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要靚!」——《擺渡人》攝影指導鮑德熹在文章中爆料,王家衛導演在片場用這句話表達了自己對電影美學的極致追求。
記得拍以下這個鏡頭的時候,上海正值最溼冷的冬天,室外溫度接近零度。我把反光打好了之後,導演問我要不要在地下放煙?我說因為是零度,灑下的水馬上會結冰。
然後王家衛決定用熱水澆在地上,發出蒸氣一樣的感覺,把炫酷的感覺推向極致,他對我說:「死都要靚(美)!」
——《鮑德熹:執著的【擺渡人】》
而王家衛電影中最令人稱道的,便是意蘊深長的曖昧之美。
這恐怕也是這位電影界的一代宗師,作品至今令人百看不厭的原因之一。
王家衛導演電影《春光乍洩》原版膠片劇照
光影迷離中曖昧橫生,簡潔對白間過盡千帆。王家衛將光影、構圖、色彩、配樂與故事融合,滲透出別致與自成一派的文藝美學。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自成體系,深刻地烙印著「王家衛」的標籤。
王家衛導演電影《花樣年華》原版膠片劇照
以王家衛式美學極致釋放的《花樣年華》為例,服飾與人物心緒形成強烈反差,色彩暗示著情節走向,種種精巧的構思令人嘆服。
歡喜首映今日獨家正版上線《花樣年華》,讓至今內地視頻網站沒有播出過的高清資源重見天日。
帶著以下這些暗示與疑問重看一遍經典,讓美學跨越時空重新綻放,你一定會有新的收穫。
這是每一位墨鏡粉都不可錯過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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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玉的滿身繁花,都留給了最心碎的時刻
描寫都市人的孤獨,是王家衛電影中不變的母題。《花樣年華》講述了一段生不逢時的錯愛:周慕雲(梁朝偉飾)的妻子與蘇麗珍(張曼玉飾)的丈夫發生了婚外情,為了尋找各自配偶出軌的原因,身為鄰居的兩人在試探中開始了角色扮演。慢慢地他們互生好感,但最後還是擦肩而過。
張曼玉26件驚豔的旗袍裹身,故事緩緩推進,女主人公搖擺的情愫都暗含在極具象徵性的旗袍中。
片中張曼玉最色彩鮮豔,最彰顯優雅身段的莫屬這件繁花似錦的旗袍,與片名《花樣年華》的基調也最相得益彰。光鮮亮麗的旗袍,在片中卻最像掩飾傷口與狼狽的武裝,她選在心碎的時候妝扮最靚——也應了那句「死都要靚!」。
這件旗袍首次出現在蘇麗珍知曉丈夫出軌的隔天,心情遭受巨大打擊的她用這件華美的旗袍武裝自己,依然一絲不苟地工作。
她身著同件旗袍與梁朝偉彼此試探,坐實了婚變。
最終她也身著一身繁花,告別動了情的周慕雲。
同樣的窗前顧盼,一次是明知丈夫出軌之後,穿著亮眼的蘇麗珍此時正是如花的美眷。
另一次是在時過境遷之後的她,回到當時的地點,卻已不復如花的年月。同樣是花色樣式的旗袍,但款式卻變得沉穩、守舊。此時她的花樣年華已過,當初的一段曖昧只能暗自懷念。
船票,是沒有說出口的「我愛你」
《花樣年華》中梁朝偉西裝革履一絲不苟,張曼玉一身旗袍高領過膝,禁錮在規範衣著裡的身體,也象徵著禁錮在道德束縛與時代背景下的欲望。貼身的服裝讓他們需要時時保守高雅的儀態,所有的慾念與掙脫,只在煙霧繚繞的眼神中可見一絲端倪。
兩人交談的場景多次透過窗戶和街道的鐵柵欄進行表達,欄杆形似婚姻的圍城,即使名存實亡,在道德上也有著實實在在的約束。透過可見光亮,卻說服不了自己去跨越。男女主角之間的對話簡潔,小心翼翼,包含著超大信息量。
周慕雲用「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作為表白,沒有說出「我愛你」,也沒有歇斯底裡的悲情,這告白卻擲地有聲。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王家衛對於感情之動蕩、曖昧和若即若離描繪得深刻入骨。在他的電影中,有一分鐘的朋友(《阿飛正傳》),有隔天就過期的鳳梨罐頭(《重慶森林》),有這一分鐘覺得好暖的暫時依偎(《墮落天使》)。人與人之間關係變化萬千,卻吸引著有情人為之奮不顧身。即使相聚與離散都是個人運數,你卻阻止不了它的發生。
《花樣年華》中,蘇麗珍獨自在樓梯邂逅周慕雲的鏡頭多次慢放。搖曳的身姿、流光溢彩的旗袍,讓擦肩而過的男人忍不住打量,但這剎那的流連卻轉瞬間融入暗影,暗示兩人如此三番地錯過,寂寞中不能見光的感情火花。
周慕雲在2046房間等待,走廊的窗簾和燈光是曖昧溫暖的紅色,蘇麗珍也身著色彩張揚的紅色風衣前來。在蝕骨的寂寞面前,紅色象徵幸福的極度誘人,也似噴薄而出的愛慕。但蘇麗珍猶猶豫豫地奔走其中,又說出「我們不會像他們一樣」的自我告誡。面前就是兩情相悅,兩個人卻一個不敢,一個不留,眼前就是幸福,他們卻沒有踏入。
這部美輪美奐,被觀眾時時拿出來懷念的《花樣年華》最近一次是其修復版在法國盧米埃電影節的展映,
沒有辦法去現場觀看的觀眾,這次在歡喜首映可以觀看粵語原版,也是一種致敬經典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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