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病人:面對婚姻的背叛,放手還是扣動扳機

2021-01-08 陶鹿鎮

鹹宜觀的魚玄機等了她的李郎三年,杳無音信,於是寫下了「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26歲的她殺掉侍女綠翹消失在大唐的秋天裡;出名要趁早的張愛玲遇見了懂她的胡蘭成,然後戰亂追夫的張愛玲卻發現丈夫身邊已經有了別人,離開後一封訣別信附上30萬生活費,從此山高水闊,各不往來。不同的女子在遇到感情婚姻問題時候採取的應對方式不同,站立成望夫石還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英國作家亞歷克斯·麥克利茲的第一部作品《沉默的病人》中主人公妻子艾麗西亞·貝倫森一開始就朝自己丈夫的臉開了數槍,之後不說一語保持沉默。這部心理懸疑小說2019年一問世就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榜,很多讀者讀完才知曉謎底,而對於小說裡涉及的家庭婚姻問題依舊值得去探索深究。

一、第一人稱與日記的雙重敘事

作者是阿加莎·克裡斯蒂的鐵粉,十二歲就開始閱讀「神婆」的小說,因此在《沉默的病人》中可以很清晰看到阿加莎·克裡斯蒂的推理痕跡,她的偵探小說「鄉間別墅派」主要從動機中去分析人性,讓讀者在層層剝繭中展現自己的心理世界。作家亞歷克斯·麥克利茲深得偵探小說精髓,小說第一部分第一句就是:「殺死自己丈夫的時候,艾麗西亞·貝倫森三十三歲」。讀者還沒從序幕裡艾麗西亞日記第一篇傾訴對丈夫無限愛意的語句中脫離,轉眼間就進入了血淋淋的殺人現場,之後殺人兇手艾麗西亞·貝倫森一言不發全程保持沉默又與「阿爾刻提斯」古希臘神話串聯在一起,在心理治療師西奧的自述中,讀者跟著去思考、推理、揣測謀殺者的殺人動機,這裡面有諸多的敘事陷阱將讀者的思路往錯誤的方向指引。有著童年陰影的西奧迫切想幫助在診療所的艾麗西亞,在逐漸深入治療中他發現了艾麗西亞的不幸的童年。

作者從艾麗西亞日記裡和西奧的自述兩條敘事線索並駕齊驅,當西奧跑到劍橋和保羅,艾麗西亞一起爬到屋頂,當年兩個孩子的藏身之所,那句整部小說最令人心碎的話出現了:他殺了我,爸爸剛才——殺了我。艾麗西亞和西奧的人生似乎有了一個重合,都是童年父親殘暴的陰影讓他們品嘗到得不到愛的痛苦。這就是兇殺案的真相麼,小說遠遠沒有那麼簡單,作者在案情設計上絕對是箇中高手,兩種敘事螺旋上升,兩種人生軌跡,類似又有區別,治癒還是爆發,這就得需要讀者翻到最後一頁才能知曉這個悲傷的結局。

二、可她為何不說話

可她為何不說話——歐裡庇得斯《阿爾刻提斯》

希臘神話中阿爾刻提斯替丈夫阿德墨託斯,最後被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所救,於是一言不發。這個神話對應的是小說主人公艾麗西亞,在文中她被死亡了兩次。一次是她的父親,車禍帶走了她的母親,這使暴虐成性、思念愛妻的父親說出了「為什麼不讓艾麗西亞替她去死?」的話語,這讓十歲躲在屋頂的小艾麗西亞感受到了被死亡,她被親人進行了心理謀殺。這種童年的傷害讓艾麗西亞在婚姻中又一次品嘗到了一樣的死亡味道,這種得不到愛的痛苦也許會讓人轉變為滿腔怒火。

在小說中艾麗西亞全程保持沉默,能體現她個人形象的就是她的日記和她的畫作。有三幅畫能展示艾麗西亞的心路歷程。一幅以丈夫為模特的耶穌受難畫像,這應該是艾麗西亞對婚姻的看法,就是丈夫像耶穌一樣拯救了她,他是艾麗西亞的全部。丈夫被殺後她的作品《阿爾刻提斯》是艾麗西亞的自畫像,渾身傷痕,繪畫的她畫布空白,她回眸看向畫外,身後還藏有偷窺的陰影。婚姻帶給她的是滿身傷痕,全是謊言。最後一幅畫作是大火中的診療所,西奧抱著艾麗西亞,火焰已經燒到了西奧的腳踝。和其他婚姻題材的女主人公不同,艾麗西亞的婚姻很明顯就是一個不平等婚姻,她認為他的丈夫拯救了她,而創作畫作中她也發現婚姻的七年之後丈夫眼中亮晶晶如寶石般的閃光消失了,他們的愛情遭遇到了考驗。生活中,不管是丈夫的哥哥,還是自己的弟弟、合作夥伴,都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安全感。最終一場大火的繪畫,烈焰焚情,將一切都燒乾淨。

她選擇了扣動扳機,她也選擇了對愛情的放手,但真相併沒有放棄。

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也許看過了很多的大女主的作品,會覺得這樣的結局太過於悲涼,然後白晝中的人如何去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呢?也許小說只是敲了一個警鐘,大部分女子不會選擇這條死胡同,而是拿起小風扇,推開家門,在看清婚姻的真相後依舊相信愛情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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