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戴舊氈帽的大清早搖船出來,到了埠頭,氣也不透一口,便來到櫃檯前面佔卜他們的命運。
「糙米五塊,谷三塊,」米行裡的先生有氣沒力地回答他們。
「什麼!」舊氈帽朋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六月裡,你們不是賣十三塊麼?」
「十五塊也賣過,不要說十三塊。」
「哪裡有跌得這樣厲害的!」
「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們不知道麼?各處的米像潮水一般湧來,過幾天還要跌呢!」
——葉聖陶《多收了三五鬥》
2019年
賺錢最多的男人跳槽了
2019年,A股上市公司中,薪酬最高的男人,是中國平安的李源祥。
李源祥,1965年生人,職業生涯起步於新加坡金融管理局,1993年至2000年在全球最大上市壽險——保誠保險的新加坡、香港、臺灣分公司工作多年。
2000年,中信集團和保誠集團合作共同發起設立信誠人壽,李源祥出任總經理。
李源祥2004年跳槽中國平安,與「亞洲保險之父」梁家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2004年1月,曾在保誠保險工作多年的梁家駒跳槽至平安人壽擔任董事長;一個月後,李源祥出任平安人壽董事長特別助理。
之後,梁家駒擔任中國平安首席保險業務執行官和常務副總經理,並於2010年退休。李源祥,則復刻了梁家駒的職業發展路徑,先後擔任平安人壽總經理、董事長,中國平安首席保險業務執行官和副總經理。
命運的繩索在時空中交錯,梁李二人的履歷也在交錯中呼應著。
梁家駒的職業生涯起步於美國友邦保險,2019年11月,李源祥去職平安加入友邦,擔任執行長兼總裁。
李源祥治下的友邦保險,已不是梁家駒當年AIG旗下的友邦保險。
2008年次貸危機後,AIG將包括香港友邦保險在內的亞太業務出售,重組成為了亞邦國際保險,並於2010年在中國香港上市。
根據中國平安年報,李源祥2019年的薪酬高達1607.34萬元。「教父」梁家駒2007年的薪酬則為4813萬元。
李源祥跳槽友邦保險,在業內創下了5000萬年薪和2億離職補償「轉會費」的驚人一躍。
根據友邦保險公告,李源祥的基本年薪846.6萬美元,年度目標薪酬為702.53萬美元。另外,為了彌補李源祥從中國平安離職的損失,公司分6年,給予總計2815.11萬美金的補償。按照美元兌人民幣7:1的匯率,李源祥從平安跳槽至友邦,6年間的年均薪酬約為8190萬元人民幣。
李源祥的成功,完美的詮釋了「跟對人」的重要性。
同為中國平安原三大聯席CEO,生於1977年,分管平安科技板塊的陳心穎,2019年薪酬與李源祥持平,均為1607.34萬元。
李源祥和陳心穎,也是2019年A股上市公司薪酬最高的「絕代雙驕」。
2019年
人均薪酬最高的竟然是這家公司
2019年,人均薪酬最高的前十家公司遍布金融行業的各個板塊。
註:人均薪酬=支付給職工以及為職工支付的現金/(年初員工人數+年末員工人數)×2
人均薪酬第一梯隊中,除了「麥子店高盛」中信證券、「新街口美林」華泰證券、「滬上三傑」之一的海通證券等傳統大牌機構之外,渤海租賃和安信信託兩家危機企業,居然雙雙躋身人均薪酬前十,渤海租賃更是以高達161.37萬元的人均薪酬,位列金融行業第一。
2010年5月,*ST匯通披露重組預案,通過重大資產置換和非公開發行購買資產,置入渤海租賃100%股權,主營業務完全變更為融資租賃業務,控股股東也由舟基集團變更為海航實業,渤海租賃正式成為海航系企業。
海航係數輪資本運作,大舉跨境收購,高歌猛進「買買買」。
2012年,渤海租賃收購香港航空租賃 68.78%股權(24.3億),進入國際飛機租賃領域;2013年,渤海租賃收購全球第六大貨櫃租賃公司Seaco SRL100%股權(81億);2014年,渤海租賃收購全球第八大貨櫃租賃公司Cronos80%股權(37.51億);2015年,渤海租賃完成愛爾蘭飛機租賃公司Avolon 100%股權收購(162.39億)。
收購完成後,飛機租賃、貨櫃租賃、國內融資租賃成為渤海租賃的三大業務方向,前兩者的運營主體均在海外。2019年度,渤海租賃中國大陸業務收入58.04億元,其他國家和地區業務收入高達329.99億元。
儘管海航系面臨債務危機,海航資本所持的渤海租賃股份因質押違約被迫減持,渤海租賃的人均薪酬仍遠高於其他上市金融機構。
儘管人均薪酬高達162萬元,但高管薪酬最高的馬偉華,2019年年薪也只有109.84萬元。
人均薪酬第一的秘密,就藏在海外業務擴張的版圖裡:渤海租賃海外員工的薪酬收入大大拉高了公司整體平均薪酬水平。
在國內呼風喚雨的金融高富帥,放在Global Pay的標杆之下,也是相形失色。
人均薪酬排名前列的安信信託,在業內一直以高薪聞名。
2017年度,安信信託人均薪酬高達181.38萬元,位居上市公司人均薪酬前三甲。2019年,安信信託危機爆發,人均薪酬下降至58.62萬元,在薪酬「粘性」作用下,安信信託人均薪酬仍位於行業前十之列。
