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告就告,一位深受日本產品「毒害」的美國老李很快付諸了行動。卡特彼勒公司是全球挖掘機行業的老大,他家生產的挖掘機,足夠藍翔技校招生幾百年。1980年,卡特彼勒的國際銷售額高達33億美元,可是到了1983年,在日本小松公司的擠兌下,銷售額只有17億美元,完美腰斬。卡特彼勒的董事長李·摩根,是一個和懂王一樣自信的人物。他覺得無論他的經營管理還是產品都是最棒的,現在突然沒了競爭力,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一番鑽研之後,他發現了問題的根源,就是日元的匯率太低,換句話說,不是我的產品貴,是日本的商品太便宜。你看,40年快過去了,美國還是一樣的邏輯,只要他的生意不好,一定是別人有問題,在這樣的指導思路下,美國再次準備對自己的小弟日本開刀了,不過這一次不再是貿易戰,而是貨幣戰。老李的想法很簡單,當時日元兌美元的匯率240:1,1萬美元的推土機要賣240萬日元,如果匯率調整到200:1,他的推土機一下就能便宜40萬日元,所以摩根放言,全都是匯率的鍋,「只要美元貶值20%,我的推土機就能推到他們帝國首都!」以老李為代表的美國商人一個個義憤填膺,老李還找了大學教授和律師搞了份《摩根報告》,指責美國在匯率上沒有作為。《摩根報告》發布不到一個月,美國國務卿就出訪日本,與日本外相安倍晉太郎會談,看成安倍晉三的自覺彈幕1……美國人的意思很清楚,美元貶值,日元升值,不同意咱們生意也沒法做了。但是這麼大的事安倍晉太郎也做不了主,於是連連表示我不懂匯率,匯率問題下次一定解決。接下來兩個月,美日又進行了兩次談判,終於達成共識,雙方各退一步,裡根回國同貿易保護主義作鬥爭,日本同意建立「日元美元委員會」。這時日本國內還是有相當強的反對聲音的,媒體驚呼「金融黑船來了」,「金融自由化是我們國內的事情,為什麼要和外國協商?」,這裡解釋下,「黑船」是指1853年威逼日本打開國門的美國軍艦。雖然有反對聲音,但是在首相的大力支持下,談判還是積極推進。1984年5月,經過六次談判後,雙方發表報告書,結論是「長遠來看,我們希望日元升值」。1985年,裡根成功連任,雖然美國經濟已經開始復甦,不過貿易逆差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到1985年,美國的貿易逆差近1500億美元,其中日本就佔了1/3。(2019年美國貿易逆差8530億美元,中國3460億美元,佔比40%)1985 年 4月,美國參議院全票通過將日本列入「不公正貿易國」名單,針對日本提出了300多項貿易報復提案。當時美國的氛圍是,議員們根本不需要懂貿易經濟,只要會罵一聲「狗娘養的日本人」就行了。國會還通過了《競爭性外匯匯率法案》,要求美國總統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召開改善匯率的國際會議。裡根第一任期內的財政部長是裡甘。裡甘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排斥政府干預,因此這段時間裡,裡甘代表的美國寄望於日本自己進行「金融自由化」改革,日元升值只是眾多改革的目的之一。到了第二任期,背感鴨力的裡根,選擇了更加務實的貝克作為新的財長。律師出身的貝克,就像川普一樣喜歡用最直接有效的辦法處理問題,匯率有問題?那就幹預匯率。解決不了日元匯率問題?那就解決日本。美國國內為貿易問題鬧得雞飛狗跳,日本人在一邊看著也是膽戰心驚。時任日本首相中曾根發表電視講話,呼籲「每位國民購買100美元的外國商品」,這樣日本的順差就能減少120億美元。中曾根甚至在記者的陪同下,帶頭到商場買了兩條高檔領帶,尷尬的是,領帶是法國生產的。順便提一下,當時日本1.2億人,今天還是1.2億,完美的「人口控制」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日本從《廣場協議》開始的一系列迷操作,再看中國,年輕人似乎也越來越抗拒生孩子,中國2022年就將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可以說是未富先老了,關於這個話題,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彈幕1,之後單獨做一期視頻來講。回到日本,之所以首相都呼籲買外國貨,就是因為出口導向的日本經濟過於依賴出口,尤其是對美國的出口。所以在美日談判中,美國動不動就講國內貿易保護主義興起的大道理,瘋狂暗示限制對日貿易,成了說服日本的不二法門。同時美國巨額的貿易赤字也確實不可持續,就像一個人開始做生意賺了很多錢,後來生意不太行了找大家借錢消費,大家這時候還相信他,加上他給的利息又高,因此都願意借錢給他,可是慢慢地大家發現他借的錢越來越多,但是生意毫無起色,說不上哪天就破產了。因此經濟雖然是美國人的經濟,但卻是日本人的市場,日本的第一大出口市場。萬一美國哪天突然咔嚓了,誰也受不了。日元升值雖然是讓利了,但總算能保住這個市場。這個讓利主要包括兩方面,一方面是日本手裡有大量的美債,美元一升值,美元債務就會相對減少,而美國的商品也會變得更加便宜,從而增加出口,貿易赤字和債務問題都能迎刃而解。這是日本積極接受廣場協議的第一層原因,讓利以保住市場。第二層原因是,經過多年的飛速增長,日本經濟上行了,但是作為軍事上的矮子,日本對大哥還是充滿了依賴。當時日本有本流行的書叫《蘇軍在日本登陸》,表現了日本人對蘇聯的恐懼,還有一部充滿理想和希望的漫畫《沉默的艦隊》,日本一艘核潛艇就能挑翻美蘇艦隊。但瘋狂YY的背後,卻是日本沒有獨立政治和軍事的悲哀,日本不單經濟上離不開美國,軍事上更離不開美國。既然不能反抗,不如好好享受。大概就是,在美日關係特別是貿易關係上,美國要殺了日本,日本看了看國內美國的飛機大炮,說別殺我了,還是強姦我吧,這叫主動申請強姦。相比之下,德國有獨立國防,美國人欠他們的錢也不多,因此德國就勇於表達自己的不滿。除了經濟和軍事,第三層原因是,無論日本是否願意,日本的經濟地位已經決定了日元升值的不可阻擋。前面說過,日本一向極度厭惡日元升值。1971年美國單方面賴帳不再兌換黃金時,日本像瘋了一樣按照360日元的價格買入美元,孤軍奮戰12天,1977年和1978年,日本又分別耗費60億和55億美元守衛匯率,但是都以失敗告終。不過日本在那十年裡雖然沒有阻擋住日元的升值,但是也發現升值似乎也沒那麼恐怖。既然日元早晚都要升值,不如索性積極配合,同時還能滿足日本對大國地位的渴望。日本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就早早進入了發達國家之列,但是日本在國際上一直是個小透明,參加國際會議的日本代表團被稱為「三S代表團」:沉默(Silent),微笑(Smiling),偶爾睡覺(Sometimes Sleeping)。裡根上臺後的第二年,也就是1982年,日本新首相中曾根康弘上臺,他就是戰後第一個參拜靖國神廁噁心中國人的日本首相。上任當年的年底,中曾根就收到了大藏省的匯率報告,大藏省是當時日本的財政機關,後來在2001年分為財務省和金融廳。這份報告認為,日本應主動與美國聯合,提高日元匯率。至於升值多少,「估計也就一成,不會超過兩成,肯定在日本企業能夠消化的範圍內」,雖然出口行業要吃點苦頭,但是貿易不均衡的問題能夠解決,國民也能從日元升值中得到實惠。不過後來事實證明,日元的升值完全失控了,遠遠超過了日本企業的消化範圍。中曾根自己也明確表示,現在的日元配不上日本,強大的日本,必須有強大的日元支持!與當年裡根的強大美元如出一轍。可是如今美國人出爾反爾,他們不想要強大的美元了。說句後話,僅僅兩年之後,美國就又想美元強大了,於是各方又籤訂了羅浮宮協議阻止美元貶值,而唯唯諾諾的日本,終於淪為了美國「翻雲覆雨」的犧牲品。1985年6月,G10財政部長會議在東京召開,美國財長貝克與日本大藏省大臣竹下登首次會面一見鍾情。美國人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謙恭,竹下登當場表示舒服了。竹下登說,戰後以來,美國一直高高在上。但是貝克部長向我低頭懇求:求你了,竹下大臣,美國需要你的幫助。日本人爽了之後表現出的慷慨連美國人都覺得驚訝,竹下登表示「升值20%,沒問題」。搞定日本後,美國人馬不停蹄直奔歐洲,告訴歐洲各國,日本已經答應了我們。歐洲人最擔心的就是日本商品衝進歐洲,日本人同意升值,歐洲人就放心了。歐洲表示同意後,美國再回到日本用歐洲的合作敲打日本,迫使日本接受更加苛刻的條件。由於強勢美元已經深入人心,因此為了製造最大程度的震撼,《廣場協議》一直保密到了最後一天。1985年9月22日,美國人在紐約的廣場飯店開好了房,竹下登假裝去東京的成田機場附近打高爾夫球,然後偷偷溜到了美國。到這裡,廣場協議的羅生門就已經清楚了,日本是在美國人的威逼利誘之下,帶著成為大國的幻想,自願(屈辱)籤訂了《廣場協議》,然後就有了這張各國財長心懷鬼胎的照片,然後才有了視頻開頭所說的泡沫和泡沫破滅。時隔30多年後,日本依然半死不活,而美國盯上了東方的另外一個國家。