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首協奏曲是貝多芬進入晚期之前的創作,「第五號」因其風格堂皇壯麗,有「皇帝協奏曲」的別名。但貝多芬偏偏在此止步,並未將這種輝煌延續下去,或是在別樣的風格中另闢新章。這些作品對於貝多芬而言很重要,對於鋼琴協奏曲這個體裁來說,也是如此。
在它們問世前,古典風格的鋼琴協奏曲已在莫扎特手中到達巔峰,而在它們之後,鋼琴協奏曲又成為浪漫主義時代最受歡迎的體裁之一。換言之,貝多芬的創作既是莫扎特之後新的高峰,也為後來的浪漫派作曲家們提供古典風協奏曲的最後啟示。畢竟,被視為古典與浪漫之橋的舒伯特一首協奏曲也沒寫過。
貝多芬為何不再寫下去?
世間最具影響力的小提琴協奏曲出自貝多芬之手,他的鋼琴協奏曲不僅承接莫扎特的巔峰而不失色,在作曲家不同時期的創作中,也都擁有核心的位置。貝多芬為何停下協奏曲的創作?
學者們對此有不同的說法。但首先,我們應當明白的一點是,這些作品不僅是作曲家貝多芬的創作,也實實在在是鋼琴家貝多芬的傑作。如今,無數人對於貝多芬的前一種身份相當熟悉,可對於後一種,也就是作為鋼琴家的貝多芬,卻幾乎毫無印象。
事實上,我們對於貝多芬鋼琴家的身份還是應當略微有些認識。從某種角度來說,在他還能演奏的時候,貝多芬對於鋼琴演奏的影響非常之大。他是一位劃時代的鋼琴家,可惜由於耳疾,在這方面的活動早早停了下來。貝多芬在鍵盤上展現了很多突破性的風格,至少其中的某些部分,被他的再傳弟子李斯特更為光輝的發揚出來了。
貝多芬教了車爾尼,車爾尼教了李斯特,李斯特又是19世紀最重要的教育家。雖然貝多芬本人的演奏生涯不幸終止,彼時又沒有錄音技術,但他作為鋼琴家的很多東西,仍以他人無法企及的方式存留在創作中。風格即人,為何鋼琴協奏曲特別生動地記錄下他的形象?因為在當時,這些作品就是作曲家—演奏家特別用來「展示」自己的音樂。
貝多芬是一位劃時代的鋼琴家
我們可能都知道,在莫扎特、貝多芬生活的年代,演出和創作的觀念和如今大不相同。那時,演奏家們大多都在演出自己的作品,目前「演奏家—作曲家」被視為稀有物種,在當時卻成為主流。莫扎特是當時最頂尖的鋼琴家,不過他的演奏風格相對保守,另一位具有突破性大師克萊門第則不然。後者與莫扎特曾進行一次御前比試,克萊門第事後對莫扎特極為讚賞,莫扎特則以他一貫的毒舌風對其惡評不絕。
然而,從演奏風格來看,影響貝多芬更多的恐怕不是莫扎特,而是克萊門第。在創作方面自然不同,可一位演奏家的風格究竟是受到他作曲家身份的影響更多,還是他的演奏品味極大地影響到創作,超乎人們所能想像?這恐怕是個很複雜的問題了。
但至少在貝多芬身上,有一點是很明顯的,就是當他作為一位鋼琴大師離開舞臺之後,也就不再創作鋼琴協奏曲了。貝多芬存世的五首鋼琴協奏曲中,前四首都是由他本人擔任獨奏進行首演的。而到《第五鋼琴協奏曲》問世時,由於聽力衰退,作為鋼琴家的貝多芬已漸漸無法駕馭這樣的作品。
著名的畫面,但此時鋼琴家貝多芬的職業生涯已經結束
五首協奏曲中折射的貝多芬
毫無疑問,鋼琴是貝多芬最熟悉的樂器,而他對待鋼琴協奏曲與奏鳴曲的態度,正是相當切合兩種體裁本身的特點。沒有任何一種體裁像鋼琴奏鳴曲那樣緊密地融入貝多芬的藝術生命。在他生活中的每一階段,作曲家都陸續創作鋼琴奏鳴曲,這些作品記錄下他最為豐富,有時近乎千奇百怪的想法。
鋼琴協奏曲則是貝多芬非常正式的發言,次數不多,每次則必然相當深思熟慮。而從受眾的角度來說,這兩種體裁的區別,如同貝多芬的弦樂四重奏與交響曲之間的區別。如今的人們很難想像,當時很多人自娛自樂的演奏,其實是樂譜主要的市場需求。
室內樂和奏鳴曲是當時很多人的高雅娛樂。作品本身帶有內在的特點,這樣的演出環境,更是帶來一種對自己說話般的思維。後來,勃拉姆斯把他的晚期小品稱為鋼琴上的室內樂,很多也是指向這種情感的私密性。協奏曲則正好相反。19世紀的聽眾前往音樂廳欣賞獨奏作品,往往也是想聽聽自己彈不好的部分如何被理想地演奏出來。而協奏曲的演出,就是一件只有在正式場合遇見的大事。
