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文匯網
作者:周鐵影
或許在普特南起伏跌宕的思想之流中,惟一不變的恰恰是他總試圖打破已有邊界,對已有定論的問題進行新的思考,並用自己的理解為這些問題做出新的界定。
普特南不把哲學認為是私人的事情,而是對於全人類都有價值的人性提示。在這一點上,普特南追隨了他所崇敬的兩位哲學家:亞里斯多德與杜威。事實上,自亞里斯多德以來,還沒有哪位哲學家在如此眾多的哲學分域都做出過創造性的貢獻。
美國當代著名哲學家希拉蕊 ·普特南(Hilary whitehall Putnam)於美國當地時間3月13日去世,享年89歲。他不僅提出了著名的「缸中之腦」思想實驗,更被認為給心靈哲學、語言哲學、形上學及認識論領域都帶來了重大變革。他的功能主義為解決身心問題提供了一個相對可行的方案,而他的外在主義則將自笛卡爾以來在意義理論中所設立的主觀出發點逐漸驅逐出去。除此以外,他在科學哲學、數理哲學以及數學領域也都做出了巨大貢獻。
回顧普特南的學術生涯,他的家庭對他日後的發展或多或少產生了一定影響。普特南出生在芝加哥,父親塞繆爾(Samuel Putnam)是一位拉丁語學者,也曾是一名共產黨員(到1956年為止),並為當時的紐約《工人日報》 (Dailyworker)撰寫 專欄。母親麗娃(Riva Sampson)雖是猶太人,卻來自一個世俗家庭。他們曾移居法國(因此普特南的母語是法語),後於1934年回到美國費城生活。
普特南1948年從賓夕法尼亞大學本科畢業,隨後進入哈佛大學跟隨蒯因 (Willard VanOrman Quine)攻讀博士,1951年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拿到博士學位,期間師從賴欣巴哈(Hans Reichenbach)和卡爾納普(Rudolf Carnap),這兩人的邏輯實證主義在此前的15年間一直佔據美國哲學界主流地位。儘管普特南曾對他們的科學主義進行攻擊,但他始終對賴欣巴哈心懷感激,也與卡爾納普保持了親密的友誼。他在1957年發表的文章《分析與綜合》中,就蒯因的觀點展開爭論,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在數學領域合作提出了不可或缺性的觀點。
普特南曾在西北大學講授數學與哲學(1952—1953),這是他的第一份教職。隨後他去過普林斯頓大學,後作為科學哲學教授在麻省理工學院任教 (1961—1965),直到前往哈佛大學擔任哲學教授。他在哈佛工作長達35年,並於2000年作為榮譽教授退休。普特南生前獲得多項榮譽學位,入選美國人文與科學院院士和美國哲學學會成員,並在2011年被瑞典皇家科學院授予羅夫·肖克獎(數學與邏輯獎項)。
與他出色的履歷相比,他在思想觀念上的豐富多變更引人注目,尤其是他從來不憚於挑戰甚至推翻自己已有的理論。或許在他起伏跌宕的思想之流中,惟一不變的恰恰是他總試圖打破已有邊界,對已有定論的問題進行新的思考,並用自己的理解為這些問題做出新的界定。普特南的同事,哈佛大學哲學家納斯鮑姆認為,普特南的思想多變要歸因於他的哲學觀。普特南不把哲學認為是私人的事情,而是對全人類都有價值的人性提示。在這一點上,普特南追隨了他所崇敬的兩位哲學家:亞里斯多德與杜威。事實上,自亞里斯多德以來,還沒有哪位哲學家在如此眾多的哲學分域都做出過創造性的貢獻:邏輯學、數學哲學、科學哲學、形上學、心靈哲學、倫理學、政治哲學、經濟哲學與文學哲學。普特南在20世紀80年代與功能主義分道揚鑣,並對形上學的一系列觀點進行了系統的反思。同時他開始研究倫理學和猶太哲學,並開始回到其猶太血統中尋找新的思想養分。為此他學習了希伯來文,並在68歲時接受了猶太教成人禮。這樣,他至少比亞里斯多德還多了兩個研究領域——語言哲學與宗教哲學。普特南即使成為了虔誠的猶太教徒,也認為猶太信仰是應當一輩子加以批判性思考的。學界對普特南20世紀80年代之後的轉變評價不一,有些哲學家對他轉向實用主義和歐陸哲學感到失望,另一些人則認為這恰恰是他所做出的最出色的成果。據他曾經的一名學生透露,為了與自己思想上的轉向保持一致,他開始用菸斗吸菸。