1968年,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1985年,日本佔美國的貿易逆差的1/3,成為世界最大債權國,而美國接連對日本發動了貿易戰、匯率戰、科技戰,日本經濟泡沫破滅後失去了30年。2008年,中國取代日本成為美國最大債權國,2010年,中國取代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2018年,中國佔了美國貿易逆差的48%,川普悍然對中國發動貿易戰,打壓中國科技企業,又在去年將中國列為了「匯率操縱國」。今天的川普非常推崇昔日以強硬遏制著稱的裡根,現任美國貿易代表羅伯特·萊特希澤,正是當年與日本談判的美國貿易副代表。1978年10月,總設計師訪問日本,乘坐了從東京到京都的新幹線列車,親身體驗到了日本速度以及中日經濟的差距。在飛馳的列車上,總設計師望著窗外急速後退的田野說,「我們現在正合適坐這樣的車」。2個月後,中國開始了對內的改革和對外的開放,中國經濟開始了30多年的高速增長,隨後就像當年的日本一樣,遭到了美國的連環打擊。但是今天的中美貿易衝突,與當年日美貿易戰存在著本質的不同。當年的日本,無論在經濟還是軍事上都離不開美國,所以日本縱然有千般不滿,看著國內美國的飛機大炮,也只能順坡下驢,「自願」受辱。而中國不是日本,中國是獨立自主的中國。日本血淋淋的前車之鑑告訴我們,面對美國的威脅恫嚇,絕對不能跪,因為一旦跪了,可能就再也起不來了。我們學日本的經濟,但絕不學日本的未來。好了,本期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別忘了一鍵三連,下期見。
參考資料:
1. Why Was the Plaza Accord Unique?Russell Green2. The Plaza Accord, 30 Years Later,Jeffrey Frankel3. 時運變遷 : 世界貨幣、美元地位與人民幣的未來,保羅·沃爾克等5. 管理美元:廣場協議和人民幣的天命,船橋洋一8. 廣場協議:導致日本「失去十年」的日元升值始末,董少東9. 從貿易戰到金融戰,日本做錯了什麼?,張玉龍等13. 日美貿易摩擦的細節復盤與歷史鏡鑑,孫金霞等15. 鄧小平訪日:「我明白了什麼是現代化」,王國平長期博弈之下,中國選擇剛來下柔,這是眼下最大的政治我們這個市場,既具備紮實專業理論功底,又兼具足夠經濟實踐經驗的經濟學家,為數極少。劉煜輝教授無疑是其中之一。他對經濟問題的分析,從來深刻而洞達,一語中的。更重要的是,他的研究,從來堅持一個學者的風骨——不說假話。
2020年9月8日,劉煜輝教授在天風證券2020年三季度策略會作題為《剛來下柔》的主旨發言,價值線第一時間分享給廣大投資者:
1、我們作為主家,外面有一個強悍的客家,處在「逃不過、避不開、打不過」的歷史關頭,如果稍有不慎就會遭遇兇險。
2、面臨長期博弈的局面,中國選擇剛來下柔,震剛在下,柔澤在上,才能亨通,這就是我們眼下最大的政治。
3、現在能不能找出一顆靈丹妙藥,服下之後立即重新找回兩碗「基本面」(改革開放和囯運全球化)二十年前「媽媽的味道」?不現實!
4、在「脫鉤」的宏大歷史背景下面,中央決策一定要硬核科技攻關保證中國產業獨立性的安全,構建硬核科技攻關的舉國體制,就是強大的國家意志和政治意志形成的確定性。
5、人民幣的名義匯率與真實匯率的裂口被撐大,裂口張開並發散。具體來講人民幣購買力不值7塊錢。壓制房地產部門,才能對衝當下人民幣升值的過程。
6、什麼叫內循環?老百姓手裡要有錢,現在老百姓的「六個錢包」都被房地產吃走了,房地產變成了吃人的老虎。怎樣把吃人的老虎馴服?這就是推進經濟轉型的堅強「政治意志」。
7、10月中下旬十九屆五中全會討論劃時代的「十四五」規劃,在這樣的時間窗口,股市或將發生風險偏好提升,突擊的方向——科技。
以下為劉煜輝教授《剛來下柔》主旨發言速記全文:
6月天風中期策略會我講了《天下有風》,狀態是五陽一陰,因為陰在初位。看上去是陽盛,實則至陰。我們作為主家,外面有一個強悍的客家,處在「逃不過、避不開、打不過」的歷史關頭。主家某些短板被客家所控制,我們剛剛經歷40年繁榮,實現工業化、城鎮化,正在完成經濟轉型的跨越。在這個時點遇到雙方歷史性的博弈時刻,如果處置不好,稍有不慎的話就會遭遇兇險,所以當時我們在討論,我們要如何趨利避害,在長期博弈中掌握主動權,在未來G2構建新次序格局中找到最有利於中國的位置?如何做出正確的事情?形成正確的邏輯?
事實上當時已經做出決策了,只不過我們都是肉眼凡胎看不到。6月15日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與蓬佩奧在夏威夷會晤,儘管當時我們看到無論是外交還是民間,雙方秀肌肉劍拔弩張、海峽兩岸頻繁的演習,但是真正起作用的可能是夏威夷那7個小時。我一直堅信G2不會發生「破」,「鬥而不破」,化「脫」為「拖」是時下我們最現實和理性的選擇,因為我們極為需要戰略轉身的時間和空間。儘管意識形態的尖銳對立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我一直判斷中美之間的「T」是存在著機會的。直接對標的指標就是美元兌人民幣匯率,這是真實的肢體語言。所以我們看到6月15日以後人民幣進入升值通道,同時對應美元大貶,黃金突破1700美元,一度衝過2000美元,全球風險資產risk-on都是6月以後才加速的,包括A股在7月出現井噴,這都是我們看到的。這個背後發生到底是什麼?G2之間可能是發生交易的,我一直重複這樣的觀點。
所以這個「T」是什麼?我們的選擇是什麼?這是我今天要講的「剛來下柔」。面臨長期博弈的局面,中國選擇剛來下柔,震剛在下,柔澤在上,才能亨通,這就是我們眼下最大的政治。
我呼應一下曉光剛才的發言,無論做宏觀還是產業研究,最重要的就是邏輯,邏輯是一個分析師最重要的生命力。我曾經講過,模型、數據、邏輯三個東西,可能最先捨棄的是模型,沒有意義,是數學遊戲。第二個捨棄的是數據,因為數據之間如果沒有構建邏輯的話,分析看到的很多情況都是偽相關,我們都經歷過這個研究階段。真正具有生命力留存下來的是邏輯,特別是宏觀探軼的邏輯,我經常講做研究不要是象棋思維,象棋和打德州、鬥地主是完全不同的。象棋博弈中看得到對方的棋子,而打牌要猜對方手上的底牌,要通過探軼邏輯去猜對方的底牌你才能贏。其實我們做投資策略分析是類似打牌的思維。
中國的選擇直接對應的是什麼?類似New Plaza Agreement ? 儘管不會這樣講,但其背後的經濟邏輯是一致的。G2是有默契的,人民幣升值是最真實的「肢體語言」, 特別是在美元大幅度貶值情況下,人民幣升值,經濟學意義相當於在這個時點承擔了一些美國債務財政赤字貨幣MMT的成本。美方代表萊特希澤1985年設計了著名的美日《廣場協議》,他最清楚當兩個超級大國博弈的時候,最重要的利益的T關鍵點是匯率,其他諸如買多少農產品、買多少天然氣等都是表面文章,真正落到經濟學意義上的利益T其實就是兩國貨幣的對價。這個對價付出以後,我們看到的是一種外灌的通貨膨脹,簡化到巴拉薩·薩繆爾森模型中,我稱之「巴薩脹」,人民幣的名義匯率與真實匯率的裂口被撐大,裂口張開並發散。具體來講人民幣購買力不值7塊錢。之所以看到7塊錢名義匯價的出現,我們往往忽略了它背後的緊約束的條件,在嚴格的資本管制下,名義匯率維持在這個位置。付出的代價是人民幣名義匯率與真實匯率的裂口被撐大,裂口張開並發散。「巴薩裂口」,這就是說外升內貶,人民幣對內購買力下降得厲害。
大家可以感覺到,儘管我們今年遭遇了新冠疫情,但民生消費品的價格漲得蠻厲害的。
比較1985年《廣場協議》那時的德國、日本,中國有很大的不一樣,現實存在兩大「緊約束」。
一是人民幣三年前或更早就已經出現了名義和真實匯率的裂口,且裂口張開發散一直不能收斂。德日當年籤訂廣場協議時,馬克、日元的名義匯率與真實匯率沒有明顯裂口(甚至可能是真實比名義的要高),換句話說不存在系統性匯率高估,甚至低估。所以當時德日經濟體內部沒有明顯通貨膨脹壓力。
二是嚴格的資本項管制,用大壩把水攔在了境內,名義匯率維持在「7」。由此付出的經濟學意義的成本是什麼呢,就是人民幣的名義匯率和真實匯率之間的裂口長期不能消失,這就是「巴薩脹」。而德日當時資本項是自由的,跨境資本是可以自由流動的。
由此,我們可以探軼出三個結論:
一是中國容納通貨膨脹的空間事實上比當時的德日要小很多,苛刻一點,就是沒有;
二是中國實行資本項管制,本身也就少了一個平抑通貨膨脹的機制;
三是邏輯上,政策的指向一定要也只有這一個政策方向:壓制房地產部門,才能對衝當下人民幣升值的過程。
因此7月所有政策的靶向集中指向房地產。8月住建部和央行召集12家頭部房企召開房地產企業座談會,提出房企融資「三條紅線,傳言明年1月推廣到所有房地產開發商。房地產對中國經濟而言相當於貨幣信用的代名詞,房子就是「水做的」,房地產是M2的發生器,調控房地產對應的就是貨幣信用擴張的收斂,所以你看到今年M2同比的峰值停留在6月是11.1%,7月掉了0.4,下滑至10.7%,正是因為7月政策的靶向集中指向房地產,它就是一個信用收縮的過程。
