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總能看到很多嬉笑木訥悲傷的眾生相,在大城市中,對於處於快節奏的白領們來說,晚上的選擇其實並不多,麥噹噹的可樂薯條,7仔的魚丸杯麵,只為了快速填飽肚子可以嬉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
若是願意讓自己慢下來,仔細看看自己所生活的城市,就算在那一個個深夜大排檔中,也能找到一點暖心的食物,還有一個暫時歇腳的地方。望著大河彎彎,何不放膽,嘻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
大哥王,62歲,基於服務群眾收取一定手續報酬業務的大型聯合社團組織常務社長,簡稱黑社會大哥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黑社會的印象是大金鍊子小手錶,一天三頓吃燒烤,動不動就你瞅啥瞅你咋滴,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那些只是社團的局外人,和真正的社團壓根不是那麼一回事。
真正的社團,是有嚴格地等級制度和運轉章程的,別看總共才十多個級別,很多人窮極一生都只是混跡在最低的一二級別當中,最終能站上頂峰的那個人,靠的可不單單只是個人能力而已。你除了有出色的個人實力外,還得看有運勢,畢竟王者那麼多,而鐵王座就一個。
大哥王就是某社團社長,處於最高級別正團級。
他沒有紋身,至少是在衣服未包裹地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是很乾淨的,面相慈善,總是一副平淡無瀾的樣子,貌似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使他感到恐慌。
慌是沒有用的,除了會影響你自己的判斷外,一無是處。
他不是很常來,但是每次他來,必定會讓我做一道鹽焗花螺
鹽焗花螺與白灼花螺無論在口感,味覺還是色澤上的表現都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同樣是花螺,如果兩種做法都到了極致的話,吃起來就非常不同了。而要說哪種更好的話,請先分辨一下甜豆腐腦和鹹豆腐腦誰更好。
廢話不多說,鹽焗花螺首先要看鹽,一定要選擇上好的細鹽,這樣焗出來的花螺才會有海的味道。把細鹽均勻地鋪在鍋裡,細火,幹炒,務必把鹽結晶的水分進一步壓縮。所有的花螺要分開用錫紙包,一片包一個,同時還要用牙籤在每一個錫紙中刺幾個小洞,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焗出最好的美味。
將包好的花螺放入炒好的細鹽中,小火慢焗,二十分鐘後關火,利用鹽的熱量翻炒,三分鐘後連鍋一起上桌上菜,讓食用者自己剝開錫紙食用,這樣才能品嘗到花螺剛出鍋時附帶的大海的味道
他每次來我大排檔吃宵夜,旁邊都是跟著兩個黑衣人,一言不發地站著。
而他安靜的坐在那裡,慢慢地剝開錫紙,挑出花螺,細嚼慢咽。
以他的話來說,就是吃這種講究細活的食物,可以保持耐心。而耐心,是讓人能夠冷靜定決策的基礎。
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像他這樣的人物還願意到這種街頭大排檔來吃宵夜呢。
大哥王說,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你做的東西合我的口味,到了我這個年紀,能遇到對口味的東西不多了。無論是稱心的食物還是交心的人,能遇上,都不容易。
我:老哥,以你現在的年紀和成就,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光榮退休享享清福了吧。
大哥王:兄弟,幹我們這行的,沒法退休,這裡沒有什麼功成名就隱退南山,因為你背負的是整個社團的興衰,你退不退,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可能你覺得,到了我這個年紀,錢我賺夠了,可以隱退江湖享享清福,但是這錢不是我一個人賺的,我夠了,可我的兄弟們沒有賺夠啊怎麼辦,如果我把我的那份分給他們,我自己又不夠了。所以我的使命是帶領大家向前走,直到所有的人都夠了為止,但是怎麼可能全夠呢,我們是黑社會,又不是社會主義。所以永遠沒有那一天,而我的終點可能就某一天像現在這樣在街邊吃宵夜被另一個人砍死。所以走上了這條到,是沒有回頭路的。
還有更重要的是,我努力爬到這個位置,就是為了感受站在山頂掌控一切的快感,失去了這個,我也將會沒有活著的欲望了。所以我不會在乎,越過山丘,到底有沒有人等候。
說完他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杯,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可是我終究是老了,帶著如杜拉斯一樣的無奈和遺憾,我突然發現,我已經老了。
是我老王拿不動刀了,還是歲月它太飄。有時候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你錯就錯在太老了
到了我這個年紀,很多是都想幹,但又很多事都不能幹,那你說,你幹不幹
我說,乾乾幹,我先幹了,老哥您隨意。
人生如尼羅河中的沉浮,不要輕視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