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漸濃,花語飄香。何處尋道?就去花中吧。
悠悠記起史書上有則小故事,說唐明皇和群臣在太液池宴賞千葉白蓮,群臣對蓮花高度讚揚。
然而,唐明皇卻指著貴妃楊玉環,「爭如我解花語!」他心中的聖潔之花,一如千千紅塵。而大抵每人心中都有一朵解花語。或許花懂你,亦或你懂花。
古人愛花惜花,亦寓情於花,文人的哲思情理自花間綻放而來,隨陣陣花香,沁透一詩一詞之中。
蓮花對於周敦頤來說,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清高,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高潔;
梅花對於林逋來說,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意境,是「一味清新無我愛,十分孤靜與伊愁」的悠遠;
宋代詩人曾瑞伯為十種花各題名目,稱為十友。
蘭花為芳友,梅花為清友;瑞香為殊友,蓮為淨友;梔子花為禪友,臘梅為奇友;菊為佳友,桂為仙友;海棠為名友,荼蘼為韻友。
他們在看花的同時,也觀照著自己的內心,以花傳情,以花悟道,似在歡笑,似在吟唱,那份馥鬱芳香,愜意濃濃,意趣盎然。
花,如此美好。有人「青泥瓦斛移山花」、「移栽白定瓷」,連根帶土移到自家的花盆裡。也有人「折入文窗紗並綠,剪刀攜得麗人情」。在這折、剪的過程中,將自己的情感、寄託表現出來。
縱然是同一種花,在不同的花藝師巧手下,顏色櫛次鄰比,如倒映在陽光裡的海市蜃樓,具有萬千變化。
這些深深淺淺的花仿佛各自尋覓什麼,然後重新組合成在一起,於是便衍化出各種心情、各種立意。
日本的花道強調插花的線條美,使美麗的鮮花更溫馨、更富於哲理。插花人並不要求花的華麗與嬌豔之美,但求野趣自然簡樸。日本著名插花師川瀨敏郎就是一個典型。
他的插花藝術講究順其自然,不追求植物的華麗,也不注重插花瓶的名貴,偏向喜歡用一些古老、質樸、布滿歷史痕跡的器皿當做花器,以及木材與竹子的一部分,甚至是廢舊的物品當做花器,依據時節到山野裡找最當令的花葉,融入花器中。
他的花藝,簡約中有一份枯寂之美,帶有濃厚的禪意,常被人當作對四季更迭、時間流逝的一種冥想方式。
川瀨敏郎著力於詮釋「最高的技巧即沒有技巧」,在不著痕跡中傳達「素」之花極致的自然姿態。
他在《一日一花》的自序中這樣寫道:
「在路邊看到的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通過插花竟然也能呈現出一種崇高的姿態, 這如何不使人欣喜呢?在插「投入花」時,要將心儀的花草迅速地採摘下來,立刻插入水裡。這個過程不只是在意花草外在的形,更要挖掘出其內涵的神韻,只有在此可略加些許人為的雕飾。」
折枝插花,流淌著時節低語,散發極簡生活之美。入眼是畫,入心是禪。其中不僅蘊含了中國儒家思想,更是自然智慧的縮影。
蘇軾說,「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
今年的春分剛剛過去沒多久。鶯飛草長,花開正當時。那麼,你缺同伴嗎,能一起插花的那種?
文藝的你,還等什麼?
圖片|川瀨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