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廣才先生《春風》詩賞析

　　 《春 風》 何廣才

　　絲絲縷縷起青蘋，吹盡寒雲放曉晴。

　　一夜龍吟千嶂翠，半天霧卷萬花明。

　　大河帆動催新棹，高樹枝搖唱早鶯。

　　北國江南同駘蕩，堯鄉遍地聽春聲。 


　　河南詩詞學會會長何廣才先生詩作《春風》，是一支春風進行曲，是春天的讚歌。展卷賞讀，受益頗多。

　　先看首聯。「絲絲縷縷起青蘋，吹盡寒雲放曉晴。」「青蘋」，此處用典。戰國·宋玉《風賦》：「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蘋之末」。原意指風從地上產生出來，開始時先在青蘋草頭上輕輕飛旋，最後會成為勁猛彪悍的大風，即是說大風是自小風發展而來。後來喻指大影響、大思潮從微細不易察覺之處源發。

　　詩人借用此典，從春風的萌生和形成開始，來寫春風的起始特點。春風從冬末萌生，互相彼消此長，逐漸戰勝冬風成為春天的主宰。毛澤東詩云：「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七律·冬雲》）在冬天最冷的時刻，也孕育著春風萌動的因子。想那冬天寒流滾滾，呼嘯肆虐，但總不敵春天的氣息。

　　「一夜龍吟千嶂翠，半天霧卷萬花明。」頷聯從大場面入手，具體描繪了春風帶來的新氣象。唐代詩人李嶠的詠《風》詩有句：「帶花疑鳳舞，向竹似龍吟。」何先生此處把風聲喻為「龍吟」，是借用了李嶠詠《風》詩的譬喻，還是跨時空兩位詩人的巧思妙合，這無需細究。透過詩句，我們好像聽到溫柔的春風如龍的淺吟低唱，普降人間，美妙動人。

　　再看頸聯。「大河帆動催新棹，高樹枝搖唱早鶯。」如果頷聯側重從靜態描寫來展示春風的神力，那麼頸聯則側重於動態渲染來謳歌春風的氣象。春風吹綠、奼紫嫣紅雖然是春風之所賜，但這只是春風帶來的相對的靜態表象，物候之變必定引起一系列其他變化，尤其是人類的社會活動。詩人從大量的人類活動中，只選取了一個代表性的意象, 即「大河帆動催新棹」。一個寫河裡，一個寫樹上，形成高低錯落的空間層次感，這是何等壯闊的春風入畫圖！

　　詩寫至此，詩人抑制不住激越澎湃的感情，情不自禁地直接出面歡呼了：「北國江南同駘蕩，堯鄉遍地聽春聲。」 「北國江南」：這裡借代指全國範圍。駘蕩：使人舒暢的舒緩蕩漾的樣子，常用來形容春天的景色。南朝·齊·謝眺《直中書省》詩：「朋情以鬱陶，春物方駘蕩。」駘蕩的春風吹遍神州大地，身在堯舜故鄉龍的傳人，就讓我們聆聽振奮人心的春的聲音吧！這就從單純的吟詠春風，擴大到讚頌春滿人間的中華民族。對春風的讚美，也是對堯鄉的熱愛，對人民的吟詠，對時代的謳歌。

　　這首詩題為《春風》，以春風為吟詠對象，是典型的詠物詩。詠物詩一般以客觀世界中的一種具體事物為描寫對象，將作者的寫作目的以及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寄寓在物的描寫中。詩人們在細緻描摹的同時，寄託自己的感情。詠物詩有個慣例，就是一般不能犯題，即詩句中的用字一般不與題目中的字重複。

　　請看唐代兩首著名的詠風詩。一首是李嶠的《詠風》：「剪落三秋葉，催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另一首是虞世南的《詠風》詩：「逐舞飄輕袖，傳歌共繞梁。動枝生亂影，吹花送遠香。」兩首詩都是詠風而無一風字。再看何廣才先生的《春風》詩，本詩的重點在「風」，前面的「春」限定了此風非彼風，因此全詩中一般不得再出現「風」的字眼。詩人恰恰是這樣安排的，整首七律，句句寫風而不見「風」字。

　　寫詠物詩，首先必須抓住此物的特點，圍繞這個特點，從不同的側面來展現。李嶠、虞世南的《詠風》詩是這樣，何廣才先生的《春風》詩也是這樣。從這點看，何詩從寫作方法上似乎與李、虞沒什麼差別。實際上，何先生《春風》詩與李嶠、虞世南《詠風》詩是有著根本區別的。

　　寫詠物詩，僅僅抓住特點描述是不夠的。寫詠物詩不能僅僅停留在「物」上，總要有某種感情的寄託，或託物言志表露心跡，或借物臧否時事抒懷，或緣物悟出哲思真諦。李嶠、虞世南之《詠風》詩，當為宮廷應制之作。但應制詩缺乏真情實感的感情寄託，又多為酒肉之宴，頌揚之辭，因而難以看出詩人的獨特性情。而何廣才先生的詠風詩，在於他詠的是「春風」，還是有著當代氣息的春風。他站在時代的高度，以昂揚的激情謳歌新時代，讚美新氣象。栩栩如生地描繪了春風的蓬勃生機，表達了對春風駘蕩美好環境的讚美與歌唱，也流露出詩人樂觀向上的性格特徵。

　　總之，何廣才先生這首《春風》，無論從思想內容還是藝術形式，都給人以美的享受，堪稱佳作，值得我們學習鑑賞。

　　（製圖 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