在貝多芬的時代,音樂會是一件名副其實的大事
當然也有雙鋼琴或室內樂改編版,可原版演出還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受眾對於音樂的接受雖然很有私密性,事實上卻難以跳脫環境的影響。生活在錄音技術發達年代的我們,其實是很難真正明白當時人們對於這兩種體裁的接受態度。貝多芬對此的表現卻很分明。
哪怕在最初的兩部鋼琴協奏曲中,我們看到的不是後來那麼「貝多芬」的音樂形象,這些作品對作曲家的價值還是非常之大。目前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其實是貝多芬最初的鋼琴協奏曲,只是發表得更晚。貝多芬自己曾在信中提到,該作並非他最好的作品。可很難忽視的一點是,這無論如何都是他當時最重要的樂隊作品之一。人們將貝多芬同交響曲的創作聯繫在一起,但其實,他寫作交響曲相當晚,30歲才發表《第一交響曲》。
《第二鋼琴協奏曲》是更早創作的音樂,《第一鋼琴協奏曲》(事實上的第二號)和《第一交響曲》完成於同時期,也共同標誌著貝多芬早期創作的高峰來臨。相對於之後的三首鋼琴協奏曲,早期的第一和第二號作品沒有如此強烈的樂隊效果,也沒有那種英雄性的貝多芬形象。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作曲家在兩部作品中,無論追求鋼琴與樂隊高度交響化的合奏風格,還是發掘樂隊的力量潛能,都讓我們看到深刻的用心和明顯的進步。
在前述兩方面,《第一號協奏曲》都比「第二號」更為成熟,雖然後者也是傑作無疑。貝多芬在此體現的進步告訴人們,正如交響曲和弦樂四重奏中的情況,寫作鋼琴協奏曲時,他也很清楚自己需要面對莫扎特的成就。鋼琴協奏曲是莫扎特最心儀的體裁,很多資料體現出貝多芬專注於前賢的成就,他也公開演出了莫扎特的協奏曲,這在那個很多人只彈自己的音樂的年代並不常見。
通過前兩部作品,貝多芬奠定了他的鋼琴協奏曲的堅實形象,正如作曲家在《第一交響曲》和第一套弦樂四重奏中所做的。《第一號協奏曲》更是獲得了無數後世名家的青睞,俄國鋼琴大師裡赫特甚至將其視為至愛,對該作投入的熱情勝過貝多芬其它的協奏曲。
《第三鋼琴協奏曲》帶來完全的改變,貝多芬標誌性的雄偉有力的風格在此展現得一覽無遺。該作受到莫扎特《第二十四鋼琴協奏曲》K. 421的影響,在小調音響中刻畫出悲劇性。然而相對於K. 421難以名狀的宿命感,貝多芬在他的協奏曲中寫出了更鮮明的鬥爭和奮進的氣質。這主要體現在他對於首尾樂章高度交響化的處理。調動樂隊的力量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主題本身的性格,以及貝多芬對於主題發展邏輯的展現。
《第一號協奏曲》和《第一交響曲》同期問世,《第三號協奏曲》則完成於《第三交響曲「英雄」》之前的1、2年,《英雄交響曲》無論對於貝多芬本人,還是整體的交響曲創作而言,都有著無可替代的裡程碑意義,《第三號協奏曲》是為其奠定基礎的傑作之一。先前貝多芬鋼琴協奏曲中交響化的構思,有很多還是著眼於鋼琴與樂隊的平衡發展,而此時,他以最為強烈和直接的方式表現二者的力量。
《第四鋼琴協奏曲》則是貝多芬筆下意境最為神秘的協奏曲。該作第一樂章的開頭即獨樹一幟,不延續古典協奏曲先由樂隊呈示部開始的常規,而是由鋼琴彈出主題。雖然莫扎特在《第九鋼琴協奏曲》中也是讓獨奏樂器先進場,整個樂章的情境表現卻還是在莫扎特的典型風格中並不顯得突兀。貝多芬的《第四號協奏曲》則不然。「第三號」將主題發展的力量表現得強大且直接,「第四號」的開篇則不將那種推進力放在面上表現,而是在主題的發展變化中,打開非常特別的情境。
這個樂章有時被認為是曲風優美而飽含抒情性的典型,但事實上,仔細聆聽會發現未必如此。傅聰即認為主題最初的陳述,仿佛包含著「to be or not to be」的意味,阿勞也明確認定這是一個悲劇性的樂章。而在之後的第二樂章,作曲家處理獨奏和樂隊的手法更是具有空前創意。
