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崎潤一郎與施蟄存小說美學比較,如果感興趣,不妨一看!

2021-01-14 慵懶的小野貓

谷崎潤一郎與施蟄存的比較研究,筆者曾在《谷崎潤一郎與施蟄存唯美主義比較研究》、《谷崎潤一郎與施蟄存比較研究——以「民族性回歸」時期為對象》兩篇文章中詳細梳理了谷崎與施蟄存的交往史實,涉及社會語境、作品譯介史料考證,並對谷崎與施蟄存在「唯美主義」時期與「民族性回歸」時期兩個階段作品的思想內容、藝術手法、審美選擇進行比對分析,從而為本篇論文——「谷崎潤一郎與施蟄存小說美學比較研究」奠定基礎。對谷崎與施蟄存小說美學的考察,內容涵蓋二者所有的小說作品,以文本為依託,採用比較文學的平行研究方法,綜合各自的社會語境、文學傳統、藝術手法,從而挖掘二者小說美學的不同及相互關係。

  一、谷崎潤一郎:女性崇拜與物哀之美  1、跪拜:谷崎的美學姿態  「春琴女士的墓碑高約六尺,而檢校的墓碑不盈四尺。兩座石碑並列於石板鋪成的低矮石坪上。春琴墓的右側栽著一棵孤松,翠綠的松枝形同屋頂,凌於墓碑之上,而在枝頭拂不到的左側兩三尺遠的地方,檢校的墳墓則鞠躬如儀,宛如侍坐。」  這是《春琴抄》中展示的男女位置。正如有論者言「谷崎小說中的人物並不是孤立存在,男女主人公往往是以弱者與強者的對立姿態,觀照與被觀照、崇拜與被崇拜的關係出現在小說中,缺少任何一方都無法維繫『唯美』的世界。從谷崎潤一郎構築的『美與崇拜』的兩性關係中,我們可以窺探到作家精神深處的女性至上思想。」  這種「美的至上」,或者說「女性至上」(兩者在谷崎作品中是一體的兩面)的思想實際貫穿了谷崎整個創作。早期《刺青》文身師清吉將自己的靈魂刺入少女後,將其變成日本國最美的女人,同時,自己成為她腳下的跪拜者。《麒麟》的衛靈公更是「像奴隸侍候主人那樣,像人崇拜神那樣」匍匐於南子的腳下。《刈蘆》中芹橋慎之助對阿遊遠遠地觀望,《盲人物語》中將軍和彌市對阿市夫人的追慕,及至《春琴抄》中佐助「刺瞎自己的雙眼守護美麗的春琴的影像,與其共生」(井上靖語),這種殉道一樣高尚的行為,在佐助看來,成為他保存「不滅的美」的方式。  需要指出的是,谷崎潤一郎對「女性美」的追求是有變化的。如果說早期《文身》、《麒麟》中更多表現為男性從女性肉體官能美中獲得「對美的崇拜」,那麼《各有所好》、《刈蘆》、《盲人物語》和《春琴抄》更多承載了文化符號意義的「女性崇拜」。

  《各有所好》斯波要在木偶小春的身上發現「古人把個性深藏不露、謹慎謙恭視為理想的美女……這個木偶小春才是日本傳統觀念中的『永恆的女性』的容貌……」《刈蘆》中的阿遊在芹橋的想像中是一個「那種穿戴齊整,坐在桌旁安靜地閱讀《源氏物語》」,「具有書上所謂的『溫雅』」的人,《盲人物語》中阿市夫人則是一位飽受人世滄桑、命運浮沉,背負「哀感」文化的高貴婦人形象,《春琴抄》中春琴是一位恪守傳統禮儀文化,琴藝追求天人合一東方境界的女性,及至1945《細雪》三位小姐的身世更是承繼《源氏物語》的「物哀」文化。谷崎對女性美的崇拜完成了從「肉體官能」向「文化精神層面」的過渡。  另一個關注點是,谷崎對女性「美的崇拜」是超越「性別視角」的,是脫離外在文化建構的純粹美的欣賞和讚美,這樣帶來的結果是對世俗道德、武士道文化、漢文化倫理秩序的重新調和。比如《文身》「日本最美女性」的出路是通過妲己對男性的徵服,《肥料》女子對男性的殺戮來實現的,而這種變態、血性的精神、肉體的煉獄過程,換來的不是指責而是「一切美的都是強者」的價值認同。《盲人物語》中彌市對阿市夫人自戕殉夫的破壞(出於對「美」的保護),呼應了武士勝家對情義的珍重(剝離了武士道對「忠」的片面強調)。《春琴抄》佐助從「性別倒錯」和「肉體摧殘」中體會到的「自我完成,對美的絕對獻身」(十返肇語)衝擊了漢文化「男尊女卑」倫理觀念。  蔡榕濱說:「在谷崎潤一郎絢麗的文字背後,隱藏著他深邃的思想……試圖建立一種新的審美理想」在他生活的日本大變革階段(明治、大正、昭和),這種基於肉體官能、自然人情建立起的「美」的價值,可能真的寄託著谷崎潤一郎大的理想。

  2、四季流轉的「復沓」結構與「物哀」之美  傳統是一個寬泛籠統的概念,回歸傳統,到底要回歸什麼?  「一個家庭、一個社會長時間自然形成的一定之規—— 一年之中的例行活動:正月裝飾門庭,三月女兒節擺設木偶,五月男孩節掛鯉魚旗,春秋兩季親友互送糕餅等等,對於一個家庭來說,起居作息、飲食、活動應四季流轉而循環往復,在關西,這種自古以來的生活定式仍完好地保存著……」  谷崎從四季自然流轉,日常生活的循環往復中,找到了寄託自己文學理想的「復沓」結構:《各有所好》斯波要與父親兩代人對木偶淨琉璃的共鳴,《盲人物語》阿市夫人人世浮沉的兩次相似遭遇,《吉野葛》對自天王故事「歷史」和「文學」的雙重書寫,《春琴抄》春琴故事追憶的多「聲部」呼應等。谷崎在這種循環往復、反覆吟詠的結構中,不斷將讀者拉回原初位置,外在事物的不變或相似,最大化的將體驗視角轉向內心纖細的感受。對男女之情、過往人事、社會世相重新經歷,重新體會,從而拓寬內心體驗的寬度。  《吉野葛》的津村在「狐噲」的反覆召喚中「母親聞喚頻回頭,欲訴無語何心焦」,淨琉璃劇《蘆屋道滿大內鑑》、「葛葉別子的童謠」牽引著津村對母親的思念。在二次吉野葛的探訪中津村向和佐小姐提親的成功正象徵著「那幻影既是母親,又是妻子」兩種形象的重合,津村在和佐小姐(妻子)的身上找到了母親的痕跡。  「四季輪轉」的自然規律,暗合著人的青春年老,人生浮沉,社會的盛衰更替。睹物感懷,自然「興」發嘆詠。《刈蘆》那個男子說:「今年比去年、去年比前年,一年復一年,對於秋天的寂寞、乏味,總之一言以蔽之,不知來自何方的、無緣無故的季節傷感,變得更加強烈了。」《細雪》中幸子看到飄落的櫻花時說道:「明年我再度站到這花下的時候,恐怕雪子已經出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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