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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布朗一定是個受苦的人,因為他是普通人的縮影(a caricature of the average person)。我們中的大多數人熟悉「失敗」比「取勝」更多。——Charles M. Schulz
所謂格格不入
我的靈魂長滿野草
花生漫畫(Peanuts),是個奇蹟。並不僅因為它連載五十年(1950-2000),是人類歷史上單個藝術家獨自完成的、最長的漫畫故事。更因為它奇特的內部構造。查爾斯·舒爾茨創造了幾個長不大的小孩和一條史努比狗,他們重複著希望和失敗。在這部漫長的漫畫中,希望總是短促的,失敗則是永恆的。幾乎沒人贏得愛,多數考試都得D,他們的球隊總要輸球,南瓜大王和紅頭髮女孩從來不會出現。在故事中,沒有解決問題的魔法道具,也不會有任何奇蹟發生。
查理·布朗(Charlie Brown),整部作品當仁不讓的主角。他是黑暗的核心,吸引負能量的黑洞。他幾乎背負著全部不合時宜的原罪。這種所謂的「原罪」,是毫無原因的,從一開始就自然而然地籠罩那兒。「一個好人查理·布朗,可我恨他!」1950年,第一次出場,他的夥伴就如此咒罵。
1950年第一幅「好人查理布朗,我恨他!」
「花生漫畫」最核心的問題之一,也是從始至終查理·布朗都要面對的問題:在惡意循環、沒有奇蹟的世界上, 一個缺乏技能且的「好人」該如何活下去?這實在是個存在主義的提問。
首先,查理·布朗是標準意義的好人。他與人為善、不招惹、不作惡、遵守規則(比如踢球),具有隱忍的好脾氣,認真工作、作息規律、愛護朋友和動物……
其次,「好人」查理·布朗是「無用」的。儘管十分投入,他卻一直無法掌握任何技能。這也意味著,查理·布朗沒辦法用一點點技能建立身份、獲得自豪感。具備品質的主角卻沒有尊嚴。
再次,查理·布朗是個被所有人厭棄的疏離者。他經常的狀態就是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或者跟莫須有的筆友說話。過節收不到卡片,聚會收不到邀請,其他人的失敗都被歸咎於他的存在。
最後,乃是倒黴。每次球賽的勝利似乎近在咫尺,無論看起來多麼容易,最後查理·布朗一定搞砸。他喜歡放風箏,但風箏要麼被樹吃了,要麼他自己被風箏線纏住,倒掛在樹上。
貫穿五十年最著名的段子:查理·布朗永遠踢不到露西手下的球。露西像個小惡魔,千方百計勸查理相信眼前出現了踢到球的「真正機會」,可每次露西都會在最後關頭撤掉皮球,查理·布朗一次再一次上當受騙。踢球的著名典故,綜合了查理·布朗所有特徵的一切:一個相信規則的好人,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而運氣和技巧他一樣不佔。
因此,查理·布朗每次面對、又踢不到的皮球,跟西西弗斯每次要推上山的石頭是同源的,又如每天長出內臟又被老鷹啄食的普羅米修斯。踢不到球的查理·布朗是漫畫版的尼採的 「永劫回歸」(「既沒有意義也沒有目標,由無出發又回到無,是不可避免的回歸,永遠如此,即『永遠的回歸』」,見《權力意志》)。讀者無數次目睹了這個倒黴孩子遭受重複性的折磨,按照米蘭昆德拉的說法,由於重複的苦難,「我們就會像耶穌,釘死在永恆上。這個前景是可怕的,在那永劫回歸的世界裡,無法承受的責任重荷,沉沉壓著我們的每一個行動。」
查理布朗踢球的「永劫輪迴」
只要讀者稍加反思,這就是難以置信的問題:一個好人為何如此「倒黴」?這根本就是個神學問題!按照概率,再倒黴的人也會攤上一些好事兒。何況一個標準意義的好人,按照「好人好報」的報償規律,查理·布朗就是個真正的例外。
面對難以置信的「厄運」,查理·布朗沒有精神失常,原因簡而言之——他並未嘗試回答:「我,一個好人為什麼永遠倒黴?」(「噁心」的問題),他沒有麻木地沉浸於「推石頭」(堂吉訶德),也沒有過度思量,猶豫不前(哈姆雷特),而是將「倒黴」視為生存背景的一部分。查理·布朗通過理性獲得救贖,通過反思而非信仰(忍耐苦痛),他時刻明確知道「大家恨我」以及「格格不入」(can't fit in),但這就是事實。在這樣的關照下,查理·布朗既不會很快樂(在歡快的時候為失敗有所保留),又不會很不快樂(他會反思「倒黴」,使之轉化為一種對象)。他在「在英雄與羔羊之間搖擺」(between being a "hero" and being a "goat"."——Christopher Caldwell)。作為防範策略,查理·布朗會對已經很悲慘的事情建立更差的預期。(比如被風箏線倒掛在樹上無法動彈,更壞的事情會發生——比如碰巧下雨),他通過理解悲劇邏輯,接受了世界向下傾斜的狀況。
事情遠比你想像得更壞
因此,我將查理·布朗定義為現代性的英雄。在人生的河流中,他如同斯多噶哲學家一樣明白理性分析的慰藉(塞內加指出:人對有準備的挫折承受力最強,不能預測的挫折對我們傷害最嚴重。哲學的作用就在於,第一,使人認識到任何一種壞事都可能發生,從而隨時作好準備;第二,幫助人理解已經發生的壞事,認識到它們未必那麼壞。);同時,查理·布朗的樂觀主義,讓他拒絕蜷縮在木桶裡,他保持了行動力。查理·布朗能夠享受失敗到來前的短暫勝利;儘管每次都踢不到球,他仍然相信規則;他不會隱藏,而是主動暴露自己知識和能力的缺陷。
查理·布朗會像堂吉訶德一樣衝向前去(仿佛沒有明天),失敗後還有哈姆雷特式的憂鬱詩意作為支撐。(舒爾茨在談作品提到一個場景:當查理·布朗看到第一片葉子飄落,他走過去說:「你是否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夏天?」 when Charlie Brown watches the first leaf of fall float down and then walks over and just says, 『Did you have a good summer?』 舒爾茨說:這種場景給了我畫畫的快樂。我想這也是查理·布朗得以生存的根本之一)
莫須有的筆友,你好嗎?
舒爾茨在塑造查理·布朗時,注入了某種人生的終極信念。查理·布朗的遭遇乃是美國夢和成功學的反面,他的態度乃是一部哲學書的縮影。舒爾茨顯然不相信世界會更好,也不相信人們會擺脫疏離感。他選擇了直接面對這個狀況,在反思中與失敗化為一體。作為「普通人」的縮影(a caricature of the average person),一個理念化的存在,查理·布朗詮釋了現代失敗者的最後尊嚴,一隻深陷泥潭裡的蛤蟆,仍在反思星空,即使徒勞,也沒放棄向上蹦躂兩下。
每次翻開花生漫畫全集,我都會懷疑:如果世界就是個不靠譜的惡作劇,我們能否仍然相信,並像查理·布朗一樣磕磕絆絆地活下去?同時,我一直相信,在過去,以及可以預見的未來,查理·布朗會像蒙田散文一樣,給讀者以源源不斷的慰藉。
一次,露西戲耍查理布朗踢球
哈姆雷特式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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