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提筆前,我正在用冰的純牛奶敷這次採訪被曬傷的兩條腿,距離曬傷過去了19天,一雙腿經歷了紅腫泛白到發熱瘙癢到現在像蛇蛻皮一樣,表層皮膚大塊大塊掉落到讓我感到恐慌,我才得空來處理它,感覺不處理日後會永遠與短裙短褲告別,我還不想告別有裙子的夏天,於是,絞盡腦汁想要拯救……
如果說我經歷的是「換皮」,那麼我的主人公,「硬骨頭六連」的連長趙松,他經歷的就是「挫骨」,兩年前,趙松的左手手腕骨折,骨頭面臨壞死,最終植入了一顆三釐米的鋼釘,打了三個月的石膏,拆石膏時,左手只剩皮包骨頭,右手卻因為鍛鍊有加變得異常強壯,兩隻手臂一大一小,為了恢復正常,趙松愈發勤加鍛鍊,在腰間負重三十斤硬拉單槓,在這種強大的意志力之下,兩隻手臂漸漸恢復了正常,比以前更強了。我想,在這種「換皮」與「挫骨」的過程中,鍛鍊的不僅僅是意志力,也是往一個更強大的自己邁進。
每一次的採訪對我來說,是一場修行,只是,此次的修行,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南部戰區陸軍跟我們是第一次合作,對我們並不了解,而今年作為全國典型的「硬骨頭六連」,將在幾乎同一時間內接受全國六十多家媒體的採訪,要想做到脫穎而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更棘手的是,南陸對湖南電視臺的印象僅停留在娛樂節目這個層面,帶著審視和懷疑的眼神在看待我們整個攝製組,這使得整個採訪異常艱難。然而,越是這樣,想要證明自己的心就越強烈。
「硬骨頭六連」的連魂是「三股勁」「四過硬」,而做出一個好的作品,對我們來說也需要「三股勁:一往直前的幹勁;吃苦耐勞的狠勁;能受委屈的忍勁」,「四過硬:專業能力過硬;合作共建過硬;敬業作風過硬;身體素質過硬」。
「一往直前的幹勁」,當別的媒體帶著腳本走進「硬骨頭六連」這支部隊時,我選擇了靜下心來,細細觀察他們的生活,沉浸式體驗他們的生活,吃住訓練都在一起,一天下來除了睡覺的五個小時,都跟他們在一起。從第一次踩點跟近十位六連人聊天,到最後走的時候連隊一百多號人,我們幾乎能叫出一半人的名字,高速公路的高路營長、和張杰同名的教導員、暖男會彬、單純的小鵬、新疆小夥艾力、富二代柳麟、舞王柯依、來變形記的賀亨成····人人看到我們都打招呼,甚至有了感情,走的時候有了不舍,那些天,我恍惚覺得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而正是這種沉浸式體驗採訪,也讓我確保,我筆下的他們,畫面中的他們,是最真實的。跟主人公趙松的交流,從最初喊「連長」到走的時候喊「大松」,這是我們熟絡程度的一種表現,我們之間既是採訪與被採訪的關係,更是一種朋友的關係。一個好的作品,一個真實的人物,需要的正是全方位立體的了解。不能因為害怕費時間和精力就犧牲了整個節目的貼近性和真實性。
「吃苦耐勞的狠勁」,要做到精益求精,追求極致畫面,就必須有極致的付出,吃極致的苦,在每天頂著四十度高溫的情況下,攝製組成員每日步行平均兩萬,攝像的衣服汗溼後可以直接擰出水來,不管下海跳泥坑,都不可以有絲毫猶豫。拍攝實彈射擊那天,由於在野外,兩位攝像不小心踩到了黃蜂窩,每個人都被咬了五六個包,當場,身體就出現了麻痺現象,但又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兩位攝像吃了祛毒藥後,再次拿起相機忍痛拍攝。當天由於黃蜂中毒,攝像李新連續拉了一晚上肚子,第二天白天輸液一天後,當晚還熬夜拍攝星空。一行三人找了三個單兵帳篷住到了車場,車場周邊就是樹林,常常有蛇蟲鼠蟻出沒,蚊子更甚,在悶熱狹窄的帳篷裡我們守了整整一晚。倘若不對自己狠一點,遇到這種小插曲後,應該會休息兩天吧。在熬夜拍攝星空的第二天早上,有路過士兵告訴我們,我們住的地方是墳地,後怕之感油然而生,而徹夜的等候在節目裡只為了呈現三幀星空夜景,沒有極致的付出,是無法呈現出最貼合這支部隊的星空的。
