不考慮聲音氣質與選曲風格單一的問題,那麼後面的成績不會太樂觀,但對於這種高智商的人,別人能想到的,他自己多半也想到了,我也就不再杞人憂天。
四、古巨基與黃麗玲
某一場我評論古巨基的《Monica》時說到,與張靚穎唱《狼的誘惑》時缺乏「婊氣」一樣,他這個表演缺乏「賤兮兮的氣質」。
我這話引起了很多人的誤解,他們對我採取了戶口本攻擊法,表示「你全家才是婊子,你全家都是賤人」。我後來想了想,的確不妥,我應該考慮到很多人的理解力,這兩個詞應該換成另一個,就是「性魅力」。
心理學家武志紅曾說過,舞臺表演是一個彰顯性魅力的過程,一些歌手天生屬於舞臺,是因為他們不太有俄狄浦斯情結的羞恥感,還有一個比較專業的詞兒叫「亂倫焦慮」。
所以像羅志祥那類天生的表演者,極端到敢與母親在演唱會上接吻,完全不怕網友評論「毫無羞恥」,這樣的歌手與一面對眾人注視就手腳僵硬、說話結巴的人正好是相反的。
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生命的終極目的,就是要完成基因傳遞,後代最多的生物個體,就是最成功的個體,所以普遍意義下的「婊子」。
她往往具有著雌性生物的一種本能,就是用自己的性感到處勾引雄性,同時對有競爭威脅的雌性用盡手段、落井下石,爭取著自己更大的生存機率,她們簡單粗暴、兩面三刀,試圖爬上金字塔的頂端。
在這個過程中,「婊子」往往能散發出強烈的生命活力,為什麼人們愛看宮鬥戲,因為它充滿了這種原始的動力,充滿了靠情感、衝動、智力與天性混合的內驅力逼迫出來的「婊氣」,這種力量在現場表演中對觀眾有著強大的感染。
所以歐美的天后們,麥當娜、珍妮傑克遜、布蘭妮、蕾哈娜、泰勒斯威夫特,哪一個不是「婊氣十足」,她們甚至以婊子自居,唱著《Work Bitch》、《Unapologetic Bitch》為名的歌,真的是無婊不成器。
武志紅老師說,往往「好人」情感流動很緩慢,甚至於停滯,因為他們封閉了自己的情感需求與欲望,這樣的人如果登上舞臺想必也是非常無趣的。
所以當古巨基在《我是歌手》的舞臺上展示自己的「音樂人格"的時候,還是顯得太「書桓」了,他第一場憑著出人意料的唱功使大陸觀眾產生意外,後面應當營造出更大的意外,可惜無論是從選曲風格還是演唱思路上,都過於抒情暖男。
如果你了解他的粵語作品,會知道他的音樂風格也非常多變,團隊低估了大陸觀眾的審美,以為還停留在瓊瑤時代。
粉絲從第一場都在強調他是「21世紀唯一能和陳奕迅分庭抗禮的男歌手」,但截至淘汰那場也沒有強烈地體現出來。參加《我是歌手》,他在大陸觀眾中的形象,從「書桓」變成了「萌萌噠會唱歌的書桓」,我想離粉絲的高預期還是差得很遠。
A-lin也同樣缺乏這種氣質,在這方面她甚至不如張靚穎,不過對於早已嫁人生子的A-lin來說,無需這麼高要求,因為並不是人人都是蔡依林。
她的優劣我在第一篇文章中就詳細寫過,幸好表現是越來越穩定,不過上場《Halo》的爭議很大,因為Beyonce的聲音人格實在太過凸顯,任何人來翻唱這首歌曲,觀眾認為唱的都是《Beyonce版Halo》。
對於A-lin來說,爆發力的確是短板,在演唱中始終缺少一個絕對的High點,聲音氣質又是接地氣的芭樂型,不像李健那麼有「情懷」,所以對她來說技術的完整性非常重要,哪怕她帶著濃烈的喉腔共鳴飆高音要比韓紅那類難得多,因為在競技場上觀眾是不會理解誰的難處的。
五、韓紅與孫楠
先講一個故事,張愛玲與胡蘭成分手後,某天張愛玲寫明信片給他,要他的一本書來做研究。胡蘭成收到後回了一封長信,把自己的《今生今世》完整謄抄了一遍給寄了去。
換作另一個傻女人,必定被這舉動感動得痛哭流涕,但對於張愛玲來說,早已經看穿了這種小把戲了,她深知這世上有一種男人,在大節上沒有真心,卻極擅長在事情的邊角、細節與支線上做的複雜又到位,細密且深情,對他自己來說是些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事情。