納斯鮑姆高度評價了普特南一生中的思想轉變,她甚至認為這種易於遭人攻擊的善變是普特南的哲學榮耀,因為他從不讓自己陷於任何一種思想教條,而是跟隨著論證自身的邏輯來改變自己的觀點。他不會因為論證結果是否違背自身的喜好而感到煩惱,相反,他樂於看到自己的觀點可以隨著嚴謹的哲學思考而不斷變化。在1970年代末的哈佛,普特南與蒯因、古德曼(Nelson Goodman)一起開設一門形上學課程。普特南與這兩位同事的觀點非常不同,常彼此爭論不休。隨著論辯的深入,他變得越來越興奮,午飯吃到一半也要追著古德曼在走道裡來回爭論。學期末的時候,普特南甚至在美國哲學學會的演講會上,發表了一篇反對自己文章的文章。
現任阿姆斯特丹大學政治科學系教授的施利塞爾(Eric Schliesser) 作為當時芝加哥大學的博士候選人,參加了普特南與科南特共同參與授課的討論班。據他回憶,普特南是一位獨具魅力的老師,往往會對各種論爭和觀點的折衷融合感到興奮。在他似乎永遠不知疲倦的大腦中,哲學也一直保持著勃勃生機。而且,普特南對學生的問題總是頗為重視,認為其中往往包含著獨到見解和值得研究的問題。而他也是在普特南對自己評論的解釋中,才發現自己可以具有如此洞見——正是通過普特南的解釋,使他意識到自己的評論可以被挖掘出諸多深層內涵。儘管普特南的解釋並沒有釐清他評論中最初提出的問題,但也足以帶來非常大的啟發。
還有一個小故事,發生在施利塞爾第一次見到普特南的時候,是在塔夫茨大學舉辦的一次新英格蘭本科生哲學論壇。在開始播放發言的幻燈片前,普特南極力勸說在座的一名研究生加入哈佛大學。這原本是一個略顯尷尬的時刻,普特南教授卻將她的加入說成是能夠給整個哈佛哲學系帶來希望的事件,即使我們都知道這可是一個羅爾斯、蒯因和諾齊克等著名學者雲集的地方。普特南讓學生們覺得,他正在為一件值得稱道的哲學事件貢獻一己之力。
自1965年擔任哈佛哲學教授之後,普特南就決定將科學與日常生活的兩種視角聯結起來,這也是為何他的大量論文和專著中都充滿了生動的思想實驗。然而,直到他提出類型同一論,才在學界引起震動。該理論認為,隨著科學發展,精神狀態終將「被證明」是大腦狀態的不同類型而已,正如熱的產生是由分子運動引發,水是由一個氧原子和兩個氫原子構成的等等。普特南想要藉此說明的是,只有擁有與我們相同類型大腦的生物,才可能有意識。
在心靈哲學領域不斷掀起變革的同時,普特南在政治上也始終處在激進變革的立場。1963年在麻省理工學院,他曾組織了第一個師生共同參與的反越戰委員會;在哈佛大學,他也先後組織過校園抗議活動、公開燒毀徵兵證、擔任「學生爭取民主社會組織」的指導教師(該組織是當時主要的反越戰團體),並擾亂赫恩斯坦(Richard Herrnstein)的課堂,和學生們共同生活在一個公社中。他無疑是一位聰明且有魅力的教授,那段時間,他拒絕坐在講臺前上課,學生們不得不環坐在教室四周才能看到他。在他更深入信仰馬克思主義的階段,還曾在講臺上建議學生們閱讀 《毛澤東語錄》。1965年,他加入了進步勞工黨 (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發展為「有特色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曾在清晨七點站在工廠外推銷《挑戰》 雜誌,和工人們討論政治。
《思想的力量(第9版)》是迄今為止覆蓋面最全的哲學史讀本,內容包羅萬象,縱覽了西方從古至今的所有哲學理論流派。全書寫作風格生動,讓哲學變得通俗易懂,卻又不至於過分簡化,每章章末還附有重要思想家的原著選讀。作者著重展現了哲學思想如何影響人們的現實生活,考察了哲學思想與人類歷史、日常生活的互動關係。本書作為美國大學經典哲學教材,至今已出到第9版,廣受各類讀者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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