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璐憶《盲山》拍攝:導演故意逼我到孤獨情境

2021-01-07 閩南網

  「好多網友跑到我微博上看我平時的生活,然後留言說,看到你幸福生活我就放心了,要不然心裡很難受」,在與新浪娛樂的獨家對話中,黃璐談起看了《盲山》之後太入戲的網友們中,覺得網友們善良又可愛。

  日前,這部由黃璐扮演被拐女大學生的紀錄片電影《盲山》突然被很多人想起,是因為「被拐女成鄉村教師感動中國」的新聞成為熱點,而這個事件竟在09年被拍成電影《嫁給大山的女人》,一時間引來「為拐賣罪名洗白」的爭議。與其歌頌視角全然不同的是,06年拍攝的《盲山》以尖銳批判的眼光投向了在中國長期存在的人口拐賣,在07年登陸坎城的版本裡,女主角白雪梅甚至為了救自己的父親揮刀砍死「老公」,電影也在這裡戛然而止,留給觀眾無限唏噓。

盲山

《盲山》劇照

  《盲山》最令人震撼的,不僅是白雪梅的悲劇命運及她的抗爭,還有她所處環境的愚昧和冷漠。而現實中《盲山》的拍攝地,也正是一個人口買賣屢見不鮮的山村。據黃璐回憶,自己在山上拍攝時與一位當地婦女相交甚好,這位婦女的女兒正是遭遇了拐賣,而當地人也並不太懂得拐賣人口的罪惡性。

  為了更真實地表現白雪梅所處的冷漠環境,導演李楊大量啟用村民和非專業演員,扮演白雪梅兇狠「老公」的是一位包工頭,扮演另一位被拐婦女鄭小蘭的在現實中也真的是被拐賣而來。而黃璐自己作為一個城裡來的孩子,在沒水沒電與世隔絕的深山裡,也真的體會到白雪梅「被關在山裡」的感覺,「他(導演)就故意讓劇組的人不要跟我說話,不要跟家裡聯繫,書也不要看,就跟裡面我那個很兇的『老公』一樣,然後就把我逼到那個孤獨的情境中。」

  如今,導演李楊的良苦用心和黃璐的還原式演繹在受到坎城認可的多年以後,再次撥動觀眾的心弦。當時是北影在校生的黃璐也有了《推拿》、《中國姑娘》、《對面的女孩殺過來》等代表作,她感動於觀眾的入戲,也唏噓只有當初懵懂的自己才能真實還原白雪梅。

  同為演員,雖然黃璐坦承具有抗爭精神的《盲山》代表了自己的三觀,但她也並不認為《嫁給大山的女人》的女主角王力可應該被非議:「我覺得她當時可能也是新人,她覺得這是她鍛鍊演技的機會,我覺得這個從演員的選擇上面沒什麼好覺得她不對的。反正我覺得不應該去罵某個演員選擇什麼角色吧,因為劇本也不是她寫的。」

導演故意把我逼到孤獨情境

故意讓劇組人不跟我說話 當地人不懂拐賣罪惡性

  新浪娛樂:當時是怎樣機緣接演《盲山》這部電影?

  黃璐:06年上大學的時候,李楊導演看過我之前的一個電影片段,是章明導演的《結果》,然後他覺得還挺適合。但是他沒有見過我本人,而且我當時正在外地的海邊拍一個戲,他就坐最早班的飛機來見了我。因為時間很緊迫,我們馬上要上船到一個島上去,只能見半個小時,就匆匆忙忙見了我,然後跟我說了一下這個大概的故事,然後把劇本給我。還是列印出來的劇本,紙質的劇本。然後讓我看,看了之後再給他回復。

  新浪娛樂:當時看了劇本之後感覺怎樣?

  黃璐:覺得還蠻震驚的,再加上我之前看過他的《盲井》,覺得還不錯,我就跟導演回復,我願意演這個電影。

  新浪娛樂:劇本最打動你的是什麼?