「能受委屈的忍勁」,當牟足幹勁往前衝,不怕苦不怕累的情況下,依然飽受質疑的聲音,這種落差對人才是致命性的打擊,當別的媒體一一快速發稿,別人只需要一小時,我們卻耗了整整二十天,這在之前,他們接受的媒體裡從未有過這種現象,在作品沒有出來前,我們無法說服被拍攝單位的這種疑惑,而這種疑惑會帶入協調工作中的每個細節裡,是草草收工,還是忍辱負重?最終我們選擇了後者。
「專業能力過硬」,作為電視媒體,專業能力不僅僅體現在畫面上,還有文字上。作為一個長達近三十分鐘的新聞大片,極大的考驗著編導講故事的能力,每個鏡頭之間如何組接,意境是什麼,在拍攝前期都應該考慮周全。新聞大片如何能更加讓年輕人接受,我們也想盡了辦法。「硬骨頭六連」Mojito版本短短1分50秒的呈現,前後跨15天,從歌詞到場景設置,鏡頭轉場設置,再到排練、合聲、拍攝,每一個步驟我們都力求精益求精,歌詞改了整整八遍,只為把「硬骨頭六連」的精神融合進歌裡。跟硬骨頭六連相處又一個很大的感受就是專業能力過硬,爭第一不難,但要永葆第一是難事,他們為了保住這個第一,哪怕一次小的考核都不放過,也正是這樣的嚴謹和高度重視,讓他們的能力越來越強,成為軍中王牌部隊。
「合作共建過硬」,連長趙松說過一句話,「我們想成為的英雄不是那種孤單英雄,而是人民的英雄。」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有限的,也許成為了孤單英雄,但要保衛國家還是需要一支好的部隊,一批擁有英雄夢的軍人。同理,一個好的團隊可匹敵千軍萬馬,攝像懂得編導要表達的感情,編導懂攝像想通過畫面傳遞的信息,團隊之間相得益彰,才能使得效益最大化,我想這是我這兩年做新聞大片最大的心得。
「敬業作風過硬」,硬骨頭六連的指導員和連長反覆說了同一句話「你們湖南臺是我見過的最敬業的一個攝製組」,聽到這話時,我們感覺到自己被認可了,雖然當時作品還沒有出來,但至少證明了我們工作的態度。能力也許有限,但態度會決定整個作品的成敗。
「身體素質過硬」,硬骨頭六連所在的駐訓地每天都是四十度左右的高溫,外拍期間每天的工作時長高達18個小時,後期時間只有9天,每天工作時長20個小時以上,還有48小時一分鐘都沒有睡,高強度的工作,對身體無疑是一種挑戰。高溫和高強度工作,讓進食都成了一件難事,一個節目下來,攝製組人均瘦了五斤。但,其實像我們這樣奮鬥著的人不在少數,這些年來,趙松為了成為六連最強的兵,幾乎每天的睡眠量都是5~6個小時左右。孟子有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儘管我們做的不是轟轟烈烈的大事,但我們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影響到新一代的年輕人。
拍攝完硬骨頭六連,我最近常常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戰爭真的來臨,作為第一支與敵人短兵相接的兩棲部隊,他們將會面臨什麼,甚至,我從私人角度,想要把那些我拍攝的家書收藏起來,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上戰場了,我希望這些家書能成為他們家人最後的慰藉。
不同職業的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戰場,軍人也好,醫生也罷,我們努力地在自己的崗位奮鬥著,拼搏著,也許掙扎,也許迷茫,也許奮不顧身,但一步一個腳印,走下來就成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