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混沌大學布置了一個作業,一是第一性原理,二是第二曲線。我個人對第一第二沒有感覺,但是對曲線還是有很深的興趣。
第一次獲知第二曲線這個概念並不是從混沌大學獲得的,大約是幾年前曾經讀過一本書就當中提到了有關第二曲線這個定義,但無法確認這是不是第二曲線定義的源泉。
這本書叫做《空雨衣》,作者是查爾斯.漢迪,畢業於牛津大學哲學系,然後到殼牌工作,工作的角色是海外的銷售管理經理,曾經在東南亞,新加坡等地工作了八年。大家都知道在那個年代到海外去工作,跨國公司經理人的待遇是相當優渥的,也可以說是獲得了很多超額收益。八年之後,查爾斯漢迪回到英國,作為一個所謂跨國聯絡員繼續工作,但是這與他在海外的經歷相去甚遠,也有很大的落差。這種落差某種程度上也催生了查爾斯漢迪的工作轉型。他從一個職業銷售經理人,轉化成了一個培訓者,而自己在培訓的過程當中,找到了自己的樂趣。當公司又空缺出了非洲經理的職務時,他深刻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有人說工作可以分為job、career、calling,此時此刻查爾斯漢迪應該是聽到了某種召喚,他沒有選擇再去非洲而是繼續做所為培訓講師。進而又參與倫敦商學院的建設,然後又轉型成了神學者,最後又轉型成了一個獨立的作者。
事實上,第二曲線只是他這本書的一個維度。這本書描述的所謂空雨衣,在作者明尼阿波利斯露天雕塑園看到的一尊名為《無言》without words雕塑,創作者是朱迪思•謝伊《Judith Shea 》。這尊雕塑的主體是一件筆直挺立的青銅雨衣,裡頭空無一物。對我而言,"空雨衣"正象徵著當前人類直面的悖論(paradox ),薪水名冊上的編號、某一特定角色、經濟學或社會學研究中的 "原始資料",或者某份政府報告裡的"統計數字"。我們並非天生要當有名無實的"空雨衣",如果這些是經濟増長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那增長毫無意義。因為人生的意義,絕不僅僅是充當某部大機器的齒輪,終日疾轉,不知目標何在。
變換人生階段,實際上是第二條曲線原則的一種版本。在曲線上揚之前,總要先向下滑落。查爾斯漢迪個人曾三次改變職業生涯:先是從石油公司的管理者轉為學者,再由終身教授轉任教會神職,最後(也許不是最後)成為自由作家。每一次轉職都造成收入大跌。每一次都是陌生世界裡的新人,必須從頭建立聲望。但是,每一次所遭遇的困難都隨時間而逐漸減少,並出現一種全新的生活。很明顯,這裡存在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第二曲線必須在第一曲線到達巔峰之前就開始增長,只有這樣才能有足夠的資源(金錢、時間和精力)承受在第二曲線投入期最初的下降,如果在第一曲線到達巔峰並已經掉頭向下後才開始第二曲線,那無論是在紙上還是在現實中就都行不通了,因為第二曲線無法增長得足夠高,除非讓它大幅扭轉。那麼問題來了:如何判斷第一曲線即將到達巔峰呢?按常理來看,當其他條件不變時,如果一切運轉正常,人們很自然地希望第一曲線將繼續發展下去,有什麼理由不把它現在的成功作為對未來的預期呢?然而,成功往往會蒙蔽人們的雙眼,打消人們的疑慮,不斷鞏固原有的成功模式,只有在回顧過去的時候,人們才會發現「那就是巔峰,那就是我們本應該重新思考的時刻」,但不幸的是,這種「事後諸葛亮」都是於事無補的。
美國管理學者和作家吉姆·柯林斯( Jim Collins)曾經列出了機構組織衰落的五個階段,也就是我所說的第一曲線的下滑,克裡斯坦森教授稱之為「技術滑坡」。
衰落的五個階段是:
1.成功之後驕傲自大;
2.達到巔峰時無節制地好大喜功;
3.緊接著否認存在風險;
4.然後徒勞地病急亂投醫;
5.最後甘於沉淪或者一命嗚呼;
我看過太多的機構和組織沿著吉姆·柯林斯指出的這五個階段衰落,當然它們會嘗試使用更多方式來挽救自己,不過昂貴的代價卻是它們不願承擔的,這會讓它們更無暇考慮新事物。從長期的實踐中看,大多數組織其實還都能保持應有的警惕,不大可能完全被曲線裹挾,而個體卻基本都難逃這五個毛病。
適用於組織的道理,同樣適用於個人以及人與人之間。要過美好生活,可能必須在第一曲線走下坡路之前,及時開始第二曲線。隨著年歲漸長,人在生活上與處事優先項上都會發生變化,然而,每種人際關係在有必要進入第二曲線時,卻都已走到了B點,此刻要攜手共創新局為時已晚,只有各自另尋新夥伴。查爾斯.漢迪開玩笑說,"自己目前正在享受第二春,只不過伴侶還是同一個。那比較省錢,因為我們及時共同找到了第二條曲線"。頂峰下面的斜線部分的確是個艱難期,在同一時間裡,我們既要奮力保住過往最好的一部分,又要試驗新事物。人們越來越普遍地認為,一輩子得過兩三種不同的生活,掌握若干種極為不同的技巧,獲得不同形式的獎勵。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種無須身體死亡,就可淫盤重生的機會。這就是所謂組合人生 A Portfolio Life.
本質上我們不擁有事業,我們只擁有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