  黃璐:我覺得是它從頭到尾都是以這個女孩子為主線,她一直很堅強地去面對她遭受的這些事情,然後我覺得還挺能夠考驗一個演員的演技的。當時還在上學,我覺得是個挺好的機會。

  新浪娛樂:這個片子中人的冷漠讓人震撼,當時演的時候有沒有自己的一些思考?

  黃璐:當時覺得能夠最真實地還原我覺得就可以了。在拍的時候也很艱苦,沒有水,沒有電,都是住在農民家裡。你想我從小也是獨生子女,生活在城市裡,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些,就沒有體會過真的被關在山裡的感覺,當時也是故意沒有跟家人聯繫,然後在山裡面沒有電話,還真的是與世隔絕了兩個月,但是導演也覺得這樣剛好是一個被拐大學生的感覺吧。然後從山上往下滾,都沒有替身,就自己滾,回家之後身上都是傷疤,青一塊紫一塊,然後眉毛上滾了一道傷疤,回家我媽還挺心疼的,說從來沒想到我這麼能吃苦什麼的。

  新浪娛樂:所以對女主角絕望痛苦的演繹其實是你本能的反應?

  黃璐:有傾向去演,但是拍電影不可能是真實的嘛,你還要配合機器,還有很多剪輯方面的東西,所以也不可能是完全真實的,還是要用到一些學過的表演上面的技巧。我當時已經被逼到那個環境中,就是與世隔絕的那種絕望,雖然我心裡知道不是真的,但是還是有那種很孤獨的感覺。當時導演也故意給我營造一種氛圍,他也是一個很專業的導演,所以他就故意讓劇組的人不要跟我說話,不要跟家裡聯繫,書也不要看,就跟裡面那個很兇的老公一樣,然後就把我逼到那個孤獨的情境中。不自覺,久了之後我就習慣那種環境了,所以就舉手投足比較自然。

  新浪娛樂:你在戲裡面的老公以及一些演員是村民?

  黃璐:有一小部分是吧,但是其實演我老公的那個我後來才聽說他是在陝西西安的一個什麼包工頭,他還蠻有錢的其實,他就是喜歡演戲。然後有一天攝影師跟我說,你知不知道你老公很有錢?我說誰啊?他說就是這個演員,他其實是個包工頭,我說還看不出來呢。

  新浪娛樂:那怎麼會去選他來演這個角色呢?

  黃璐:導演就覺得他形象上面都很符合嘛,而且我覺得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也覺得挺符合,就從第一天,大家見面的時候開始我真的是從心裡有點怕他。

  新浪娛樂:與這種比較原生態的非專業演員合作,會讓你更加入戲嗎?

  黃璐:其實後來接觸下來就覺得,其實他這個人平時還挺好的,並不像戲裡面那麼兇。因為他們也沒有受過特別專業的培訓,只是他的一個愛好,所以有時候比如打我、罵我那些,如果他不真打的話他就演得特別假。然後導演就說,那就真打一下。他不會像鏡頭上的專業演員,你看起來好像很厲害,但其實沒有真打,他就得真的使點力氣然後才看起來比較真。我記得有一次就不小心把我脖子抓破了吧,那次就演的挺真的,我當時還叫了一聲,就昏過去了,那個還被剪到電影裡面了。

  新浪娛樂:真的昏過去了?

  黃璐:我是要演昏過去,但是他真的抓到我了,所以我那個表情也蠻真實的。而且他雖然不是專門電影學院訓練出來的演員,但是他們演得都是特別真實的,他們不會考慮到現場那麼多機器或者怎麼的,他們就演自己一個真實反應,所以我覺得同時也給我是一個很好的刺激。但是一開始可能會有點不習慣這種方式,然後再慢慢跟他們磨合一下,然後再加上導演,他能夠把這個素人演員調教成這樣子,真的挺不容易的。

  新浪娛樂:他把你打得那麼重,會覺得過意不去嗎?

