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人口流動日益加快的情況下,局部控制這樣的疫情已經變得非常困難。只要有幾天的潛伏期,致病源就很可能流入各大洲的人口稠密地區,沒有哪個國家可以靠閉關自守而倖免。」一年多前,曾在默沙東新藥研究院工作多年的醫藥科學家、科普作家梁貴柏在科普新書《新藥的故事》寫下這樣一段話。
新冠疫情暴發後,這番話被視作預言,梁貴柏在續作《新藥的故事2》中回應:從未想過要當預言家,只是想提醒讀者居安思危,在疫情來襲時不至於慌亂。
梁貴柏是上海人,本科畢業於復旦大學化學系有機化學專業,20世紀80年代後期赴美國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留學,並獲博士學位。11月15日,黃浦江畔的建投書局,一場以「解碼新藥的秘密:常識與警覺」為主題的讀書會上,梁貴柏說:「我在上海長大,能與上海讀者交流健康的話題,十分高興。」
再度談及「預言家」的話題,梁貴柏說,這並非預言,「根據歷史上發生過的這類事件以及我們的自然環境,與細菌和病毒這些致病源的親密接觸來看,疫情早晚要來,只不過是以何種方式,人類應該如何應對。如果讀者能了解更多常識,理性面對疫情,對於控制疫情是有好處的。」
梁貴柏介紹,疫情發展有幾個必然條件:第一,病毒不能太致命,如果很快就把被感染的宿主殺死了,沒有機會傳給下一個人;其次,要有一個好的傳播途徑;第三,要有潛伏期。新的病毒在與人類不斷接觸的過程不斷變異,同時滿足這幾個條件的機率並不大,所以疫情不是每年都會發生的。
「疫情發生後,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有朋友問我對於新型冠狀病毒有沒有特效藥?有沒有疫苗?」梁貴柏說,既然是「新型」的病毒,是以前沒有發現的病毒,怎麼可能有特效藥?怎麼可能有疫苗?從科學上講,我們無法研究既沒有靶點也不知道症狀的疾病;從商業上講,我們也不會花錢去研究沒有患者的病——那還是病嗎?因此,在疫情早期,只能依靠一線醫護人員根據現場的實際情況和可利用的資源來進行救治。控制疫情的發展既需要全人類的集體智慧,也需要我們的個人智慧。常識告訴我們,最有效、最經濟的「隔離」方法,是高危感染源的自我隔離,遠離易感人群。
過去,與抗癌、心血管病等熱門疾病藥物研發相比,疫苗和抗病毒藥物研發可說是製藥研究的「冷門」,在疫情的作用下,疫苗研發成為一時焦點。儘管有眾多國家、團隊參與,新冠疫苗與「特效藥」的研發依舊逃不脫科學和製藥行業運作的規律。
在《新藥的故事2》中,梁貴柏講述了10種藥物研發的故事,從歷時30年的「紫杉醇」人工全合成競賽,到流感病毒疫苗的改良更新,讀者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一窺當下新冠疫苗和藥物研發所面臨的挑戰。正如鍾南山院士在為《新藥的故事》撰寫的序言中所說,藥物創新是一個艱苦的歷程。什麼是創新的動力?每一個原藥創新的科學家,在研究開始時絕不是先想到這個藥研發出來後會給他帶來多少利益,而是出於對「未知的未知」或「已知的未知」的強烈好奇心,以及對廣大患者,特別是完全無助、在當時無藥可治患者的強烈責任感,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青黴素的產業化,以及有關愛滋病等藥物的研發。科學家對未知的好奇心,永遠是他們執著追求的動力。
梁貴柏直言,病毒與微生物快速變異的遺傳特性決定了人類還會不斷接觸到「新型」的物種。千萬不要相信將來可能出現的「廣譜」抗病毒藥物可以最終解決問題。進化論已經明確告訴我們,就像「廣譜」抗生素一樣,出現耐藥病毒只是時間問題,因為「選擇」與「被選擇」是生物世界最底層的生存法則。
「慢性病,比如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尿病,這些都不是傳染病,但對人類健康的影響實際上遠超疫情所造成的影響。新冠疫情在短期內會對人們的心理產生非常明顯的作用,但更長期來看,慢性病對人類健康的影響更大。」梁貴柏本人從事糖尿病藥物研究,「糖尿病如今嚴重影響到人類的生活質量,對付這種病,從胰島素到口服的藥物,有一系列藥可以控制你的血糖,但最基本的就是『管住嘴,邁開腿』,更學術一點講的話,就是維持健康生活。從預防的角度來講,健康生活就是你的第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