這種樂於在小細節上感動人的,比如有單位領導、不遠不近的親戚、專騙傻女人的渣男,還有這一季的韓紅。
在六場中,韓紅的編曲可謂是最細密、最精雕細琢、最處心積慮的,每一場編曲的細節都可圈可點,但她的演唱思路卻是「無心」式,讓編曲「上來自己動」的霸道總裁型。
在這六首歌裡,她的音色形態、聲音表情與表達思路都非常趨同,因為音質的確漂亮,偶爾會讓人產生一種動人的錯覺,但事後卻毫無記憶點,極易產生審美疲勞。
孫楠也是同理,網友評論孫楠唱什麼都像「不見不散」並非調侃。
他們與編曲有一種強烈的主僕關係,當編曲在費盡心思地改編之時,他們的唱法與表達卻聽不到隨之變化的趨向,依然是像老佛爺一樣淡然地展示著他們的一個固有的模式,韓紅是輕飄飄的弱混聲、緩緩的氣息推動,音程大跨度的副歌,最後來一個有力的尖叫。
孫楠是一叉腿、一彎腰,這動作像老式的抽水井一樣,高速的顫音迅速迸發出來。在這種模式下,歌手就像面無表情的老佛爺。
編曲是她頭後面舉著兩把扇子把她映襯的花枝招展的侍女,僅起著人工背景的作用,而一個真正的現代化的歌手,他與樂隊是碰撞的、激情的、相互煽出樂性的關係,那樣才會是一個感染觀眾的現場狀態。
韓紅給自己的定位一直是流行女歌手,但她在華語流行樂壇的位置比較微妙,以上一場山河老師暗搓搓的點評就是,你沒法拿一個流行歌手的標準去衡量她。
她的歌路可以追朔到八十年代初,紅色歌曲、傳統民歌向流行抒情曲的轉換時期,王酩、施光南等創作風格的那類,這是一條主要路線,她也非常樂於翻唱那個時代的經典,同時在這個基礎上融合了公益歌曲與私人化的情歌。
這樣一來她身上有四個機智的標籤,紅歌負責她的軍人形象,民歌負責她的藝術形象,公益歌曲負責她的媒體形象,情歌用來證明她還是一個流行歌手,非常完整。
這四個標籤在《我是歌手》的幾場中都有體現,唯一不太搭調的是《海闊天空》,因此唱得也最不理想。
從唱法上來說,也比較尷尬。她的唱法儘管不是改良後的社會主義民族唱法,但卻接近於民歌運動時代的女歌手唱法,缺少胸聲,依賴著尖銳的頭腔共鳴,這樣的聲區唱國內絕大多數女歌手的歌都是偏低的。
所以她必須升調或者即興拔高,這種方式容易脫離了交流的語調,如果你聽國外那些著名的Vocal天后,她們的歌聽起來很高,實則都控制在一個正常的交談音域內,因為「唱歌是說話的延伸」,這是流行表達的真諦。
比如那首經典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爆發點最高處的強聲長音也不過是B4,也就是女生講話時情緒稍微激烈時的一個正常音,無非是惠特尼休斯頓會把它唱的非常「大」,聽起來很高。
而音域遠高於這個音的韓紅來唱這個爆發點卻是百般的不自然,一是使不上力,二是使上了蠻力卻聽起來乾澀,就像她唱旋律線比較流行的《海闊天空》時,整首都很憋屈,只有在末尾來了一個尖叫,才算徹底地報了仇。
孫楠比韓紅更像一個流行歌手,在唱法上也更適合唱流行歌,只是公眾形象有點差,在去年的《全能星戰》中,其豬隊友金武林成功地幫他拉到一大票仇恨,網絡段子界更是邀請到「楊臣剛與王大治」幫孫楠打造了一款精品連連看,讓網民愉快地對他進行顏的打擊。
於是在《我是歌手》上,儘管他唱的都不錯,名次卻始終在中下遊徘徊。1983年,蘇芮依靠《搭錯車》開啟了華語樂壇的大歌時代,孫楠是這種風潮後期的產物,唱的多是大命題與大時代,很少有「我」的存在,把這種聲音人格放到一個越來越注重個體的當下,會導致觀眾無論聽他唱什麼都覺得「不走心」。
孫楠恐怕也覺得自己聲音裡缺少內涵,所以在第五場大膽的進行了一次拼接,《一塊紅布》+《南泥灣》的組合,我猜想他是想玩政治波普藝術來表現一種反諷或者荒誕。
可惜觀眾明顯不認為「楊臣剛」有這種才智,紛紛嘲笑他不懂搖滾。所以說無論是想當憤青還是自乾五,手法都不宜太新鮮隱晦,不然對於一個公眾人物來說,大多數人認為你是什麼意思,那你就是這個意思了,孫楠想靠《我是歌手》的舞臺來改變公眾印象,仍然是一枕黃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