A股中獨立上市的信託公司僅有陝國投、愛建集團和安信信託三家,安信、愛建均常年佔據人均薪酬榜前十名,陝國投則以微弱的劣勢緊隨其後。信託公司在金融行業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2019年
薪酬最高的一般都不是老大
薪酬職級論資排輩,是身為社畜的常規認知,但金融機構卻往往並非如此。
高管薪酬最高的十家公司中,民營企業3家:中國平安、平安銀行、國金證券;國有控股5家:東方證券、中國太保、海通證券、國信證券和國泰君安;混合所有制2家:中信證券和天風證券。除平安銀行和國信證券外,董事長或總裁均不是該公司收入最高的人。
先看中國平安,馬明哲作為董事長,本身就是公司重要股東,總經理謝永林與陳心穎、李源祥擔任聯席CEO,對於依託保險起步,重視金融科技的中國平安,陳心穎和李源祥的薪酬高於董事長,相對合理。
再看天風證券,餘磊持有當代科技10%的股份,間接持有天風證券股份,其個人利益不單純通過高管薪酬來體現,加之天風證券一直以高激勵作為核心競爭力,2019年度晉升總裁的王琳晶在天風證券獲得最高薪酬,也可理解。
最後看國泰君安、海通證券、東方證券、中國太保,四家企業均是上海市屬國企,董事長和總經理需要通過市委組織部任命,薪酬納入上海市管幹部的考評體系,上有封頂。
其他業務條線的副總裁,如屬於市場化招聘,不納入市管幹部序列,則不受國有金融機構限薪的影響。
綜上,民營金融機構的董事長往往不是單純的職業經理人;國有金融機構的董事長和總裁則大多面臨限薪的天花板,所以,往往是市場化招聘的其他高管,才能夠拿到公司的最高薪酬。
2019年,跳槽還是堅守
收入最高的前20人跳槽考
無論是降薪、調KPI、機構轉型、歷史問題爆發,總有一個時刻會讓身處不同時空的金融民工輾轉反側:
「該跳槽嗎?」
作為高薪俱樂部的翹楚,2019年收入排名前20的20位個人,全部來自於中國平安和中信證券。為了增加統計的完整性,我們進一步選取了5名並非中國平安和中信證券的人員。
從「是否跳過槽」這個維度來看,這25位高薪人士的履歷如下:
中信證券高管的跳槽經歷較少,多名高管均是在1995年中信證券成立後不久,加入中信證券,一直堅守至今。
中國平安,除了葉素蘭在加入平安之前曾頻繁更換工作,其他人員即便不是從平安體系內一路上升,履歷也相對簡單:李源祥此前在保誠保險,陳心穎在麥肯錫,姚波在德勤。
天風證券和國金證券,作為市場化程度極高的民營券商,依靠自身的激勵制度,挖角優秀人才,本身就是其核心戰略,其高管的過往履歷相對而言更為多樣化。
但是,無論是堅守還是跳槽,都需要朝著一個職業方向持續正向積累,在關鍵時刻實現平臺或職級的跨越,在這一基礎上,實現更高層級的職業謀劃。
2019年
選擇大於努力
從「薪酬公平性」這一維度,我們將2019年上市金融機構,分為民營企業、地方國有企業和中央國有企業三種類型。以「(前三名董事薪酬+前三名高管薪酬)/6」作為高薪高管薪酬,同時,以「支付給職工以及為職工支付的現金/年末員工人數」作為公司員工薪酬。
為了統計的一致性,僅選取上市券商作為統計樣本。
民營券商,高薪高管(250.77)與公司員工薪酬(34.28)的倍數為7.32;央企券商,高薪高管(308.21)與公司員工薪酬(42.35)的倍數為7.28;地方國企券商,高薪高管(204.24)與公司員工薪酬(38.86)的倍數為5.26倍。
金融機構靠人才還是靠機制的亙古之問,在這個數據的差異中也可以看出端倪。
央企的機制相對穩健保守,但獲取資源的能力和議價能力較高,正式員工的編制緊張,相對而言人均利潤較高,且員工和高管的收入都明顯高於地方國企和民營企業。
民營企業由於更為市場化,激勵機制靈活,高管薪酬往往高於地方國企;但由於民營企業員工數量普遍較多,普通員工的工資最低,平均之後的人均利潤也較低。
對於央企金融機構而言,人的因素往往沒有那麼重要;但對於民營金融機構而言,核心人物可以起到顛覆性的作用,激勵尤為豐厚,普通員工的薪酬競爭力則較弱。
所謂「市場化」的薪酬機制,某種程度上也是兩極分化的激勵機制。
從「行業細分」來看,薪酬中樞隨行業沉浮的特徵明顯。
以「業績為王」的信託行業,人均薪酬水平與人均利潤高度相關,60萬的人均薪酬,也居於金融各板塊首位。
箇中原因,除了信託公司多年制度紅利下的市場化激勵之外,券商有證券經紀人,保險有保險經紀人,銀行有大量的網點櫃員,都會相應拉低人均薪酬水平。
保險行業則以367萬的高管薪酬位列第一,上市保險公司數量有限,中國平安的三巨頭對高管薪酬的提升功不可沒。
5月的湖畔大學
馬校長講到:「企業最重要的產品是人」
金融對外開放勢不可擋,中國式金融混業行則將至,關於金融機構最值錢的是人才,是機制,是牌照,還在爭論不休。
財政部工資總額計算公式流傳,國有大行降薪沸沸揚揚,券商投行獎金遞延,考核KPI上調,央企集團開源節流,金融系統全年讓利1.5萬億元。
儘管五大行都闢謠沒有降薪計劃,但在財政部考核壓力之下,部分存在歷史遺留問題的金融機構,已經開始停發績效,避免寅吃卯糧,防止年終面臨巨大的薪酬壓力。
大環境的疲軟撞上了中年危機的焦慮,昔日的「金飯碗」正在褪去高大上的光澤,「金融民工」也逐步從調侃變成了自嘲。
2020年,一切還要繼續,如果沒有選擇,就加油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