這就是一道算術題。已知支付價碼(美元大貶,人民幣升值,「外升內貶」):求家庭部門和房地產部門各攤多少?前期主要是家庭部門扛著的成本,眼下對房地產下點狠手也是理性的選擇,M2也就到頭了,這是一種「剛來下柔」的智慧。
確定了這樣的基本面,關於接下來的投資策略,大類資產配置以及股票未來發生所謂轉化的概率有多少?各位投資者心裡就非常清楚了。
股票市場在今年就是堅硬的「三架馬車」結構。對應美林時鐘,它就是一個宏觀因子,經濟下行疊加著頑強的通貨膨脹預期,也就是「滯脹」的狀態。
經濟學定價的唯一本質是稀缺性,現金流稀缺、賺錢的機會稀缺、優質的資產荒、風險溢價給得不斷新低,宏觀上的投射就是滯脹,邏輯自洽。在這樣的宏觀因子下,美林投資時鐘一旦轉向那個象限,投資策略一定轉向確定性,抱團集中湧向幾個確定性的方向,從而生成確定性溢價。這個狀態我們並不陌生,只不過傳統行情是「吃藥喝酒」特徵,必選消費品是通脹的確定性;醫療健康是新冠病毒的確定性(未來新冠或被當做流感,而不當做傳染病);當下無非多了一個新的確定性,在「脫鉤」的宏大歷史背景下面,中央決策一定要硬核科技攻關保證中國產業獨立性的安全,構建硬核科技攻關的舉國體制,就是強大的國家意志和政治意志形成的確定性。
說實話,這種資金結構要想出現系統性解體,情緒全面擴散成牛市,並不容易。因為中國從根本上走出這樣一個滯脹狀態非一日之功,它一定要經過持續努力逐步去化解,這就決定了這是長期的結構,這是金融投資者必須長期面對的客觀存在。
我們可以從兩個方向理解,第一它是可以把控的,且越來越有信心可以把控,不會發生「鐵達尼號」的風險。站在今天這個時點,回望過去三年,假如沒有金融去槓桿、剿滅影子銀行、房住不炒、資本市場「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定位、構建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新型舉國體制,哪有中國經濟這艘巨輪行穩致遠的今天?但同時也不能奢望短期內有什麼靈丹妙藥,藥到病除,病去如抽絲,需要長期而堅定的努力。因為中國經濟之所以走到今天這樣的宏觀狀態,根源是「兩碗基本面」在變化,它給中國帶來40年經濟偉大崛起和巨大的財富繁榮,這「兩碗基本面」就是改革開放和囯運全球化。現在能不能找出一顆靈丹妙藥,服下之後立即重新找回兩碗「基本面」二十年前「媽媽的味道」?不現實。這個狀態將長期存在,股票的結構非常的堅硬,不要想著系統性脫離結構,因為結構之外要麼是基本面不正確,要麼是政治不正確,所以系統性轉不過去。
短期市場判斷,我個人感覺10月中下旬十九屆五中全會討論劃時代的「十四五」規劃,我覺得在這樣的時間窗口,股票市場或將發生風險偏好提升,突擊的方向——科技。我們可以從兩個面看:從政治面看,十四五核心是個科技規劃,這是由特殊歷史背景決定的,所以五中全會的核心議題:科技體制攻關。從基本面看,房地產壓住的經濟效應,對應的是利率下行,通貨膨脹壓力下降的宏觀因子,投資時鐘上短期偏向於科技成長,「基本面+政治面」有望形成共振。10月底之前這兩方面形成共振的可能性是比較高的。很多科技股核心標的都快接近半年線和年線,趨勢的技術面支撐應該也是有效的。
消費可能會休息一段,「三駕馬車」內部的轉換就是科技。我們可以看看中國的政策導向:房企融資的「三條紅線」,另外一邊是「十四五」規劃,據說中國要在「十四五」期間投入約1.4萬億美元進行科技攻關,想根本上擺脫脫鉤的困擾,建立產業安全、產業獨立性,這是我們「十四五」要解決的核心問題。
中國經過持續努力逐漸在摸索一套日臻成熟的中國經濟政策體系去治理並最終克服滯脹的困擾,這套政策體系將構成中國股票市場風險偏好昂揚向上的基石,我個人學習體會,這套政策體系涉及七個方面:
第一,科創突破是全局的「天王山」,應用科技創新全面放開,科技人員,民營都可以,科創板、註冊制開路,樹立「新財富觀」,造富開綠燈,構建硬核科技國家資本攻關舉國體制,科技與世界競爭。
一方面創造體制外的先進生產力去克服體制內滋生的「負向因素」,以房地產-土地財政為代表的資產,它的溢價正在進入快速衰變期;另一方面,技術革命引領的「新經濟、新技術、新資本」溢價,所以要追隨資本屬性動態變遷的歷史趨勢,把黨的執政安全的經濟基礎從傳統轉到「新技術、新產業、新資本」方向。
第二,一個繁榮的、有深度的、有廣度的資本市場是全局轉化的「樞紐」,經過兩年資本市場的基礎制度的改革,這個市場的質地正在發生「脫胎換骨」般的變化。現在一周發行10-15隻股票,甚至本周創業板註冊制正式落地,股票發行數量達到18隻,按照這個節奏,中國一年就會有500家到600家新的上市公司掛牌,市場居然承接住了這麼大的發行量,而且整體市場某些結構的估值並不便宜,投行研究計算的潛在可能減持的量,也是個天量,上萬億。市場也處亂不驚,這在我們這些資本市場的親歷者的經驗中,這是難以想像的。只有一個能解釋,這個市場的質地不一樣了,經過近兩年的資本巿場基礎制度的改革,這個市場的深度和廣度正在發生質地的變化。今天的資本市場悄然改變著中國經濟轉型的生態,全社會資源配置開始從金融地產向新型資本形成(技術資本、智力資本、知識資本)轉移。事實上,就全社會資源配置而言,我們已經隱約感受到可喜的變化,全社會的財富觀在發生悄然的變化。特別是對年輕人來講,如果在實體經濟中實心做事,實心幹科研,做出一個靠譜的項目,按照今天資本市場註冊制運行的規則,在3-5年內完成資本化,實現經濟系統對個人技術資本、人力資本、智力資本的價值認同、實現個人的財富,都是看得見、確定性的事實,這直接衝擊過去20年房地產經濟所形成的強大房產財富觀的慣性導向。這是中國股票市場改革的巨大意義,過去三年改革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就是中國資本市場的改革,五大要素市場的樞紐。
第三,消費,養人養民生養就業,對民營開放,做大內循環。
第四,網際網路水大魚大。中國之所以能夠跟美國長期博弈,最硬的底牌就是我們打造了一張強大的經濟網絡,實現了物聯、數聯、智聯,萬物聯通就是一個巨大的數據海洋和宏大的場景世界,這就是巨大的中國溢價。2019年9月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投產至今,股價從250上漲到最高點2300美元的傳奇表演,是其背後的中國溢價的傳奇。在這個網際網路大水中養出世界級大魚,同時我們要把握一點黨對新型生產要素(數據)的控制力。
第五,資源能化板塊,是實現傳統工業化、城鎮化過程中的歷史遺存, 2016年推行供給側改革,實際上是託拉斯的供給側,計劃經濟有利於調收入分配;
第六,金融信貸淨化血統,這實際上是對過去十年金融自由化路線的否定。
第七,房地產。我曾經講過三句話,招安頭部,堅定執行房住不炒的戰略布局。憋走小的,實行嚴格的信用窗口指導,政策的導向是小型房企把項目讓度給大型房企。陡峭提升HHI,目的是化無序風險為有序,中國最棘手的難題可能在這樣政策設計下形成一個安全的機制。
如果我們堅定執行,做正確的事,做出正確的邏輯,就將為中國的股票市場繁榮構築堅實的風險偏好昂揚向上的基石。
再談一下構建投資邏輯的戰略支點:
海南。海南新的政治使命在於離岸。這意義完全不同於兩年前的國際旅遊島規劃,中央領導親自擎劃,慢慢體會龍頭和核心內容在哪些方向。
國企改革。國企改+科技改是今天中國經濟最重要的兩個制高點,兩個小組「同一個領導」。這回國企改的重心不在盤活存量,而是科研體制改革和軍工體制改革。
中心城市群、核心都市圈、衛星城這樣的提法,長三角、大灣區、中部的長沙-武漢,西部的成渝,是今天中國最有潛力的資本密度提升的區域經濟極,「新基建」在這些區域發力將強化中國經濟韌性。智能供應鏈、智能物流、數據海洋、場景世界是智慧城市不可或缺的新型基礎設施和生產要素,這張牌若打好了,水大魚大。
習近平主席提出「一個以國內循環為主體、國際國內互促的雙循環發展的新格局正在形成」。我個人理解,在這背後體現的是應對變局的「底氣」,面對百年一遇的嚴峻外部環境,在「脫鉤」的大背景下,從2018年美國發動貿易戰開始,逆全球化的逆流不斷地升級。之前我們處於被動承受的狀態,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承受脫鉤的壓力。站在今天這個時點,領導層之所以敢於提出以內循環為主體,內外循環搭配這樣新的判斷,是源自對中國當下能夠與美國博弈長達三兩年過程中一種經驗總結,是源自對自己治理能力顯著提升的信心,這個底氣來自於強大內循環的形成。內循環的形成很大程度上依託於信息革命和網際網路革命。用國內的超大規模市場把1到10,10到100的關鍵產業鏈養起來,哪怕短期承受技術降維的打擊,你有晶片,我有「雲」,雲在青天水在瓶。
同時,「內循環」彰顯出領導層推進中國經濟轉型的堅強「政治意志」。什麼叫內循環?老百姓手裡要有錢,現在老百姓的「六個錢包」都被房地產吃走了,房地產不再是養人的產業,變成了吃人的老虎。怎樣把吃人的老虎馴服?這就是推進經濟轉型的堅強「政治意志」。
我個人認為今天就是股權投資的大時代,去年12月天風年度策略會的時候,我寫了7個方向,大半年過去了,這7個方向的股票漲幅遠遠超出大家的預期,因為它背後帶著強烈的使命感和國家意志。