  黃璐:他會啊,他之後就說,不好意思啊妹子,剛才是不是打重了什麼的,他實際還挺好的。

  新浪娛樂:看網上有文章寫李楊導演曾經說過,當時圍觀拍戲的村民也真的都是法盲,就有村民指著你詢問工作人員:「那個女娃兒長得挺好看的,能不能賣給我。」

  黃璐:我也看到這個文章了,但是我當時沒有聽到這樣的話,導演也沒跟我說過。(導演李楊也向新浪娛樂表示,沒說過這句話。)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怕嚇著我還是什麼,反正從我這邊是沒有聽到這樣的話。因為當時劇組其實每天都下山住在賓館,但我有一天拍戲的時候認識山裡的一個阿姨,我就想乾脆住在山上,然後每個星期下去一次,她對我就特別好,那段時間我又特別想家,我就覺得感覺她像我媽媽一樣,對我還挺好的。

  新浪娛樂:當時有沒有擔心自己會被拐賣掉?

  黃璐:那倒沒有,我跟她聊天嘛,她說她的大女兒也是好像被拐賣了,到現在都沒找到。

  新浪娛樂:聽說那些素人演員其實也不是很明白這個電影想表達的是什麼。

  黃璐:我覺得他們其實也不太知道整部戲,因為他們沒有整部戲的劇本,只有幾個情節,比如他們大概知道要追我或者怎麼樣。

  新浪娛樂:他們也不覺得拐賣婦女是罪惡?

  黃璐:對,他們不太清楚。

《大山的女人》王力可不應被罵

劇本也不是她寫的 《盲山》可以讓女孩們提高警惕

  新浪娛樂:最近《盲山》突然被大家提起,是因為《嫁給大山的女人》,你有了解這個片子嗎?

  黃璐:我還真沒看過這個片子,我只從網友的留言上知道,因為最近突然很多人就在我微博留言,然後說想看《盲山》,或者看過之後來留言的,然後我從他們留言上面大概知道這個電影,但是我沒有看過。

  新浪娛樂:你覺得這個電影三觀是正的嗎?或者你有什麼評價?

  黃璐:我也不能說評價別人三觀正不正,但是我至少覺得《盲山》是代表我的三觀的,就是我比較支持《盲山》的這種。(就是罪惡是應該被抗爭的?)對,我覺得就應該像《盲山》這樣子一直不停地抗爭吧,直到最後,不管怎麼樣我覺得都要抗爭一下。

  新浪娛樂:《嫁給大山的女人》的女主角王力可受到了網友很多的非議。

  黃璐:我覺得去罵演員也挺奇怪的,因為演員不是……這就是寫劇本的人(導致的),也不是導演。我覺得每個演員肯定在演藝生涯都會有各種爭議,而且他也有權利去選擇自己演什麼角色,就做好自己比較重要,反正我覺得這個都不應該罵演員。

  新浪娛樂:那麼她接戲、挑戲會不會也有責任呢?

  黃璐:我覺得她當時可能也是新人,她覺得這是她鍛鍊演技的機會,我覺得這個從演員的選擇上面沒什麼好覺得她不對的。反正我覺得不應該去罵某個演員選擇什麼角色吧,因為劇本也不是她寫的。

  新浪娛樂:多年以後《盲山》被這麼多觀眾想起、認可,你希望它能給觀眾帶來什麼?

  黃璐:我其實看到很多人留言說有受到震動,也有一些大學生說從此之後都不敢一個人去哪裡,我覺得這樣也挺好,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可以提高警惕,我覺得能夠更加減少這方面的事情發生。前段時間我看了一個韓國電影叫《熔爐》,它也引起了社會的廣泛討論,甚至關於兒童賺錢這方面,韓國還修改了相關法律。我覺得如果每一部電影能夠帶來這麼大的價值的話,我覺得拍一部電影就受益一生吧,我覺得很慶幸拍了這部電影。

  新浪娛樂:感覺你在拍電影這方面還是很有追求的。

  黃璐:可能因為一開始合作的是這種比較有追求的導演吧,他們的這些觀念也有影響到我,再加上我上電影學院,就看的片比較多一點。反正我覺得拍幾個比較有意義的片子,不要浪費時間,這樣比較好。(葉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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