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才女探秘|朱淑真,斷腸文集,幽棲為號,紅顏薄命的往事

2021-03-01 紫晶志

縱然才華絕世,卻最終無法左右自己的婚姻,讓不幸的婚姻寫盡了紅顏薄命的含義……

提起宋朝知名的大才女,自然非易安居士李清照莫屬。然而,卻少有人知,易安居士晚年有了一位忘年的筆友,和她一樣少年成名,一樣才華絕世,她就是幽棲居士---朱淑真。我們先熱身一下她優美的作品:

鷓鴣天

獨倚闌幹晝日長,紛紛蜂蝶鬥輕狂。

一天飛絮東風惡,滿路桃花春水香。

當此際,意偏長,萋萋芳草傍池塘。

千鍾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與海棠。

朱淑真系出名門,據傳是理學大師朱熹的侄女,除了詩詞造詣深厚,她還非常擅長於丹青繪畫,尤其以紅梅翠竹而聞名。

但這樣一位燦爛如星的女孩子,一生卻極為短暫,約從1135年到1180年,四十幾歲即離世,死因不明,有人說她是鬱郁病逝,也有人說她投水而亡……這中間究竟是怎樣的因緣,雖然難以全面還原,但卻將她一生的動蕩與不幸烘之欲出……

所以,當我重讀和整理朱淑真的作品與故事時,「紅顏薄命」久久盤繞於我腦海而不去……

朱淑真生性敏感細膩,《圈兒詞》的故事將她的聰明、詼諧表露無遺。據傳她在一本書中畫滿了圈圈點點,寄給情郎,而情郎不解,於是,她揮筆而就:

圈兒詞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

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

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

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月缺了會圓,月圓了會缺。

整圓兒是團圓,半圓兒是別離

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我意。

還有數不盡的相思情,我一路圈到底。

這裡的情郎究竟是誰?是她後來嫁的丈夫,還是她的秘密情人,已經完全不可考證,但這首詞流傳千年,是所有浪漫少女的心愛。除了與情郎玩玩浪漫,朱淑真的詞大多以愛情為主題,曾經有很多非常大膽的描寫:

清平樂(夏日遊湖)

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

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雨。

嬌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

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檯。

詩中描寫了熱戀中的男女相約湖畔賞花,恰這時來了一場雨,遊人漸漸稀少,於是充滿愛意的嬌痴少女忍不住依偎於戀人肩頭。但相聚的時刻卻總是甜蜜而又短暫,歸來之後,少女在梳妝檯前一邊回憶相聚的甜蜜,一邊忍不住的傷懷落淚。

元夜

火燭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

新歡入手愁忙裡,舊事驚心憶夢中。

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

賞燈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會同。

這裡既有描寫元夜的繁榮,更有對情郎刻骨的思念,「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如果我們能夠相守相對,那我真希望時間能停於那一刻……這樣大膽的辭藻在古詩詞中並不常見,如同李後主的「叫君肆意憐」「一向偎人顫」一樣,為保守派所不容,所以朱才女也被後世人稱之為「紅豔詩人」,很多作品被禮學家不齒與批判。

 

朱淑真就是這樣一位真實、嬌憨、大膽、細膩、單純的女孩。少女時代的她也曾對未來的婚姻滿懷憧憬與期待:

秋日偶成


初合雙鬟學畫眉,未知心事屬他誰。

待將滿抱中秋月,分付蕭郎萬首詩。

雙鬟是古代非常流行的一種少女髮型,初合雙鬟大致指少女時代結束,到了待嫁的年齡。詩人在歲月中憧憬著自己未來夫婿的模樣。從唐開始,文學作品多稱理想郎君為「蕭郎」,這個典故大約有兩個出處,一種是說來自蕭史弄玉的故事,另一種則是指梁武帝蕭衍,南朝梁的建立者,一位風流多才的美男子。而在朱淑真的眼中,自己的蕭郎該是腹有詩書,與自己詩詞相和的偉男子。

然而,她的婚姻卻終究不能自我選擇,而是從父母之命,嫁於了一名俗吏,明珠投暗,彩鳳隨鴉,這世上有一種遺憾就是縱然我有滿腹的珠璣,你卻只認作泥塵,我的世界你不懂,你也不願意去懂。就像香菱之於薛蟠,這樣一位滿腹才情、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卻只被當做色相相娛的對象……面對這種痛苦,朱淑真在自己的詩詞中發出了失望之聲:

愁懷

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依。

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以休生連理枝?

歐鷺與鴛鴦生活在一起,怎能比翼雙飛,怎能結成連理?面對滿身銅臭、胸無大志、喝酒賭錢、冷眼相對,甚至拳腳相加的丈夫,詩人的心境該是多麼無奈、痛苦與失望! 「從宦東西不自由,親幃千裡淚長流」,這種無奈與痛苦無數次出現在詩人晚期的作品中:


蝶戀花·送春


樓外垂楊千萬縷,欲系青春,少住春還去。

猶自風前飄柳絮,隨春且看歸何處?

綠滿山川聞杜宇,便作無情,莫也愁人苦。

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

春天將逝,垂柳縱然柔情萬縷也無從留住。只好讓柳絮隨風而去,追隨春的歸處。然而,前路只有山川翠綠,杜鵑哀鳴,而我也只能舉起這杯淡酒,在心中默默為春天送行,春天卻仍就寂然,只是在天色將晚的時候,降下一場細雨,向我垂淚相別。

詩人最終還是離開了丈夫,回到了娘家,而此時,讓我們高興的是,在她的作品中也終於出現了她期待的「蕭郎」:


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這首廣泛流傳為歐陽修所做的詞其實出自朱淑真之手,描寫了自己與戀人的約會場面,然而,這個約會的結局卻終究只是「淚溼春衫袖」的遺憾。思念成為詩人的主要心事……


謁金門·春半


春已半,觸目此情無限。

十二闌幹閒倚遍,愁來天不管。

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

滿院落花簾不捲,斷腸芳草遠。

江城子·賞春

斜風細雨作春寒。對尊前,憶前歡,曾把梨花,寂寞淚闌幹。芳草斷煙南浦路,和別淚,看青山。

昨宵結得夢夤緣。水雲間,俏無言,爭奈醒來,愁恨又依然。展轉衾裯空懊惱,天易見,見伊難。

於是,她不得不發出:見到天都比見到你更容易啊的感嘆!至於朱淑真到底是在離開丈夫後另覓愛人,還是在無愛的婚姻中紅杏出牆,我已經不想深究這苦命女子的境遇。只是,上天空自給了你這樣的才華,這樣的明豔,你卻終究看不破世情、闖不過情關。而朱淑真最終與戀人勞燕分飛,這也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從此悒悒抱恨而終……

 

死後,她的作品大多被父母付之一炬,直到南宋淳熙九年(1182),才有一位叫魏仲恭的人將她的殘存作品輯錄出版《斷腸集》,並題序:「比在武陵,見旅邸中好事者往往傳頌朱淑真詞,每茄聽之,清新婉麗,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豈泛泛所能及?未嘗不一唱而三嘆也!」

 

淑真於九泉之下,得遇這樣的知音,大抵也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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