過去40年改革開放,中國經濟實現了偉大經濟崛起和巨大的財富繁榮。本世紀頭20年我們收穫了兩大國運,本世紀前10年我們收穫全球化紅利,中國入世如同鯉魚躍龍門,一發而不可收,工業化城市化,從老七快速躍升成為世界第二,直至今天的G2。
本世紀的第二個十年,我們獲得了巨大網際網路紅利,水大魚大。你看看中國香港,港股之所以重新煥發生命力在於中概股的大批回歸,ATMMJ(阿里、騰訊、美團、小米、京東)這些網際網路企業是數據入口,數據是新型經濟生態的第一生產要素,掌握了數據就掌握了財富。恒生國企指數的成分股就是國內A股市場周期股表現平平,真正漲的是數據入口,另外一個最好的驗證就是特斯拉股價的傳奇表演,這個傳奇的拐點就是去年10月特斯拉落地上海,股價從250美元最高漲到2300美元,AI生態中的定價規則是贏家通吃。未來中國高速公路奔馳的特斯拉一秒鐘傳回的數據量,是第二名、第三名車企不可比擬的,它一定是兩極張力不斷拉開。如果把特斯拉的AI、生態計算能力比作一條龍,龍歸大海才能產生巨大的資本溢價浪潮,這個大海就是中國物聯、智聯、數聯形成的數據海洋和宏大的場景世界。這是今天中國之所以在這領域中間跟對方掰手腕最硬的底牌,這是第二大國運。
今天及未來,也許全球化的紅利可能正在快速消退,但是我們正在打造中國的第三個國運,一個繁榮的,有深度和廣度的資本市場,希望能夠天降大任。資本市場功莫大焉。
所以我們講這個東西的轉化,大家也很清楚為什麼只要有一點消息,比如券商和銀行的合作,強大投行,券商航母,哪怕是謠言不真實,券商股成為情緒發洩的載體,背後體現的就是大家對資本市場這個改革,五大要素市場樞紐,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個邏輯的理解。
6月23日天風中期策略會我講「天風姤,天下有風」。9月8日我講「澤雷隨,隨時變通」。我們為什麼會有剛才講的邏輯?因為我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剛來下柔,震剛在下,柔澤在上,亨通,動則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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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低估了印度
尤其是在印度看來,這是一場雪恥之戰,是一場事關國運之戰。軍事演習常常是發起戰爭的前兆,尤其是在劍拔弩張的邊境上。抗戰時期,日軍演習時,藉口一名士兵失蹤,於是發動盧溝橋事變。現代戰爭中,美軍更是經常藉助演習,來發動對目標國家的進攻。斷絕在經濟上的往來,就是不想在發動戰爭時,受制於人。戰爭不是做客、拉家常,是要死人的。沒有人喜歡戰爭,除非是戰爭狂人。但是,如果發生經濟危機,需要轉嫁國內矛盾的話,情況就會發生逆轉。政治人物更喜歡對外發動戰爭,來穩定自己的政治地位。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打的是後勤,而如何確保後勤供應,就需要提前做好戰略物資的囤貨。例如,美國在發動伊拉克戰爭前,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就是用一管洗衣粉在聯合國宣稱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通過新聞宣傳,同仇敵愾,團結民眾,我們叫戰前總動員。所以,戰前預兆是最準確、最直接的預兆,肯定就是媒體新聞。比如,如果哪一天,大家的手機突然彈出一條「勿謂言之不預」的新聞,說明戰爭就不遠了。根據以上六點,我們分析一下中國是否做好了戰前準備。2020年6月17日,即加勒萬河谷衝突發生後,王外長就同印度外長蘇傑生通電話。更多信息,請加小號
青山遮不住 畢竟東流去長視角下的資本市場
分享三個指數,把2015年最高點設定為100 ,選取上證綜指、滬深300、滬深300(剔除金融)。
上證綜指和滬深300在2017年之後,長期一致性已經消失。
上證綜指和2015年6月高點還差30%,但是滬深300指數和5年前高點已經非常接近,如果剔除金融指數,已經超過歷史高點。指數走向出現非常大分化。
2018年經歷了劇烈的去槓桿,滬深300並沒有跌破前期低點,中美出現貿易摩擦。因為中美之間出現的問題,A股指數倍系統性抑制了10%左右。並不是所有的條件都是有利的,但是滬深300在熔斷後表現還是強勁的。
為什麼2015年後出現分化?是繼續追蹤上證綜指還是跟蹤滬深300?
如果觀察滬深300全收益指數,即如果把分紅折回收益,截止今年8月,全收益指數已經超過2007年歷史高點,處於歷史最高點。
原因有很多,分享一個很重要的宏觀原因。就是實體經濟板塊和金融板塊盈利能力的分化。
我們把滬深300分解成2個板塊,一是實體經濟板塊,二是剔除金融。
通常認為,企業盈利能力和宏觀經濟存在相關關係。2016年初之前,隨著經濟增速下行,企業能力確實不斷下行。這一下行不僅體現在盈利面,也存在在估值面。但是從實際經濟增速角度看問題,中國經濟持續下滑。
過去五年,經濟稍微恢復,實體企業盈利能力彈性增加,經濟下行,對企業負面影響變弱。
過去十年,銀行板塊roe處在持續下降過程中,現在並不沒有把握說銀行roe已經見底。銀行roe下降有很多原因,包括利率自由化導致利差縮窄、巴塞爾協議監管導致去槓桿、新增貸款造成壞帳增長等,這些因素很可能是不可逆的。銀行股價長期低迷,解釋了上證綜指和滬深300的差異。在未來,在銀行板塊盈利能力恢復前,上證指數對市場走勢代表還是在變差。
但是還是要回答,為什麼經濟下行背景下,企業盈利能力有很大回升?
2015年我們走過了這樣一個轉折點,在競爭性領域產能過剩有所緩解。市場力量推動的去產能發揮了更加重要的作用。
2011——2015年產能過剩不斷推動去產能,行業競爭格局變得穩定,新的競爭對手進入越來越少。儘管經濟增速不高,盈利能力開始回升,2015年以前盈利是需求驅動的,2015年後,企業能力是由供給驅動的。供求平衡得到了系統性改善。
有沒有宏觀數據可以證明?我們把中國工業名義增長(代表銷售收入)和製造業名義增速放在一起做了比較,2015年之前,製造業投資增速一直高於銷售收入增速,2015年後,製造業投資在很低的水平下穩定來,大致4%左右,收入增速則在5%左右。
如果放在新冠疫情背景下考察,新冠疫情對實體經濟帶來很多擾動,可以斷言在疫情期間,在很多領域,一些企業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退出市場。美國有不少百年老店都消失了。造成了有效資本存量下降。當經濟完全恢復正常後,競爭格局進一步被改善。企業對價格控制能力更強。如果供給側改革是這一輪企業能力上升的催化劑,這一次新冠疫情是另一次供給側出清,進一步造成企業能力提升。如果從中長期角度看問題,2015年以來企業盈利能力提升趨勢沒有結束,新冠疫情加強了這一趨勢。
這一趨勢反而對銀行業績有一定負面作用。
從估值角度看,滬深300估值處理歷史高位,處於偏貴狀態。市盈率看,處在最貴象限。說明指數上漲背後還有其他力量的作用。
宏觀經濟情況探討
社會融資狀況
社融井噴背景下,信貸市場利率明確持續下行。今年二季度一般貸款加權利率已經低於個人住房貸款利率。最重要的解釋是政策推動下,信貸供應增加非常大。利率下降的有些不合理成分。
為了理解流動性如何影響資本市場,提出了資產重估理論。裡面有個基本場景,就是如果看到信貸上升伴隨著利率下降,意味著信貸異常寬鬆,必然伴隨著股票和房地產市場上升。
2018年是個相反的情況,社融下降、利率上升股票市場面臨壓力。
今年的復甦牛都發生在寬鬆背景下。
看一下房地產市場。2月份信貸井噴,3月房地產銷售開始出現加速。70城市二手房價格也出現波動上行情景。一線城市6月後,房價上升有減緩,20多個二線城市和40多個三四線城市,房價繼續上升。
房地產發生了和股票市場類似的變化。
資產重估預言的情形依然在出現。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估值處於偏高狀態。現在流動性處在罕見寬鬆狀態。
泡沫化是不可持續的,或者通過盈利吸收,或者估值修正。泡沫如何結束很難預測,但是從歷史上看,如果貨幣政策持續收緊,一定伴隨著估值下行,股票市場、房地產市場會大幅調整。只是目前緊縮信貸沒有強有力的理由。
現在問題是信貸收緊什麼時候出現?有的時候收緊是主動的。
長視角下的人民幣匯率
從很多指標來看,811匯改已經5年了,人民幣總體上一直處於貶值通道,大概貶值了1塊錢或者10%。用實際有效匯率衡量,貶值也超過7%。與這種貶值趨勢相應的,政府對資本流動採取了相當強的控制措施。
我認為,過去五年時間裡面,人民幣經歷的貶值過程已經結束。人民幣不僅已經跌透,而且已經跌過了。未來人民幣將會進入較長的升值過程。也許很快就會開始。升值時間會相當長。
幾個證據:
一是中國出口在全球市場份額,2015年是個很重要的分水嶺,之前中國市場份額不斷提升,顯示了中國貿易品競爭力不斷提升,但是2015年之後份額連續下行,顯示了中國出口品競爭力下降,原因是2005年-2015年人民幣處於明顯高估狀態。這一局面是如何形成的?
