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打敗呼聲甚高的《燃燒女子的肖像》,代表法國角逐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這件事本身就是對本片質量的一種肯定。
本片由導演拉吉利根據同名短片擴展而成,除了入圍奧斯卡,還獲得了72屆坎城電影節獲得評審團獎等多個獎項。
片名很容易讓人想起雨果的名著——《悲慘世界》,但是本片並不是這個著名故事的簡單現代版本。
只是故事的發生地即法國巴黎北郊聖德尼省正是當年雨果寫作的地方,當然本片和名著中都有暴力的元素也是二者之間的一種聯繫。
電影開篇的巴黎人民狂歡是因為法國隊世界盃奪冠。2018年法國隊在決賽4比2戰勝克羅埃西亞隊,時隔20年重奪大力神杯。
其實《悲慘世界》的故事並不複雜,新調任的警察史蒂芬加入了當地的「反犯罪特別小隊」。
同組的還有兩位經驗豐富的警察,三人為了找回吉普賽幫被偷的小獅子,在追捕嫌疑人的時候,不小心用信號槍將其打傷,而這一切均被無人機錄了下來。
這使得當地人和警察本來就劍拔弩張的關係更加緊張,最後電影在警察被圍攻中戛然而止。
這種老油條帶新人的戲碼,其實很像丹澤爾華盛頓的《訓練日》,不過《訓練日》更多的是表現警隊內部的腐化,而本片則是在探討警方和當地民眾之間愈演愈烈的不信任關係的緣由。
影片前半部分敘事還算舒緩,給人一種菜鳥警察大開眼界加巴黎浮生一日遊的即視感,但是影片後半段急轉直下,緊張氛圍層層加碼,直至最後的總爆發。
男主人公史蒂芬作為一個新人,實際上就代表觀眾進入這個陌生又犯罪多發的地區。
我們一直隨著史蒂芬的視角,逐漸了解這個地區的現狀。
這裡是巴黎北郊一個黑人和吉普賽人聚居的地區,明顯犯罪多發,而且從片中鏡頭可以看出來,多數的孩子和青年只是漫無目的的嬉戲打鬧,來自大人的管教幾乎沒有。
這裡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當地的幾方勢力。
一是「市長」的半黑社會組織,他們提供秩序並收取保護費。
二是宗教勢力,他們吸納年輕人入教,並且反對毒品等犯罪。三是自顧自經營馬戲團的吉普賽人。
當然最後也是最強大的一股勢力是——警察。
當然底層的青少年游離於以上4個勢力之外,這也為後面的劇情埋下伏筆。
鏡頭語言上本片大量使用跟拍的近似白描的寫實手法,作為旁觀者記錄這一切。
另一個鏡頭特點是無人機的運用,無人機不但是引起這個故事的引子,而且無人機的出現還表現了該地區時刻處於監控之下的事實。
影片最後在極其閉塞的環境下,攝影機的調度也十分出色,不但表現了現場了混亂,各方人馬紛紛登場,手拿燃燒瓶的伊薩向前衝的畫面極具衝擊力。
《暴力街區》中的貧民區
其實早在2004年就有一部叫做《暴力街區》的法國電影,反應治安奇差,政府幾乎不再管理的街區的故事,電影中法國ZF甚至想要用炸彈將其夷為平地。
整部電影還是要從2005年的巴黎騷亂說起,因為導演拉吉利當時拍了紀錄片《克利希-蒙費爾梅伊的365天》,從而受到啟發,《悲慘世界》中的很多角色都是導演在拍紀錄片過程中遇到過的。
2005年10月27日,巴黎北郊克利希蘇布瓦鎮兩名非洲裔穆斯林少年為躲避警察追捕,慌不擇路,跑入一所變電站,觸電喪生。
引發該鎮數百名青少年走上街頭抗議,並與警方發生衝突,隨後引發騷亂。28日到31日,騷亂持續擴大,多輛汽車被焚毀,多名警察受傷。
10月31日,時任內政部長的薩科齊發表強硬講話,進一步刺激騷亂的擴大。後於11月8日法國總統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並在多地實施宵禁。
此次騷亂是法國幾十年來最為嚴重的騷亂,而且是長時間種族等矛盾的總爆發,這就要從法國的歷史說起。
法國殖民地
歷史上法國曾經取得包括北非在內的廣大非洲殖民地。後來上世紀六十七十年代,法國生育率持續下降,國內勞動力匱乏問題突出,為了解決這一矛盾,法國開放了大量的北非移民來到本土。
這項政策最有視覺衝擊力的結果,就是現在法國國家足球隊的照片。(看下圖)
當然移民增多的結果遠不止這些,由於多數來自北非的移民說阿拉伯語,信仰伊斯蘭教,與法蘭西主體民族差別甚大,造成無法融入法國主流社會。
很多聚居區沒有良好的教育和警察系統,失業率居高不下,2019年全法國年輕人失業率高達20%。
這還是全國數據,如果只計算非洲裔人口的青年失業率還要更高,這麼多年輕人沒有沒有工作,可想而知各種犯罪必然層出不窮。
無論是真實的騷亂還是電影中的暴力,其實他們的發生都是在警方和當地青年人一輪又一輪的衝突升級中造就的,當你把對方當作罪犯對待,你得到的也只能是罪犯。
片中的很多黑人男孩起初並沒有什麼過激舉動,但是當著獅子的行動逐漸升級,越是重拳高壓出擊,得到的反抗也越激烈,直至最後難以收場。
這幾乎是一個惡性循環,警方和當地人之間越是互不信任,警方就會越加大力度打擊,但是只要有一次執法不當,憤怒就會被瞬間點燃,之後的騷亂也會接踵而至。
而且最後青少年們的暴力行為是向所有秩序開戰的。誠然他們不滿警察的所作所為,但是對於和警察談判的黑社會代表——「市長」,也是同樣的憎恨,因此將其打倒。
當然最後只能是秩序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狼藉。而且秩序可以輕易打碎,但是卻很難短期建立起來。
也許巴黎現在的局面並沒有一個簡單的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法,但是顯然老的方法已經不再奏效。應該要採取新的措施了。
在影片開頭的2018年,所有的法國人在世界盃的遊行中可以團結一致,在同一面旗幟下歡呼雀躍,所以希望還是有的,即使這是全片唯一的團結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