至於《第五鋼琴協奏曲》這部收官之作,貝多芬的手法復由內省走向更外在的輝煌。他不僅寫出彼時能在鍵盤上表現的最為華麗的效果,也令獨奏與樂隊在彼此抗衡,又相互烘託的過程中,擺脫一切單純的炫示,而進入到作曲家中期標誌性的宏偉境界,且成為這種風格的代表作。
這樣的特質其實是饒有趣味的,在今天的聽眾看來,貝多芬這首鋼琴協奏曲是深刻而偉大的典型,同時外觀也非常華麗。而在作曲家的同時代人耳中,該作可能是華麗非常以至於都讓聽者有些驚駭,但還是很有深度。
貝多芬在其中另有一個突破性的手法,就是不再允許獨奏家自己加入華彩樂段,而是事先將具有華彩性質的段落寫入作品中。不少獨奏家將品味拙劣的華彩加入某部傑作的情況,已經引起了貝多芬的警惕,為免自己的作品遭此荼毒,他不再給自由加入的華彩段留出空間。看到之後孟德爾頌、舒曼和柴可夫斯基寫作協奏曲時競相效仿,就不難明白貝多芬此舉的開拓意義。
相對於32首鋼琴奏鳴曲來說,聆聽貝多芬的五部鋼琴協奏曲似乎是一段不長不短的音樂旅程。奏鳴曲幾乎呈現了樂聖的每一側面,協奏曲則勾勒出特別面對公眾的作曲家—鋼琴家貝多芬的形象,可惜到最後一部協奏曲問世時,他已無法擔當獨奏部分。
而該作或許也是體現貝多芬有關鋼琴演奏之理想最充分的協奏曲。因他作為鋼琴家,正是以對演奏整體力量與氣魄的革新而名垂演奏歷史。《第五鋼琴協奏曲》成為五首作品中人氣最高者,並非單純由於它的華麗,也因為該作的確堪稱特別「貝多芬」的一部協奏曲。
錄音室與舞臺之上的協奏曲旅程
對一位貝多芬演繹者而言,貝多芬的協奏曲和奏鳴曲之間有著微妙的區別,無論現場演出還是錄音,皆是如此。哪怕不被視為貝多芬專家,也可能灌錄這些作品的全集,或在現場連彈五首;對待鋼琴奏鳴曲則不然,會演、錄全集的基本都是公認的貝多芬專家,或是相當有志於此的演奏家。
當然,目前由於唱片灌錄的門檻越來越低,不斷有新的貝多芬奏鳴曲全集出現,是否整體上仍有專家型的追求已不得而知。但就近百年的錄音歷史中存留的演奏而言,整體情況基本就是如此。
在錄音史的早期階段,完整灌錄貝多芬的五首鋼琴協奏曲是很奢侈的事,哪怕是劃時代的大鋼琴家們,也基本都是灌錄其中的部分作品。施耐貝爾是極少數有此殊榮的鋼琴家,當時他被視為貝多芬的代言人,仿佛令作曲家復活一般的演奏者。他在30年代就完成了貝多芬協奏曲全集的錄音,後來更多次重錄其中的部分作品。
儘管如此,我們依然不會忽視在50年代之前,肯普夫也僅僅留下貝多芬協奏曲的準全集(缺「第二號」)。演、錄全集與否,其實也是極複雜的問題,固然彼時的錄音條件束縛了很多鋼琴家,可今日漸漸以全集為「常規」的視角也為演繹者們帶來不必要的壓力。
總之,早期錄音中的鋼琴家們自然而然地選擇了自己最有心得的作品,當然也要考慮人氣。不用說,第四和第五協奏曲最頻繁地亮相,但鋼琴家們的偏愛遠不止於此。
如前所述,裡赫特極為熱愛貝多芬《第一鋼琴協奏曲》,而他的偉大前輩拉赫瑪尼諾夫也鍾愛這首。很可惜,拉赫沒有留下該作的錄音,卻有一些別致的記載。作為鋼琴家的拉赫瑪尼諾夫有時會重塑音樂的情境,這也是後世對其爭議頗大的一點。然而,某次在排練貝多芬「第一」的時候,拉赫首先對樂隊成員說:既然我不是貝多芬專家,那麼我們還是依照原速演奏吧。
除了施耐貝爾與肯普夫之外,吉塞金也留下《第一號協奏曲》最重要的早期錄音之一。相對而言最乏人問津的「第二號」也有特別的支持者,就是那位氣魄非凡的女大師,被稱為「貝多芬的情人」的艾莉·奈依(Elly Ney),她同時與伯姆合作了《第五號協奏曲》。
巴克豪斯很早就對錄音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比施耐貝爾更早灌錄貝多芬的協奏曲。他在20年代灌錄貝多芬第四、第五號協奏曲的錄音是劃時代的成就,也是這些作品最早期的標杆性演繹。雖然錄音時間很早,但由於採用電聲技術,錄音效果都達到了不難接受的水平。
50年代以後,全集大量湧現,肯普夫先後以單聲道和立體聲灌錄的全集,巴克豪斯的立體聲錄音等等,都成為一個時代的標的。更不用說,阿勞先後三次灌錄貝多芬五首協奏曲的壯舉,更是體現了戰後巨匠演奏家同錄音繁榮之間最完美的聯姻。