2014-2015年,美元匯率經歷了大幅度升值,人民幣匯率則缺乏彈性,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水質升值,達到歷史峰值。中國是個高速增長的經濟體,或者表現為通貨膨脹和工資上漲,或者匯率升值,中國對通貨通脹控制相當成功,所以人民幣匯率不斷升值。統計看,人民幣有效匯率顯著高於趨勢線水平。
811匯改帶來人民幣匯率下跌,應該是人民幣被高估,並不能歸結於敵對勢力、匯改方案、流動性過剩,只是因為被高估。之後儘管採取了很多措施,但是匯率始終很弱,根本原因就是被高估。很多證據顯示,人民幣已經跌透了。
因為貿易摩擦,中國對美出口大幅下降,但是2019年中國出口份額比2018年更高了。中國出口份額開始逆勢上升。除過剔除原油貿易,這一結果變得更強了,2020年中國的全球出口份額會更加提升,例如醫療物資、國外生產無法滿足需求,中國今年出口之強勁是顯著超預期的。背後原因是人民幣處在低估狀態,中國產品出口獲得了額外競爭力。
今年有一些因素抑制人民幣升值,一是今年年中美經濟不斷摩擦短期對人民幣有一些抑制,二是信貸異常寬鬆。
二是美元匯率處在貶值趨勢之中
可以找出很多原因,一個原因是,美國經濟增長的優勢在疫情期間和之後會有明顯下降。2008年後美國經濟率先恢復,貨幣政策實現正常化。但是這次,美聯儲最近幾年貨幣政策正常化是很難的。
保守的結論,美元繼續升值可能性已經很小,即使穩定在目前水平也不影響人民幣升值趨勢,如果貶值,則將會強化人民幣升值趨勢。
人民幣升值會進一步提升人民幣資產的吸引力
在國際投資者資產配置比例中,人民幣資產比例顯著偏低。同時中國金融開放進程在加快。有助於降低股票市場波動、增強上升趨勢。
也許人民升值在資本市場不是最重要的因素,甚至排不到前兩位,但是作為額外因素,值得我們考慮。
新冠疫情的影響
即使中國工業正增長,全球工業生產還是負增長,商品消費量很弱。即使有中國房地產、基建拉動,螺紋鋼產量增速也低於疫情前。
但是很多大宗商品價格都超出了年初水平。有很多解釋,比如有些商品具有金融屬性,這種有些商品是成立的。我們認為主要新冠疫情對商品供給造成擾動,有些抑制是長期的。
全球工業品價格基本是同步的,所以需要全球性的解釋。
當供應鏈受到抑制時,一個關聯變化是失業率會大幅上升。即使中國經濟恢復,失業率有所下降,但是依然高於疫情前。勞動參與明顯更低,農村外出務工人數下降了700萬。
就業壓力依然存在,一是因為疫情影響,二是很多企業的消失是永久性的。
中國受疫情影響時間比較短,美國受影響時間也會大很多。
與工業品價格超過疫情前相對應的,cpi服務價格下降速度還是很快。
如果經濟供應能力部分消失是永久性的,如果疫情後需求恢復,很多產品將面臨明顯價格壓力,即通貨膨脹壓力,但是有利於企業盈利提升。但是因為很多企業永久消失,就業還是存在壓力,工資存在下行壓力。通脹壓力又比較低。
美聯儲更看重就業市場,對通脹不那麼看重,推行平庸通脹政策。
中國過去服務業價格比重越來越大。個人認為,通脹壓力上升到某個臨界前,例如cpi3、ppi5以上,緊縮政策必要性不強。
現在市場估值是無法在緊縮環境下維持的,流動性與通脹壓力密切相關,但是目前緊縮理由還不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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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驚濤駭浪和逮蝦戶2011年,時任美國總統歐巴馬邀請了一群科技界精英在白宮舉辦了一個私人晚宴。當晚,史蒂夫•賈伯斯坐在他的左邊,席間歐巴馬突然心血來潮地問他,蘋果公司如何才能在美國而不是中國生產iphone呢?
喬幫主毫不含糊地說:「總統先生,那些工作再也回不來了。」
也許是喬幫主這句話對歐巴馬的刺激過大,讓他耿耿於懷。2019年,卸任後的歐巴馬居然投資拍攝了一部紀錄片,名為《美國工廠(American Factory)》。表面看上去這部紀錄片忠實地記錄了一座美國工廠和一群美國工人苦苦掙扎的歷程,實際上它是在講述福耀玻璃在美國俄亥俄州收購的代頓工廠如何試圖扭虧為盈、並幫助中國老闆曹德旺實現美國夢的故事。
聽上去是不是覺得有點拿錯劇本的感覺?中國老闆、美國工人、美國夢?豈不是很魔幻?
恰恰相反。正因為有這些顛覆性的角色錯位元素,在我看來,這部紀錄片很有可能是美國人對過去三十年全球化過程中自身去工業化的一次最有誠意的反思。
我向很多人推薦過這部紀錄片。因為我相信大部分人看完之後,也會理解喬幫主為何要當面打臉歐巴馬。
不過,在繼續這個話題之前,有必要展開討論一下到底美國的製造業衰落到什麼程度了,以及這對於中美之間的大國對抗意味著什麼。
如果說二次大戰的時候,美國用超級強大的工業產能碾壓了靠奇襲佔據短暫優勢的日本,那麼在可預見的將來,如果中美發生舉國之力的巔峰對決,情況很可能要反過來。
乍一聽,很多人可能不會相信我這個論斷,中國碾壓美國?你開什麼玩笑?!
其實要說中國碾壓美國也的確有點言過其實了,我的真實意思是指一個國家的戰爭潛力建立在製造業基礎上,在這方面美國已經不佔優勢。之所以這麼認為,是因為很多人並不清楚經過幾十年的去工業化及產業轉移,美國製造業的整體衰退是何等觸目驚心。以至於真到了傾囊而出以命相搏的時候,美國製造業將面臨無數捉襟見肘的漏洞和匱乏。
我們先從一些總覽全局的圖表來看起,在下面這張全世界製造業產值的一覽圖中,儘管美國的GDP總量仍高於中國,但由於中國製造業佔GDP的比例接近30%,中國仍以4萬億美金的製造業體量絕對領先所有國家。作為世界工廠的天朝並不是浪得虛名。
製造業佔GDP比重接近30%是什麼概念——比美國在1940~50年代的鼎盛時期還高。看下圖,美國製造業佔GDP的比重從二戰後的接近30%水平已經萎縮到只有12%,GDP的大頭逐漸由網際網路、金融、醫療、日常生活等服務業貢獻。
就是這12%的GDP貢獻,雖然只僱傭了9%的就業人口,美國製造業卻提供了佔全國20%的資本開支、22%的企業利潤、55%的專利發明、60%的出口額和70%的研發投入。
如果我們也用一個美國製造業「國產化率」來衡量過去十幾年的變化,你會發現美國在從基本消費品,到科技驅動型產品、汽車、重型設備等方面都是下降的,唯一一個增加的是資源密集型產品(比如石油天然氣)。長此以往,美國豈不是在變成另一個俄羅斯或者沙特的路上越陷越深?
