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鼓,種紅薯;黃鸝走,出紅薯。每到秋收季節,老家農民種的紅薯堆積成山,然後冬閒時節,老家人就開始忙碌下粉條了。
下粉條是個力氣活,也是一個技術活,我們河南農村下粉條,以前是純手工的,把晾曬乾的紅薯粉面,放在大的瓷盆裡加水揣好,然後就用漏瓢開始下粉條。最關鍵的一道工序,就是這個揣紅薯粉面,在我的印象中,老家人揣粉面,就那麼幾個老師傅輪流幹,別人不行,那種手感不好掌握。
粉面揣好後,叫粉芡,然後開始調試粉芡的稀稠,當粉芡像流水一樣均勻地落在下不短條,就代表著揣好了,然後就開始下粉條,老師傅用拳頭捶打漏瓢,就著燒開的熱水翻滾的大鍋,粉芡從漏瓢落下,不一會兒晶瑩剔透的熟粉條就出來了。但偶爾也有失敗品留在鍋裡,我們叫它「豬娃」,吃「豬娃」是農村孩子的一大樂趣。
「粉條就大蒜,給肉都不換」,老家的紅薯粉條百吃不厭,勁道柔韌爽滑還有甜香味,但是再好的美食也有吃膩的時候,在吃過酸辣粉以後,我才知道,「下」出來的粉條不如「浪」出來的苕粉,雖然都是紅薯澱粉製作的粉條,就因為最後這一道工序,讓老家的粉條不如四川的苕粉有名氣。
苕粉是製作酸辣粉的主要食材,其實也是一種紅薯粉條,有名氣的彭水晶絲苕粉大多數還是來自豫薯王這個紅薯品種,為什麼苕粉要比老家的粉條更招人喜歡?經過觀察,加工製作苕粉的前幾個工序,和我們老家下粉條的工序相同,都是清洗、粉碎、過濾、打粉、沉澱,然後出來溼粉面,最後最關鍵的一道工序卻又走向不同,開始兩極分化。
苕粉好吃,主要在於「浪苕粉」。「浪」全靠人工,當地農民會拿一個浪盆,把調製好的紅薯澱粉漿倒一勺子進浪盆裡,然後把浪盆放在燒滾熱水的大鍋裡前後不停地搖晃,澱粉漿鋪滿浪盆,等到成為粉皮,然後再把浪盆沉到鍋裡煮,再拿出來就是成品粉皮了,粉皮晾曬乾後切成寬窄不等的粉絲,就可以做酸辣粉吃了。
老家粉條好吃,從小到大都吃不夠,今年還特意買了20斤,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也許是生活水平提高了,也許是用機器下粉條代替手工了,再也沒有小時候的那種口感和百吃不膩。不過多少還是明白一些的,除了機器代替手工,老家粉條的吃法還沒有被開發挖掘出來,不像四川這個浪苕粉,吃法多種多樣,可以作酸辣粉、涼拌、油炸,還能清沌、燜燒、爆炒,老家的粉條除了豬肉燉粉條,就是粉條炒大肉了,沒有豬肉的襯託,味道真的不咋地。
在外面飯店吃飯,年輕人叫酸辣粉的很多,卻沒有見過叫老家粉條的,紅薯原本就上不了桌面,可是加工的苕粉卻大行其道,什麼時候,我們老家的粉條即可以是當菜吃,當麵食吃,還能當零食吃,老家的紅薯粉條就走向春天了,農民再也不用擔心堆在家裡賣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