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被她寫盡了。
上高中的時候聽過很多歌,多到雜亂。有些當年喜歡到流淚的樂隊和歌手,現在竟連名字都記不起來。可見時間不僅僅是把殺豬刀,還是一顆失憶丸。
但如果說「凡是記不住的都是不重要的」,那也有道理。繁花漸入迷人眼,只有那朵最特別的、最引人注目的,才能定格在記憶中。
比如阿莫多瓦(Pedro Almodovar)的電影,比如川端康成的文字,還有夏宇的詩和詞。
2002年,一張叫《夏宇愈混》的專輯進入大眾視野,沒人聽說過這個念起來有點別嘴的樂隊。就像從虛無中誕生一般,沒有過往,沒有鋪墊,突然有一天在太陽升起時,這張碟子就在音像店的櫥窗裡了。
它並不是一張普通意義上的音樂專輯,我更傾向於叫它「聲音作品」。
—— 來自網絡
夏宇1956年生於臺灣,夏宇並不是她的真名。筆名、藝名、真名,這些在她看來只不過是一些符號。她有時叫夏宇,有時叫李格弟,有時叫李廢……在網上你甚至找不到她的照片,即便現在的曝光率如此之高,還是沒有人能成功的拍到她。
籤名會上她說「你們可以擁抱,但不可以拍照」。
也許是因為夏宇常年旅居國外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穿梭在幾個不同的世界裡。她看起來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形象,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名稱。
她用夏宇的名字寫詩,她用李格弟的名字寫詞。
愛情的陰面
夏宇這個身份開始於1975年,那時候她只有19歲。據夏宇自己講,她曾天真的相信寫詩可以掙錢,沒想到投出去的稿子卻經常被退回來。現在看來也許是因為她的語言不太符合當時大眾的審美。
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姑娘,如果寫一點生活的美好和對愛情的期待,應該是會有讀者追捧的。可惜夏宇從一開始就逆大眾而行,她筆下的愛情沒有那些俗套和媚氣,或者說她有一雙X光般的眼睛,透過那些華美甜蜜,她看見的是愛情裡的荊棘和汙垢,那些沒人願想、沒人願說、沒人願承認卻又著實存在的東西。
別騙自己了,愛情本來就是一個多面體。
《冬眠》
我只不過為了儲存足夠的愛
足夠的溫柔和狡猾
以防 萬一
醒來就遇見你
我只不過為了儲存足夠的驕傲
足夠的孤獨和冷漠
以防 萬一
醒來你已離去
—— 摘自夏宇《備忘錄》,1984
有人把夏宇定義為後現代詩人。從遣詞造句和她那魚躍的思維來看,這也許是對的。可如果說內容,沒有誰比她寫的更原始和古典了。自人類出現開始,兩性關係裡就有著言不盡的故事,那些如夢魘般的相遇,那些鑽石背後的苟延殘喘,還有那些看起來如虛構一般的現實……夏宇的文字把你從公主夢中喚醒,她讓你看清愛情本來的樣子。
—— 配合夏宇愈混樂隊的《朝生暮死》更精彩哦~
請手動搜索:)
愛情的陽面
1984年夏宇抱著一摞手寫的詩稿來到印刷社,自費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詩集《備忘錄》。之所以選擇自費出版,是因為她不想與出版社的人打交道,不想聽那些不懂她的人指指點點。當年限量印刷的500冊詩集,現今被炒上了天價。
同年夏天,誕生了李格弟這個身份。
夏宇的才氣在她的詩歌裡表現的淋漓盡致,除了受到文學界的讚美之外,還引來了當時滾石唱片老闆的邀請。
段鍾潭在電話裡說:「有首歌想讓你來填詞」。
就這樣夏宇被帶到李泰祥家,可一心埋頭寫詩的夏宇根本不知道李泰祥是誰,不知道他是叱吒臺灣流行音樂界的大作曲家,更不知道那首《橄欖樹》就是出自他筆下。
她去了,聽李泰祥彈了一遍曲子,當天下午就寫了一首詞出來。
李泰祥看著那份手寫的詞,回了一句:「不能唱啊」。夏宇只是跟著自己的感覺寫了詞,卻沒有考慮到歌詞和音樂的融合度。
可這首「字數、行數都不對」的詞,卻打動了李泰祥的心,他放棄了原來已經創作好的旋律,為夏宇的這首詞重新譜了曲。
這便是八十年代風靡兩岸三地的《告別》。
從《告別》開始,夏宇便用李格弟的身份來寫歌詞。「隨便起的,和寫詩的夏宇區分一下。格弟是我英文名的諧音,想想因為作曲者姓李,我就隨便也姓了李。」
在《告別》之後,李格弟還為許多紅極一時的歌手寫過詞,比如趙傳的《我很醜但是我很溫柔》,齊秦的《狼》和《痛並快樂著》,李亞明的《酷》等等。
夏宇和李格弟就像愛情的陰陽兩面。
李格弟的詞裡唱著那些通俗易懂的愛與恨,有引人落淚的詞和讓人沉思的句;夏宇的詩則更像是抽身於兩性關係之外的觀察者和闡述者,她不被愛的藤蔓所牽絆,也沒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思。
她用自己的語言告訴你,有陽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愛情也不例外。
幾年前在微博和朋友圈裡有一首轉載率很高的詩—《甜蜜的復仇》。乍看上去像是一首茶餘飯後的消遣之作,有點戲謔的味道。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這是夏宇揮的墨: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
醃起來
風乾
老的時候
下酒
拿你的影子來下酒,是愛還是恨?是割捨還是不舍?是離別還是交融?
答案也許只有那喝酒的人才會知道吧。
文 | 杜杉
圖 | 網絡
音樂 | 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