很顯然,美國獨步天下的強大軍事實力是不能依靠IT、金融服務業來支撐的,也不能靠出口更多的石油天然氣來支撐,他需要實打實的國防工業製造能力。這個能力,在美國製造業的整體萎縮中被大幅削弱了。
我就不拿鋼鐵產量、發電量這些明顯的數據來作中美對比了,大家自己百度一下就知道中國是如何碾壓全世界的。我們來看一些有代表性的國防工業吧。
舉個例子,美國去工業化對於帝國國防工業造成的惡果,在造船業中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二、沉淪的造船廠
回顧全球造船業的產能佔比歷史變遷,從本世紀初到現在,美國造船業曾經依靠可怕的鋼鐵和造船工業產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無比驚人的製造能力,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所生產的的船隻噸位佔到了全世界的70-90%。但自從二戰結束後,美國的造船工業開始迅速瓦解,消失,最終被依次崛起的日本、韓國、中國造船工業擠到了看不見的角落裡。
時至今日,全球造船工業訂單44%在中國手裡,40%在韓國手裡,14%在日本手裡,美國和全世界所有其他國家一起,都擠在那剩下的3%裡面。
要知道,曾幾何時,這才是美國造船工業巔峰時刻的強大面貌。
美國的造船工業萎縮到幾乎忽略不計,意味著目前美國所有造船廠都無奈地淪為了近乎純粹的軍用艦艇製造商。
而但凡稍微了解船舶工業的都知道,船舶製造這一資本密集型行業需要大量的船塢、機器設備等固定資產投入。如果沒有數量眾多的民用船隻來分攤這些固定資產折舊費用,就只能全部壓到寥寥無幾的軍艦的生產成本上,這造成了美國海軍軍艦採購成本不可遏制地飆升。
以一艘9000噸的伯克級驅逐艦為例,其最新採購價居然要17.4億美金,對比之下我朝1.3萬噸的 055級驅逐艦才60億人民幣,單噸造價只有美國的35%,何等價廉物美!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佔基本建造成本大頭的固定資產折舊無法依靠民用船隻來分攤而導致。
美國造船工業從二戰後一路荒廢至今的結果是美國造一艘福特級航母需要150億美金左右,而中國造航母山東艦隻要200億人民幣,即使未來中國也改為製造能看齊美國的10萬噸級核動力航母,其造價也不會超過400億。
這意味著,中國軍費投入每年只需要維持在美國50%左右的水平,就可以達成幾乎同樣的武器採購數量和質量。而中國GDP佔美國60%,軍費佔GDP的比重才不到2%,相比之下美國投入了4%作為軍費。若干年後,等中國GDP總量超過美國時,誰會被軍備競賽拖垮?
在這裡插一句,經常有人問我,美國佬有10艘航空母艦,中國未來需要多少艘?
如果我們上面的分析論斷正確,那麼答案是,既然美國佬能養得起10艘,理論上中國物美價廉的製造業應該能養得起更多艘才對。不是嗎?
也許有人會說,支撐起美利堅強大軍事帝國的,除了軍艦,更重要的是戰機。就連美國海軍的強大本質上也是因為美國航母上的海軍航空兵的強大。你怎麼不談談美國壓倒性的航空工業呢。
的確,跟美國談船舶製造業的確太難為他了,完全和我們不是一個數量級的,這不是欺負人嘛。那麼我們就談談航空工業,讓我帶你看看美國引以為傲的航空製造業是如何墮落的。
三、墮落天使的死亡俯衝
毋庸置疑,作為飛機的發源國,美國航空工業的強大在二戰時期就已經展露無餘,奠定了近100年的江湖地位。直到今天,美國的軍事實力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著無比強大的航空工業來支撐的,以至於我們談起美國的軍工企業,基本上首屈一指的都是指這幾家航空製造企業。
但冷戰結束後,國防工業「最後的晚餐」敲響了美國軍工企業好日子的喪鐘。短短幾年間,美國的飛機製造企業從1970-80年代的十多家,不斷合併,十變五,五並三,最終形成了今天軍用飛機領域洛克希德·馬丁、波音、諾斯羅普·格魯曼三足鼎立的局面。而其中戰鬥機領域的四代機全部都由洛馬一家供應,波音只能在三代機裡面不斷推出改進型來維繫其戰鬥機生產和設計能力不被荒廢,諾格則只在飛翼式轟炸機領域固步自封。
看下面的股價走勢圖,作為美國航空工業的翹楚和代表的波音居然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讓自身的市值從2000多億美金連降幾個臺階跌到了現在的1000億,最慘的時候更是只有500億美金的市值,並一度傳言要求美國政府出手相救否則要破產的境地,這是腫麼了?
這一切還得從波音737的「小短腿」起落架開始說起。
作為世界上最主流的兩款單通道幹線客機,波音737系列和空客320系列是大家乘坐國內航線時最常見的機型。但除了像我們這些軍事和航空發燒友之外,大部分的朋友日常乘坐飛機時,都不太會分辨飛機的型號。
其實這兩款飛機雖然長得很像,但還是很好分辨的,最簡單的竅門是看輪子上面起落架支柱的高度。
上面的圖讓這兩者的對比一目了然:波音737在設計之初,為了減少重量及成本,將主起落架設計成了「柯基犬」式的小短腿,並採用了沒有主輪艙門的簡化設計,這使得波音737的主輪在飛行過程中是完全暴露在大氣中的,頗有點「裸奔」的感覺。起飛時,從地面看上上去,飛機機腹像長了兩顆碩大的眼珠子,圓圓地瞪著地面,就問你怕不怕!
這一設計在1960年代末波音737剛推出的時候,的確很吃香。那個時候很多機場的基礎設施並不像現在這麼完善,短起落架使得地勤人員能夠站在地面上不藉助工具就能直接檢修飛機,的確節省了工時也節約了維護設備成本。同時沒有主輪艙蓋,就節省了一系列的艙門、鉸鏈、密封圈和傳感器,這讓對採購和運營成本錙銖必較的航空公司十分喜歡。波音737系列一度成為單通道幹線客機的霸主,一霸就是二十年。
但1988年,緊追不捨的空客公司推出了波音737畢生的勁敵——空客320系列,並不斷採用新的航電、複合材料和發動機來挑戰737的地位。尤其是近年來為了提高燃油效率,民用渦扇航空發動機的涵道比越來越大,導致發動機直徑越來越粗。天生短腿的波音737系列飛機為了不讓變粗的發動機吊艙太貼近地面,設計師都只好把發動機短艙底部弄扁平了。就是這樣,仍大大限制了其換裝更大直徑發動機的潛力。相比之下,競爭對手空客320因為起落架支柱夠高就可以很從容地選擇發動機。
這一切,在CFM公司推出新一代LEAP系列發動機之後終於讓波音的設計師們抓狂了。為了不讓更大涵道比、更粗的LEAP發動機蹭到地面,最新一代波音737MAX的設計師不得不將發動機短艙儘可能上移,最後甚至半嵌入了機翼下沿,其帶來的後果是機翼氣動力矩上移,存在過度抬頭的隱患。
不知道是因為偷懶節約成本,還是因為設計師隊伍的大量流失導致經驗不足。波音737MAX的設計師為了在不大改機體的前提下解決這個問題,竟然簡單粗暴地在飛控軟體中添加了若飛機仰角過大便立即強行下壓機頭糾正的「天才」補丁。這意味著飛行員在起飛過程中萬一不小心在拉杆抬頭時操作動作大了一點,便會被飛控電腦強行將機頭壓下。這時候飛行員可能會更強烈地拉杆,從而導致飛控電腦執行更強烈的壓頭指令。最後陷入越拉杆越向下俯衝的死亡螺旋,想像一下你開車時往左打方向盤時車頭卻向右拐時你會有多慌吧!
最終,人類終於因這個匪夷所思的解決方案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半年內接連摔掉2架波音737MAX,346名乘客全部喪生之後,波音737MAX被全球航空公司禁飛。而波音公司也不得不在2020年1月份正式停產波音737MAX機型。在此之前生產出來的上百架等待交付客戶的全新737MAX也變成了沒人要的嶄新玩具而落寞地積壓在波音公司蘭頓工廠的停機坪上。
看到這裡,如果你覺得這就是波音股價大跌的主要原因,那你就低估了這些懶惰而又貪婪的傢伙腦洞大開的程度。
實際上,從2013年開始,波音的管理層大概就沒把公司的研發投入和長遠利益當做最重要的事,而把短期股價和與之掛鈎的個人獎勵當做第一了。這幾年我覺得波音的管理層就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向銀行借錢,然後拿借來的錢回購自己的股票外加分紅。從2013年至2019年,公司光是回購就花了總共近450億美金,這還沒算分紅,而公司的年度自由現金流也就70-100億之間。不夠的錢從哪來?從銀行借唄。
於是我們看到,到了2019年底,公司的總負債大概1400億美金,其中有息負債300億左右,而公司的淨資產竟然是-86億!!!相比之下,2016年開始,公司的股價卻因為不斷回購而從100多美元漲到了400美元,並一直維持在300-400美元之間的高位,對應大約2000億美金的市值。
自作孽不可活!當年強大無比的波音,其資產負債表竟然淪落到如此命懸一線,猶如一個奧運冠軍因為吸毒墮落而最終骨瘦如柴,不用對手給他致命一擊,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成為了擊垮波音的最後一記重拳:疫情導致航空公司大幅縮減開支,不僅僅是737MAX,所有的飛機訂單都沒了!
