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悲慘世界》講述了剛來到「反犯罪特種部隊」的菜鳥警察史蒂芬與兩個本土老警克裡斯和格瓦達,在一次出警中打傷了非裔孩子伊薩,且湊巧被布茲的無人機拍攝了視頻,進而引發了更為激烈的衝突的故事。
影片《悲慘世界》所講述的是今日世界的另一種悲慘,所直接呈現的是法國巴黎街區的暴行和蠻荒化。
超級 ·符碼
先從「悲慘世界」說起,其最鮮明的所指即19世紀法國大文豪維克多雨果的名作,但在影片中,在今日的歷史狀態中,它指向的是一段歷史,是象徵19世紀野蠻、暴力、貪婪、邪惡的擴張史,是基督教之於現代文明的衝突史。
影片《悲慘世界》故事的起源在於非裔小孩伊薩偷走了馬戲團用於演出的小獅子強尼,而「獅子」在巴基斯坦文化中是指高貴智慧的動物,所指向的是力量與偉大,是不該囿於囚牢的自由,是非洲新移民對自由的希望、對生命希望的寄託。而「強尼」不只是小獅子的名字,它同時指向的是法國憤怒搖滾歌手約翰尼哈裡戴。是他所處的那個苟延殘喘的時代。
「93」這兩個阿拉伯數字在影片中不斷重複出現的,三個警察所巡邏的郊區是93郊區,「土著歐巴馬」所穿球衣上的數字是93,在影片後續暴行中,鏡頭搖移而過的居民樓牆上所塗鴉的同樣還是93字樣。「93」在法國巴黎所指向的是93區,一個治安混亂、暴力橫行、毒販橫行、盛產宗教極端分子的危險地區。而「93郊區」這個蘊含著罪惡、非法暴力、貧窮之地,就像法國社會的一個「毒瘤」。
經由影片中這些超級符碼的存在,所展示的是這個公認的以浪漫奢華所著稱的國家存在的暴行,是非洲新移民對歐洲國家所憧憬的「自由、平等、博愛」種種美好的破滅,是暴力與階級對非洲新移民的剝削與壓迫,然而這些又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某種證據的存在。
悖論 ·空間
影片的開始是以凱旋門為背景的慶祝大遊行,展示的是法國的團結與和平。隨著影片的進展,鏡頭搖移到巴黎的上空,觀眾看到的是涇渭分明的界線。一邊是以購物出名的法國天堂、上流階層出沒的地方,一邊是破落的非裔新移民所居住的貧民窟和破落街道。
影片中人物的設計充滿了二項對立元素。三個法國警察中,兩個黑警、一個菜鳥警察;黑警暴力執法、自私自利、同流合汙;菜鳥警察史蒂芬遵紀執法、保持良知。兩個非洲新移民的孩子,一個是偷雞摸狗的不良少年、一個是阿拉伯好孩子;一個永遠處於行動奔跑之中,一個永遠處於靜態的觀看之中。「好」與「壞」二項對立的警察、「好」「看」與「壞」「動」二項對立的孩子的行動過程構成了影片的基調。
經由影片的敘述,可以看到三種衝突:警察和民眾的衝突、不同社群之間的齟齬、警察內部的矛盾。白種人警察永遠不屑厭惡非裔人,永遠暴力執法且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在證據面前「土著歐巴馬」希望用食品要挾法國警察跪舔自己,而薩拉赫關心的是孩子們的平安與健康,所求的是互不相擾的平穩生活。
而以上種種矛盾在這個充滿悖論的場域中是無法和解的。因此,這段充滿暴力的壓迫與反抗的逆向黑暗之行,重新在發達國家所形成的社群——以種族、新移民和原住民的區隔所形成的社會分化、暴力和衝突是普遍發生、存在的事實。
災難 ·暴行
2019年由黎巴嫩導演娜丁拉巴基執導的電影《何以為家》與《悲慘世界》屬於同類型題材的影片。《何以為家》以極端自然的記錄性在國際電影節上備受關注並獲得包括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在內的共13項提名。
《何以為家》作為一部紀實風格的藝術電影,其真實性令人感到驚訝,影片中平民窯的真實,生存現狀的真實,吃喝拉撒的真實,讓人真實面對了第三世界被「遺忘」的角落的痛苦。以貧窮落後條件下的「生而不養」為主旨表明在資本主義極速發展的中東地區及第三世界國家,人,確切的說,是非洲人、黑人生存空間的危急。
當第三世界國家的經濟、政治、技術在加速邁向現代文明化的發展的同時,也甩下了一批社會中的人。當戰爭、災難讓深處其中的他們不在擁有作為「人的本質」時,當生活在第三世界國家的貧民窟角落的人不在具有作為「人」的特點時,人的意義何在?
《何以為家》的結尾具有某種遺憾,即「人性的光輝」剝奪了觀看者和被觀看者的位置。影片結尾的贊恩獲得了護照移居西歐的happy ending同時也遮蔽了某種未來可預見的災難。它不言而喻的喚起我們對影片的思考。從第三世界移居就一定會帶來美好希望嗎?
《悲慘世界》延續了《何以為家》那些未曾講述的故事,那些經歷戰爭的非洲新移民所盼望的自由,對生存希望的寄託真的存在嗎?「也許理想中存在」事實上,當非移民移居歐洲各國時所面對的是另一種悲慘—巴黎街區的暴力與剝削。
《何以為家》和《悲慘世界》讓更多的觀影人員了解了社會分化下種族和新移民所經歷的暴行和災難,也讓更多的人將目光放在了那些苦難的人身上,也重新思考今日「人」的意義。
今日世界對現代邏輯、現代文明、資本所標榜、張揚的那種不假思索、不加批判的膜拜和熱愛是後來非理性的仇恨、非理性的侵犯、非理性的種族主義的重要來源。
經由此,我們應當注意到今日世界是一個富人行動、富人獲利而窮人買單的時刻。正如影片中在警察和非裔移民中受傷害的永遠只能是那個非裔孩子,因為他不具備在今日世界的話語權。
我們及其世界的大部分人,依然處在世界的邊緣位置,即便未在其中,但可否感同身受?能否認知它的不合理而試圖嘗試去改變?我想,這是經由影片的視覺現象、觀看主體投向客體的目光,透過電影的銀幕看向別樣世界和空間以及與眾不同的人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