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珍一
編輯 | 李小白
2018年9月15日，著名演員樹木希林去世，享年75歲。
2019年3月17日，樹木希林的丈夫、搖滾歌手內田裕也去世，享年79歲。
時隔半年，這對結婚2年，分居43年，日本人眼中的「不可思議」夫妻紛紛離世，世人討論這樣愛恨糾纏半輩子的人生是否值得，樹木希林用她的實際行動告訴世人：因為愛，所以值得。
年輕時的樹木希林和內田裕也
在第一段婚姻結束之後，樹木希林沒有想到自己此後的人生會和一個叫內田裕也的男人再也分不開。
那是1973年，30歲的樹木希林與34歲的內田裕也因拍戲結緣，那時她是著名的青年演員，他是熱情的搖滾歌手。
樹木希林終究抵擋不住熱情似火的內田裕也，第一次約會後的第二天，內田裕也便向樹木希林求婚，兩人交往5個月後，不按常理出牌的兩人穿著牛仔褲在築地本願寺閃電完婚。
結婚那天，樹木希林說：「雖然只是薄薄一張紙，但籤字後就從此在社會上被連結在一起了。如果只有同居的話，就算分手了誰也都不會受傷。但如果是結了婚、入了戶口的話就會有很大衝擊了。下一位會更好？很抱歉不會發生囉。如果還抱持著下一段婚姻會更好的念頭麻煩就大了。」
結婚那天，內田裕也深情地說：「我和她都是沒辦法跟普通人結婚的人。所以我們兩個能夠相遇在一起真的要感謝神明的安排。」
然而讓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曾經如此恩愛的夫妻在2年後選擇了分居，這一分居就是43年。
樹木希林、內田裕也結婚照
樹木希林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回憶過那段婚後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那時愛玩、風流的內田裕也不僅在外與多名女性有染，在家更是經常對樹木希林施暴，「年輕的時候，每晚都要挨打。」
樹木希林也會反抗，有時在反擊的時候會拿話筒去敲丈夫的頭。曾經的恩愛變成一碰面就互相傷害，回憶往事，樹木希林直言不諱地說：「我想趁老公睡著沒防備的時候刺他一刀。但一想到要為了他坐牢，馬上就不甘心地住手了。」
最終兩人選擇了分居以避免事態向更壞的方向發展。
事實上，樹木希林完全可以徹底結束與內田裕也的感情。
在分居8年後的1981年，內田裕也以無法接受這種婚姻狀況為由，向法院提交了離婚申請書，並且隨後逃往夏威夷。
但是，樹木希林堅決表示：不同意離婚。還公開喊話讓躲到夏威夷的丈夫趕快回家。
因為樹木希林的堅定立場，法院最終沒有核准離婚。
這件事情，當年在日本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不明白兩人感情都這樣了為何還不離婚？
很多年後樹木希林說出了當時不願離婚的原因，「把那個人放出去會造成我更大的麻煩，就是因為有我在他才不敢跨越人生最後一道底線。」
婚沒有離成，二人繼續分居生活。
兩人的關係在晚年慢慢得以緩和。2008年，65歲的樹木希林和69歲的內田裕也在京都祇園祭的熱鬧隊伍中被人發現手牽著手。樹木希林對此的解釋是手牽手是因為兩個人的眼睛都不太好。
這段時期，樹木希林形容為兩個老先生老太太的互相照顧，「歷時多年的夫妻戰爭完結了……我們兩個人都生病了，沒有力氣了；我 15 年前就視網膜剝離，裕也的眼睛也出過狀況。如今我又得了乳癌。爾後兩個老先生老太太就要互相照顧了。」
被媒體問到兩人到底算不算是又住在一起了，樹木希林說：「他就是像洄遊魚類那樣的人，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固定停下來不動……我喝一杯茶的時間，他可能又洄遊回來了。所以呢基本上還是算住在一起吧。」
