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前,新街的菜市場上就有賣新鮮的芝麻葉了,起初是一兩家,隨後六七家。一個大編織袋,或是一個大竹筐,旁邊攤著一個塑膠袋,來自農村的老大娘,用她們皸裂粗糙的大手從袋子裡抓一把黑青的葉子捏成一個疙瘩,整齊的擺在那裡。
有嘗鮮的,就買兩三個,也有喜歡吃的,一買就是十幾個。每年,我都要買一些,拿回家分裝成小袋,冷凍起來,等到冬天時,再拿出來吃個鮮。
芝麻開花是從下面往上開的,所以才有芝麻開花節節高的說法。掐芝麻葉可不是隨時都能掐的,剛開花時,是不能掐的,只有等到花兒快開到頂時,才可以掐芝麻葉。
農諺說,立了秋,百花休。意思是,立秋以後,萬物再開花,也不會結果了。所以,立秋前後,農民才開始掐芝麻葉,這時的芝麻籽也長得飽滿了。天越乾旱,芝麻葉含油分大,吃起來越好吃;遇上陰雨天,芝麻葉雖然葉大、厚重,但油分少,苦味重,反而是不好吃。
小時候,家家戶戶都掐芝麻葉。那是那些貧困年代,農村人家冬春時節常備的家常菜。家家老少齊上陣,從低捋到梢,連老葉也不放過,趁天氣晴好,煮幾大鍋,倒在院子裡、或打麥場上,讓芝麻葉粘上土腥氣,揉搓晾曬,去除苦澀。再用麻繩和荷葉包成大燈籠狀,掛在家家戶戶的房梁上。
吃的時候,從下面挖一個洞,掏一把出來,泡兩天,洗幾遍,就可以下麵條,煮稀飯了。我一直很奇怪,那個燈籠似的荷包裡,芝麻葉從來不會掉出來。長大後,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芝麻葉最常見的吃法是芝麻葉麵條。有一個笑話,說中午吃的啥,然後學著豫西南西三縣的土話說,芝麻葉麵條兒,吸溜吸溜喝兩碗兒。每每說及此,總是心中悲戚,一笑而過,那是困難日子的真實體會。過去還有一種吃法,就是玉米紅薯稀飯裡放芝麻葉,想起來就覺得胃酸。
說起芝麻葉,不得不提「林麻油」。老家張林鎮的林麻油曾是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部優農特產品,只有歪嘴黑芝麻才能榨出那樣的香油。一個鄉辦企業紅火了十幾年,名聲遠揚,此後,便如同鎮平的三潭美酒一樣,沉寂不在,令人惋惜。
參加工作後,父母每年都要掐很多芝麻葉,曬乾存放,等著我們回去拿,往往是上年的陳芝麻葉,還沒有吃完,新的幹芝麻葉就準備好了。
因為孩子要提前開學,農曆的八月初,又回了一趟老家。房前屋後,溝邊,都種著芝麻,葉子綠油油的。母親就開始掐芝麻葉,要給我們醡新鮮的芝麻葉。每一棵芝麻,她只掐中間的十來片完整的葉子,連葉子的梗也去掉了。
自家院裡的掐完,一看不少了,就說,媽,夠多了,算了,不要再掐了。吃飯的時候,找不見她,以為是回老宅院裡了,出門一看,她又在鄰居的地裡掐芝麻葉,滿頭的白髮,在那綠的葉,白的花中間晃動著。父親走了一年多,望著母親孤獨的身子,早已淚眼朦朧。
40歲以上在農村長大的城裡人,都是吃著紅薯饃,喝著玉米糝稀飯長大的,早已吃膩了這些農家飯。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些農家飯菜又成了城市裡飯店的招牌。
芝麻葉雜麵條是常備的麵食,尤其是手扞的綠豆雜麵條,麵條勁道,湯汁濃厚,麻香撲鼻;玉米糝芝麻葉粥,金黃色的玉米粥飄幾片黑青色的芝麻葉,玉米的香甜中帶著麻油的香味,極誘惑味蕾;芝麻葉、韭菜和豆皮剁碎了,做成菜蟒,端上來很快就一掃而空。
泡軟的芝麻葉用開水焯水一下,瀝乾水分,放上鹽,拌上小磨油、白芝麻粒,直接裝盤,可當做涼拌的下酒菜,苦香的味道沒齒難忘。將芝麻葉切成小段,豆腐切片,滾開後勾芡,再撒上油炸花生米碎,做成的芝麻葉豆腐湯,滑嫩爽口中帶著脆香。
時代無論如何變化,山珍海味總抵不過家常便飯。臺灣作家林清玄曾說過,許多事物的珍貴或卑賤,美好或醜陋,其實都是我們不同時期的感受而已。芝麻葉、洋槐花、榆錢,困難時期裹腹的難咽之物,如今都成了稀罕物。再細想想,回歸自然,感謝自然才應該是我們亙古不變的初衷。
作者簡介
陳喜平,男,現供職於南陽市宛城區財政局。愛好文學,喜攝影,作品散見於各級各類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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