平心而論,以波音的技術實力,碾壓中國商飛之類的一眾後來挑戰者還是不在話下的,但凡資產負債結構健康一點都不至於在疫情打擊面前這麼脆弱。讓人唏噓不已的是,偌大的航空工業巨頭,居然死死抱住那短腿的起落架不肯修改,而不斷地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權宜之計來矇混過關。可以這麼說,多年吸食資本利益至上的新自由主義毒品對其創新機制和企業精神的侵蝕,才是導致其市值跌掉3/4的根本原因。
原來這牛逼哄哄的波音,竟毀於那一雙小短腿。
四、鄉下人的悲歌
2016年,在川普競選美國總統成功的第二天,一本《鄉下人的悲歌(Hillbilly’s Elegy)》突然衝上美國亞馬遜銷售總榜第一名,美國第一大報《紐約時報》和影響力頗大的《泰晤士報》對這本書的推薦語都是「讀懂川普為什麼能贏」,以及從這本書中可窺見川普贏得美國總統選舉背後的政治訴求。
當我們把《美國工廠》和《鄉下人的悲歌》放在一起時,你會發現紀錄片為這本書提供了最好的視覺化閱讀註解。
同樣是在那鐵鏽地帶上的俄亥俄州,同樣是和福耀所在的代頓類似的阿拉巴契亞山脈小鎮,美國藍領工人們經歷了製造業鼎盛的1960年代,和逐漸衰落的1980年代,以及徹底荒涼的2000年代,最終陷入了難以跨越階層、惡性循壞的絕望生活,沉淪在酒精、毒品和家暴之中。
但曾經朝氣蓬勃的美利堅不是這樣的,製造業如秋風中的落葉般紛紛從美利堅的國土上飄走,始於上個世紀80年代。
那時,芝加哥大學的經濟學家如加裡•貝克爾(Gary Becker)、米爾頓•弗裡德曼(Milton Friedman)和喬治•斯蒂格勒(George Stigler)等人率先提出了新自由主義(Neoliberalism)這種市場理念。時任美國總統羅納德•裡根和英國首相瑪格麗特•柴契爾提出的各項政策由芝加哥學派負責提供學術辯護,他們推行貿易自由化、減少政府管制、給富人減稅、降低社會福利、打擊工會組織,在激發了金融資本進行風險投資、催生了一波IT產業為代表的科技浪潮之後,佔財富頂端那1%的矽谷新貴和華爾街巨頭們賺得盆滿缽滿,製造業卻不斷外包給新興市場國家。這麼做原因很簡單,新自由主義思潮主張的全球化產業轉移讓資本收益率更高。
上圖,美國工會員工數在1930年代凱恩斯主義興起之後飆升,於1980年裡根打擊全國勞資關係委員會NLRB時達到頂峰,與之顯著負相關的是最富的1%的人佔全社會收入比重的走勢。
一直以來有一個廣泛傳播的論斷,那就是隨著人民收入水平的提高,製造業中的人力成本比重上升到一定程度後便會喪失競爭力,於是資本便會將企業遷移到勞動力價格更便宜的地方,因此產業外遷是國家發展的必然結果。誠然,勞動密集型產業在工資上漲後如果不進行技術升級的確是會喪失競爭力,但這並不是產業空心化和去工業化的充分理由,德國和日本就是反例。這兩個國家雖然人均收入早就進入發達國家水平,但依靠不斷的向高端製造業產業升級依然維持了製造業在國民經濟和就業中的主導地位,且因高端製造業提供了大量的高收入就業機會,這兩個國家的貧富差距水平比美國顯著要低。實際上,美國的產業空心化完全是因為盎格魯•薩克遜文明中金融資本過於強大,其對於資本增值的過度追求導致完全不顧國家和勞工利益,不僅將產業外遷到成本更低的地方,甚至到最後連產業本身也直接放棄而轉而投向純粹的財務投資。
所以,資本主義逐利的本性,是促成其擁抱新自由主義的深層動機。資本家有國籍,但真正的壟斷金融資本是沒有國界的,為了利潤他甚至可以跪舔自己的對手。這一點上好萊塢資本做出了典範。由於中國電影票房已經僅次於美國,且將很快超過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電影票房國,好萊塢電影中現在進行了大量的自我審查和創作修改,只要想在中國撈票房的電影就絕不會觸怒中國,甚至會討好中國,這一點甚至都不用中宣部出手。以至於這些年的好萊塢大片裡的壞人要不是俄國佬,要不就是朝鮮、伊朗之類的國家,中國不但不會是反派,甚至在某些電影裡還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想想電影《2012》和《火星救援》)。相比之下,Netflix上面這些只在美國本土電視媒體上放映的美劇,才是暴露了美國人內心的真實想法,處處都不忘拼命黑中國。
因此,從1980年代開始加速的這一輪全球化的本質並不難理解:金融資本與資本家可以滿世界跑,尋找和勞動力以及土地的最佳組合方式,勞工階層卻沒辦法自由流動。前者滿世界佔便宜,後者卻承擔了所有的代價。
上圖,美國基尼係數的歷史變遷,裡根+老布希執政時期徹底扭轉了多年的收入分配差距縮小趨勢。
這一切在《鄉下人的悲歌》裡體現得淋漓盡致。全球化讓美國鐵鏽帶一群紅脖子感覺被時代拋棄了,他們成為了網際網路、金融自由化的棄兒。他們熟悉的生活方式、賴以為生的職業、體面的生活水準,都在全球化和網際網路化的快速衝擊下七零八落。
這些人原本都是工業企業的員工、當地的小商人和小企業主,原本可以過著很體面的生活。但由於美國壟斷金融資本橫掃一切,為了更高的利潤,美國的產業空心化,製造業向中國等第三世界國家轉移,很多人失去了工作。
再加上網際網路時代的到來,微軟、谷歌、亞馬遜成了美國的一切,當地的工業、農業、服務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年輕人紛紛離開家鄉,去大城市討生活,傳統工業區紛紛衰落凋零。一個老白男熟練工人,可能混的還不如一個不務正業、在美甲服務業幹一天玩三天的小姑娘,更加不如一個玩TikTok當網紅的變性藝人。
然而資本主義的邏輯是不會照顧弱勢群體的,所有的錢、人才、資源都流向發達地區大城市,流向金融業和網際網路,老工業區、鄉村連殘羹冷炙都分不到,沒有人給他們搞基礎建設,沒有人關心他們的基礎教育,他們連4G網絡都沒有建好,很多人不能隨時隨地使用網際網路,所以他們獲取資訊的消息極為狹窄,只靠電視臺和當地的報紙傳媒,很容易被定向洗腦而相信陰謀論。
紅脖子老白男們也不屑於接納救濟或同情。他們並不願意當個廢物,被國家養活,這是在侮辱他們的自尊。他們希望做個光榮的工人、小企業家、商人,在自己家鄉煉鋼鐵、造汽車、開超市,通過自己的雙手來養活自己,而不是像那些「無恥的移民」一樣騙國家的福利。
因此,他們憋足了怨恨,他們痛恨政治正確的所謂「Black Lives Matter」運動,他們需要一個簡單、粗暴、蠻橫、理解他們欲望和需求、搞過傳統行業、長得和他們差不多、說話做事也差不多的老白男紅脖子來代表他們。
最後,他們找到川普這樣的德裔地產商來替他們出口氣。每當川普在推特上大放厥詞說出令主流媒體驚詫的聳動言論時,他們都會在內心深處痛快無比,因為終於有人有種把他們想說但不敢說的話說出來了。
然而,為什麼是 1980年代才開始了這一輪新自由主義浪潮?要知道十幾億中國人納入全球產業鏈分工要到1991年冷戰結束之後才會大規模發生,1981年的裡根和柴契爾是不可能預見到十年後蘇聯就會迅速崩塌,也更不可能提前十年開始準備將自由主義的福音傳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當我們審視整個二十世紀的歷史後,就會發現原因其實很簡單。之所以1980年代新自由主義忽然走紅,那是因為之前施行了快50年、與之相反的凱恩斯主義已經陷入了滯脹(Stagflation)的漩渦;而凱恩斯主義的興起,卻又是對1930年代之前自由放任式古典資本主義的糾偏。
所以這就是近代人類歷史每五十年左右一次的輪迴嗎?