甚至，在2011年兩人進行了第一次合作，那時結婚情報雜誌《ZEXY》邀請樹木希林和內田裕也拍攝電視廣告，希望由他們傳達出「和我一起慢慢變老」的美好概念。樹木希林夫婦穿著和服，先生內田戴上他最喜歡的太陽眼鏡，手裡拿著他標誌的手杖，兩人一起討論著結婚的好處在哪裡。
樹木希林問：「婚姻的好處是什麼？」
內田裕也回答：「ROCK & ROLL！」
樹木希林和內田裕也一起拍廣告
兩人感情還沒緩和多久，71歲的內田裕也幹了一件「驚天動地」地的大事，他寫信恐嚇交往兩年已經50歲的前女友不準分手。還強行闖入她家中，最後被警方以恐嚇和侵入住宅罪名逮捕。
事情出來後，所有人都在關注著樹木希林，所有人都在看面對自己丈夫這樣的醜聞，樹木希林會怎麼做。
樹木希林在家中開了記者會，她直言發生這種事件也太遲了吧，幾十年前發生不是比較好嗎？她公開承認結婚沒多久內田裕也就一直暴力相向，雖然有點遲了，不過現在爆出這種事讓大家知道他是這種人也好。
樹木希林一面感謝報案的那位小姐，一面強調自己絕對沒有要替丈夫道歉，因為自己的禍還是得自己收拾。「會有刑罰嗎？有的話我可真是感謝萬分啊！」樹木希林的幽默發言瞬間轉移了媒體的報導重點。
但她最後說的話，記者們依舊記憶猶新，「儘管到這地步了我們還是不會離婚，都已經登記入籍了，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只能夠接受。」
後來她說：「丈夫對我來說是值得感謝的存在。感謝被寫作『有難い』。人為何要出生，那是為了接受各種苦難而變得成熟。」
樹木希林、內田裕也全家福
在人生的最後幾年，樹木希林的癌細胞開始蔓延全身，長期分居的夫妻倆碰面的頻率慢慢增加。鄰居們經常看見內田裕也坐著計程車來探望樹木希林。甚至兩人每年一月還會一起去夏威夷度假。
即使在人生的最後時刻，樹木希林最想見的人還是丈夫內田裕也。在她去世前一個月，因大腿骨折接受緊急手術。在醫院她每晚都會說「想見裕也」。
在生命的最後，她選擇回到家中，和家人度過最後的時間。樹木希林的女婿本木雅弘還記得，「當她聽到內田在電話中，對她說『喂喂！振作起來！』的時候，手突然握緊，有了力量。」
比內田裕也年幼的樹木希林最終還是離開了人世，當內田裕也趕回來見到已不在人世的樹木希林時，對著她說著：「你很美。我從前就認為你是美人。」
在樹木希林的女婿本木雅弘看來，他倆「就像鑽石的原石一般純粹、兩人之間有著他人無法明白的獨特的距離感、情感的溝通方式、認同方式。」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內田裕也曾經在推特上發過這樣一篇推文：
「KK（樹木的暱稱）！我不想永遠當個混蛋。我總有一天會下定決心改變的。」
不過內田裕也很快又刪除。
樹木希林《小偷家族》劇照
曾經樹木希林在做客一檔訪談節目時，主持人問樹木希林：「其實你是非常喜歡先生內田的吧？」
樹木希林說，「不管是什麼，他的全部我都喜歡。如果有來世，我有一個重生的機會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時刻警惕自己，不能再與這個人相見。」
樹木希林給出的理由是：「如果來世再次與他相遇，我仍會愛上他而再次度過狼狽的一生。」
但在多年後，樹木希林還是改了口，在茶道電影《日日是好日》的記者會上，面對記者對她與內田裕也感情的提問，她最終改了口，「如果有緣再回到人間，一定要設置一個小小的茶室，和丈夫面對面度過一個安靜的人生啊。」
內田裕也回應了樹木希林：「當然是很喜歡她，但是真的很可怕。她是史上最強的母親，最強的女演員，最強的妻子。我雖然不會向她下跪，但是我一生都秉承最搖滾的精神由衷向她道歉。」
「因為我不會再遇到第二個這樣的人，所以我的這一生只能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