與此同時,我們也發現在現場環境完整演出貝多芬的協奏曲,之後發行錄音的情況越來越多。對音樂會來說,分兩個晚上,連續演出貝多芬的五首鋼琴協奏曲是一套理想的曲目。演出32首奏鳴曲固然很了不起,但是從實際效果來看,對於演奏家和聽眾的挑戰有時過大。彈協奏曲全集則不然,每一晚的曲目量都足稱龐大,聽眾的興奮點卻不難維持。
因為協奏曲的形式,本身就是特別要面對公眾的,而這些作品還寫得如此了不起。不誇張地說,哪怕一位鋼琴家沒有彈到一流,只要他能在技巧和修養方面到達一個合格的水平,演出這套曲目也會有很不錯的效果。可真正要引發聽眾熱烈的期待,或是灌錄唱片之後仍被證明有長遠的價值,就是另一回事了。
二戰後,與錄音室製作同步推出現場版全集的鋼琴家當中,走在最前列的仍是肯普夫、吉列爾斯、賽爾金等人,不過他們的現場錄音當初並非為了商業目的灌錄,而僅僅是日後被發掘出版。隨著錄音技術不斷成熟,現場錄音進行一些後期修補,然後直接進行商業發行的做法也漸漸普遍。
現場版全集的典範,不過這套最初並非為了發行而錄製
或許,錄音室和現場最為並行不悖之處,就在於某位鋼琴家往往選擇在一段時間的演出之中,將某些曲目磨練精熟,然後再將它們帶進錄音室。當然也可能是發行現場錄音(剪輯版居多),總之是一個:準備—演出—益發成熟—發行唱片的流程。這樣的流程在長久的時間內運轉,確實有其合理性。當然每一位演奏者,或指揮家所認同的成熟周期也各不相同。
正是在前些年上海的舞臺上,樂迷們親歷了這一流程的現場環節。德國中生代鋼琴家沃格特(Lars Vogt)以同時擔任獨奏和指揮的方式,同英國的皇家北方小交響樂團合作,演出貝多芬的五首協奏曲。並且在不久之後,該組合就陸續發行了貝多芬協奏曲全集的唱片。
那次我聽了第二場,沃格特的演奏在聲部刻畫方面,確實擁有人們關於德國學派傳統印象中的立體感。但整體上,他的演奏恰恰表現出二戰後學派分界的模糊。鋼琴家對於結構的把握,在端正的基礎上不失率性,音色明亮而追求感官美。記得彼時有人將其演奏形容為「性感的」貝多芬,我基本認同,當然這是確保品味的性感。
可話又說回來,這樣的演奏是否能夠吸引我去收藏他們的唱片?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因為某些演奏現場聆聽,讓你感到有根底,有想法,品味也不錯,聽到這樣的現場哪怕不是高峰體驗,也確實令人滿意。然而,其中的演奏一旦轉換為錄音,也就是進行反覆聆聽的話,是否還有同樣的吸引力,其實是很有疑問的。
2020年,在上海又舉行了另一套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全集的演出:張昊辰與許忠指揮的上海歌劇院樂團合作,在上海大劇院分兩個晚上演完。對國內的演出市場來說,這樣充分發掘本土優勢的系列,無疑是非常可取的。張昊辰近年的曲目中,德奧經典以舒曼的獨奏作品為主,貝多芬的比重不那麼高。但數年前,現場聆聽他演奏貝多芬的《告別奏鳴曲》,確實給我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沃格特的貝多芬是走了一條在多種演繹傾向中,較為不偏不倚的折中路線,個性化的發揮尺幅不大。張昊辰追求以卓越的技巧為塑造音樂的工具,音響方面,結構方面,都有不凡的成就。但其演奏真正的價值,在於他能夠彈出一種非常新穎的詮釋,卻又完全讓你感到是出於作品本身的需要。
這方面,鋼琴家不時讓我感到他比許多前輩同行還更成熟一些。這次的協奏曲全集是可貴的開端,獨奏與樂隊之間的磨合,相對於奏鳴曲的演出,又是另一種天地了。張昊辰在BIS不斷推出高品質的新錄音,由於目前的特殊情況,新片的推進不得不暫時停下。希望他再發新片時,不用太久就能讓我們聆聽又一套頗具啟發性的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全集。
原載《大劇院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