法語中有一個發音很好聽的詞,déjà vu,意思是似曾相識。念快了的時候聽起來很像中文的「逮蝦戶」三個字。
由此看來,歷史巨浪中的「逮蝦戶」,大致是每隔兩個五十年左右就會重現。
這其實和人性的固有弱點和社會組織的自然慣性有關,也和物極必反的客觀規律相吻合。五十年足夠兩代人成長,五十年也足夠讓一套社會制度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無論是為了彌合貧富分化和催生有效需求而推出的大政府式凱恩斯主義,還是為了減少國家幹預和釋放私企活力而啟用的小政府式新自由主義,都逃不開這五十年的輪迴周期。
國際政治專家、進攻性現實主義大師約翰•米爾斯海默在新書《大幻想:自由主義之夢與國際現實》提到:一個強大的國家只能在單極體系中追求自由主義霸權,因為在這一體系中它不必擔心來自其他大國的威脅。另一方面,當世界是兩極或多極的時候,大國別無選擇,只能按照現實主義的指令行事,因為存在相互競爭的大國。放眼當今,有充分的理由認為,世界的單極狀態正在走向終結,這主要是因為中國令人敬畏的崛起。
因此,對美國而言,拋棄對其不利的自由主義霸權,在國外奉行更加克制的政策,將會是非常有意義的。實際上,這意味著當下的美國決策者擁抱現實主義、收縮意識形態擴張是符合預期的,這和川普上臺沒有必然聯繫。
也就是說,在經濟模式和地緣政治兩個層面,1980年代開始的新自由主義浪潮都必然要終結了。中美兩個大國不約而同地各自向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遠離新自由主義。中國的選擇是向左轉,對內強調國家主導和加強社會管控,對外一帶一路。美國的選擇是向右轉,更加強調貿易保護主義和反全球化,對外戰略收縮。兩個最大的經濟體選擇分道揚鑣、相向而行,必然導致世界的分裂和各種衝突的加劇。
未來,世界將迎來一個不斷退群、日益內卷的右傾美國,和一個積極建群、日益外向的左傾中國。
未來,中美兩國面對的,即使不是一場冷戰,也是接近一戰之前那種大國爭霸的世界。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將會是競爭為主,合作為輔。逆全球化,已經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個過程可能會持續五十年左右,直到大政府和貿易保護主義把全世界的經濟活力都吸乾榨淨,人類又會重新發現小政府模式和自由貿易真香。
然後,歷史就再一次用「逮蝦戶」的方式,完成了一次螺旋式的升華。
五,驚濤駭浪
08年次貸危機之後,由於元氣大傷,美國的整體國家戰略進入了收縮周期,典型表現就是從戰爭泥塘中努力抽身。從2001年開始,歷時15年的反恐戰爭,在花費了超過14000億美元戰爭支出,打爛了伊拉克和阿富汗之後,美國發現幾乎什麼都沒有得到,最終不得不力求體面地撤軍。
上圖,美國反恐戰爭年度耗費,單位十億美金。
諷刺的是,與收縮的國家戰略相反,唯一一個大規模擴張的是美國國債總量。
2020年伊始的新冠疫情又給美國的國家資產負債表雪上加霜。為了應對疫情造成的經濟衝擊,短短半年時間,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規模就已經從去年底的4萬億美元左右膨脹到了7萬億美元。天量的美元化身洪水湧入世界各地的投資品和資本市場裡,推高了幾乎所有的指數,而大宗商品的價格也在躍躍欲試,伺機上漲,通脹的幽靈已經若隱若現。
21世紀的第三個十年居然就是這麼開場的,全世界倒吸了一口氣之後,都感覺到了美國深深的無奈和瘋狂。
在一片哀鴻中,中國率先從疫情中滿血復活,成為了所有大國中唯一一個GDP能全年保持正增長的。此次疫情如聚光燈一般把世界各地的現存政治體制照射了一遍,暴露了各國政治體制的不足與弱點。雖然危機暴露了問題,但此次危機也展現出了中國政府可以在危機中迅速高效調用公共資源、提供公共服務的能力,讓中國的製造業可以穩定可靠地為世界提供各種商品,成為疫情風暴中唯一一盞長明的燈塔。
這讓美國那些叫囂要讓製造業撤離中國的人士們尷尬無比,也加深了他們對於中國的嫉妒和仇恨。新仇舊恨日積月累,在一個日漸撕裂的美國,敵視中國成為了唯一一個能彌合兩黨分歧的共識。
在美國兩黨中的鷹派看來,他們真心認為中國是美國的最大威脅(其實美國真正的民族消亡威脅來自近鄰的拉美,而不是遠在天邊的中國,關於這一點,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去閱讀本公眾號之前寫的《美國終結者》)。而美國抑制中國的機會和勝算正在伴隨中國快速成長而迅速消減。他們認為必須在中國徹底強大變得不可逆轉之前阻礙中國進一步發展,這就好比阻止中國達到國際關係和大國博弈上的某個「奇點」(Singularity)。他們認為只有極少部分美國人有這樣的意識,能夠看到中國的威脅,並希望將這種威脅廣泛擴散,引起更多美國人重視,加入到遏制中國的隊伍裡來。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希望川普繼續當選。不是指望他第二個任期會對中國放鬆一些,恰恰是因為他是赤裸裸的霸凌主義者,比拜登少了一些欺騙性。後者的謙謙君子作風更能籠絡人心召集盟友,而川普對自由民主信條的嗤之以鼻讓所有「幕洋犬」們陷入不可自圓其說的尷尬之中。換句話來說,我們需要一個蠻不講理的強敵來幫我們凝聚共識,來幫助這個社會消滅左和右的分歧,共同團結在愛國主義的旗幟下。
面對外族壓迫,我們哪一次民族共識的形成,不是從屈辱和悲憤中迸發出來的呢?就像看完電影《八佰》之後,有人寫道:
慢慢地,對面的民族就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學生可以投筆從戎;軍閥可以團結一致;幫會可以暗中報國;妓女可以聲援遊行;乞丐可以慷慨解囊;平日裡怕死的老百姓,也終有殺身成仁的一刻。究其原因,在於全社會經歷了血與火的淬鍊,終於形成了統一的共識。
這就是民族共識的結果,它靠的是一場場屍山血海的犧牲才淬鍊而成。淞滬後面是南京、南京後面是武漢、武漢後面是長沙……當人們目睹了秦淮河畔的屠殺和潘家峪的焦土之後,共識才會真正形成:敵人意圖消滅的,並不是中國的某股勢力,而是整個民族的靈魂和空間。
同樣,在當下的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全民共識會在一場場對決後逐漸浮出水面。中興之後是華為、華為之後是頭條、頭條之後是騰訊、騰訊之後是……每一次事件,都會有更多的人明白:對中國產業升級的壓制,並不是針對某一家公司,而是鎖死了整個民族的復興道路和上升空間。
這份共識,對於當下這個急劇變化的中國社會是極為難得的。
這份共識,對於未來更加白熱化的大國博弈也是極為重要的。
就像對兩輛你追我趕的賽車來說,最危險的時刻就是後車想超越前車但前車故意不讓的階段。在這GDP總量超越美國的最後十幾年裡,這場驚心動魄的超車鬥法隨時可能發生。它可能體現在不遠未來對中芯國際、中國商飛可以預料的封鎖上,它可能體現為南中國海人工島礁旁的艦隊對峙,最可怕的,它可能化身為臺灣海峽和西太平洋上空悽厲呼嘯的飛彈對轟。
這就是總書記在十八大報告裡提到的「改革開放每一步都不是輕而易舉的,未來必定會面臨這樣那樣的風險挑戰,甚至會遇到難以想像的驚濤駭浪。」
當歷史的驚濤駭浪不期而至時,我們從物質和精神層面上做好準備了嗎?更具體一點,在可能發生的臺海統一戰爭後,面對全世界的禁運和封鎖,我們儲備了足夠的石油嗎?如果不夠,普通民眾做好屆時強制停用私家車以節省燃油的心理準備了嗎?倘若禁運導致缺糧真的發生,對於從未體驗過食品短缺的80、90、00後幾代人,能坦然接受嗎?這還只是我能想到的諸多極限場景中的一兩個。
而避免走入這一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堅定地刻苦攀登工業化進程的科技樹,抵制一切類似「造不如買、買不如租」的捷徑,用藍星最龐大也最強大的工業武裝起來的中國人民才能用實力瓦解所有魑魅魍魎的圍追堵截。
好吧,我可能危言聳聽了。中國走製造業立國的戰略不是為了防備全世界和我們決裂,蘇聯窮兵黷武的前車之鑑歷歷在目。從現實的角度來看,龐大的人口導致我們必須維持齊全的工業門類以滿足就業,強大而巨大的工業產能實際上是我們發展的內在需要。
而這必然導致工業產能的溢出,這種溢出只能靠對外交換解決,也就是一帶一路。美國只有三億人,它可以靠美元鑄幣稅掠奪所獲來覆蓋內部,但我們不行,因為地球經不起十幾億人進行美國式的消耗。吸血可以養活吸血鬼,但養不活一個巨人。我們的體量決定了我們必須走上自食其力公平交換之路,這是我們的宿命,這是我們的負重,這也是我們的光榮!
在未來,一個大政府模式的社會主義中國將是自由貿易的堅定捍衛者,我們不會去尋求破壞這種國際規則,因為破壞這種規則本身就會導致我們自身的垮塌。打爛別人的家園,除了破壞一塊潛在市場,消滅一群潛在客戶外沒有任何意義。
曾經的美國也是這種秩序的受益者和守夜人,那時的美國需要全球市場和自由貿易來消化自身巨大的工業產能,但後來美國發現比起自由貿易以物換錢,用金融資本來收割更爽、效率更高。金融資本家看了看老老實實還在依靠「工匠精神」堅守製造業的日本和德國,心裡冷笑著:這幫傻子是無法理解牢牢掌握綠票的發鈔權,輔以強大的軍事實力,讓世界老老實實交鑄幣稅比辛辛苦苦投到工廠裡更容易增值這個道理。於是,一個又一個工廠搬到了東南亞、中國、墨西哥,漸漸地,美國國內的工業產能萎縮到無法支撐美國全球軍力肆無忌憚地揮霍,維持美元霸權的成本變得高昂無比,美國便開始收縮戰線了。這時候,攪亂某些地區(比如敘利亞、烏克蘭、白俄羅斯、甚至臺灣),讓美國能撬動局勢火中取慄變得更加重要。於是,人類慢慢會發現,世界動亂是美國治下秩序的一部分,而一個穩定的、常態化的國際環境,對於中國來說卻是剛需。
這實際上是中國自古以來管理近鄰已知世界的固有方式。捍衛全球主權體系,保衛自然邊界,倡導多極化,尊重各國主權,這不是因為我們道德有多高尚,而是因為這對於我們來說本就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而從二戰以來人類社會的歷史進程來看,這種尊重自然邊界、尊重國家主權、尊重宗教習俗的國際秩序,毫無疑問將是人類之福。
而當一個以工業生產和公平貿易為主軸的國際秩序被重新建立起來後,當更先進的生產方式而不是金融收割成為獲利的主要手段之後,人類的科學技術,將在工業化社會對技術的無盡渴求下被再次強力推動。屆時,我們將憑藉發達而先進的生產力,去構築出讓人類闊步於群星的通天之路。
2020年5月5日,長徵五號B型運載火箭從椰林樹影和碧海藍天之間升空,熾熱的火焰在天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託舉著天問一號火星探測器在489秒之後抵達預定軌道。椰樹邊,海風中,人們佇立遠眺,這一幕就像久違的甘露。我們正在並將長期經歷各種磨難,甚至可能遭遇極不情願看到的驚濤駭浪。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這些前浪終將會像助推器那樣,充分燃燒、釋放推力,隨後轉身脫離,在自己向下墜落時,含笑看著後浪們,奔向我們也許不能親見的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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