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義大利南部窮人正走向徹底絕望,得同時面對病毒和飢餓

2020-12-23 海外即時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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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紐約時報》22日報導,義大利南部欠發達的地區在遭受新冠病毒肆虐的同時,還面臨著自二戰以來從未見過的經濟大蕭條,窮人們只能靠政府救濟度日。

在羅馬,對於梅奧莉娜·馬扎(Meorina Mazza)來說,冠狀病毒就是一場災難。今年3月,她的哥哥染病,表姐死亡,促使義大利南部卡拉布裡亞地區的官員封鎖了她所在的海濱城市聖盧西多(San Lucido)。

但這一封鎖也讓她無法再做廚房雜工那樣的工作,也讓她更難申請福利。現在,她只能依靠捐贈的麵粉來養活女兒,但仍然沒有錢來支付電費。

我們真的是在走向徹底的絕望,」53歲的馬扎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義大利的冠狀病毒疫情是世界上死亡人數的國家之一,死亡人數超過2.4萬人。它首先在義大利富裕的北部地區爆發,將歐洲最先進的醫療系統之一壓迫到了極限。

但在整個危機中,義大利較為貧窮、欠發達的南部地區更是籠罩在陰影之中,並在政府上個月封鎖整個義大利的決定中佔據了重要地位。

現在,隨著義大利政府計劃在5月4日開始逐步重新開放,一些南部領導人仍然非常擔心,病毒可能會摧毀他們所在的地區。因此南方地區聲稱,如果北方人急於解除封鎖,就會禁止他們。

南部義大利人已經在兩條戰線上展開了戰爭,他們既要面對病毒的肆虐,也要面對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從未見過的愈演愈烈的經濟大蕭條。

「卡拉布裡亞的病毒大範圍爆發將會是一場災難,」卡拉布裡亞的主席喬爾·桑特利(Jole Santelli)說,他在3月份採取了嚴厲的措施,封鎖了整個地區,防止了災難性的爆發。但她說,「經濟損失將是巨大的」。

勉強度日的窮人們,越來越依賴於救濟金。關於社會動蕩的報導雖然零散,但卻戳穿了義大利人為了愛國而犧牲的說法。官員們擔心,有組織犯罪正在利用這場危機提供貸款,在某些情況下還提供食品。

冠狀病毒是世界各地政府、制度和社會弱點的重要揭露者。在義大利,它暴露了該國最令人困惑和最持久的問題:南北之間的經濟和社會不平等。

19世紀中葉,義大利的統一被許多學者解讀為,北方的薩伏伊王國在本質上是一場內戰中,徵服了南方的封建社會。

在接下來的150年裡,南方空置土地所有者的武裝警衛慢慢地篡奪了權力,發展成為強大的有組織犯罪頭目,他們勾結政客建立了一個用選票換取服務的系統。所有這些腐敗和暴力都使得南方貧窮。

特別是在醫療保健領域,政治庇護、管理不善和有組織犯罪的影響使南方遠遠落後。甚至在病毒爆發之前,該地區的一些醫院就已經債臺高築,不得不接受外部管理,南方人經常到北方去看病。

「義大利南部的衛生系統無法與北部相比,」國家衛生研究所傳染病部主任喬瓦尼·雷扎(Giovanni Rezza)說。

卡拉布裡亞的主席喬爾·桑特利說,她已經關閉了卡拉布裡亞,因為擔心從北方回來的受感染人員破壞「相當脆弱」的醫院系統。

在該地區的塞特拉羅醫院,一名冠狀病毒患者的出現迫使整個急診室關閉並徹底消毒,因為醫院管理人員沒有建立一條避免感染的明確路徑。

60歲的皮諾·梅洛(Pino Merlo)是塞特拉羅醫院的一名醫生,他說,「如果北邊的疫情浪潮到達這裡,我們將無法承受。」

至少現在,南方還在抵抗病毒。在南部,大約有1500人死於這種病毒,而在北部,死亡人數超過了20000人。

但隨著南部遏制住病毒,這種威脅已經變成了經濟上的威脅。

在聖盧西多,馬扎的哥哥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她做了一個早餐蛋糕,給女兒們吃了整整一個星期。

在市政廳工作的塞爾吉奧·馬裡託(Sergio Malito)說,對病毒蔓延的恐懼正在演變,人們擔心商店不會重新開門,擔心捕魚不會重新開始,擔心遊客不會來。

「我們將被毀滅,」他說。

這種感覺很普遍。在南部城市巴裡,一段視頻在網上瘋傳,畫面裡絕望的居民在銀行外喊叫。

經濟問題甚至在病毒到來之前就普遍存在,現在更是加劇了這些擔憂。歐盟統計局的數據顯示,南部的失業率徘徊在18%左右,幾乎是北部的三倍,而青年失業率則在50%左右。

據義大利國家統計局的數據,有350多萬工人在帳外工作,約佔該國GDP的12%。這些人大部分在南部活動,包括羅馬以南的六個地區和兩個南部島嶼。

但是,即使對於那些身處主流經濟體的人來說,一旦他們的生活受到病毒影響,困難也會成倍地增加,就像傳染病本身一樣。

在那不勒斯,阿麗亞娜·埃斯波西託(Arianna Esposito)花了幾天時間試圖讓她的母親住院,但醫務人員反覆告訴她,她的母親沒有病到需要檢查的程度。

但是,當她母親的病情惡化時,冠狀病毒緊急熱線的調度員說,她聽起來氣喘籲籲,嘴唇發紫,救護車終於來了,但她母親還是在去急診室的路上去世。幾天後,她的父親也在重症監護病房去世。

他們留下了一家出售洗滌劑和清潔產品的商店,不過也已經關門了。

27歲的埃斯波西託說,「現在我們只能吃家裡剩下的餘糧,但也沒有多少了。而且我們更害怕了,因為我們知道沒有人能幫忙。」

義大利南部一個工業發展協會的主任盧卡·比安奇(Luca Bianchi)說,該地區廣泛使用帳外工人,形成了一種「街頭經濟」。但這意味著,當封鎖到來時,這些工人受到的打擊最大,因為他們無法獲得政府的救濟方案。

坎帕尼亞地區主席文森佐·德·盧卡(Vincenzo De Luca)表示,他已經為工人們準備了近10億歐元的救助計劃。

「沒有人會死於飢餓,」他說。「我絕對可以保證。」

但他表示,已經敦促聯邦政府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激勵成千上萬靠非法交易謀生的人走出黑市的陰影,尋求幫助。他還說,「這些人永遠不會宣稱自己是非法的,或者他們工作的地方是非法的。」

德·盧卡擔心,當地的黑幫可能會利用這場危機。他說,該地區制定了一項雄心勃勃的救助計劃,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關閉有組織犯罪的大門」。

在那不勒斯,義大利媒體已經報導了黑幫正在以運送食物為藉口,在大街上販賣毒品,或者勒索店主,向窮人勒索。

普利亞地區主席、前檢察官米歇爾·埃米利亞諾(Michele Emiliano)最近告訴記者,黑幫老大們很可能像其他企業一樣,通過電話會議開會。

埃米利亞諾駁斥了有關南部正在醞釀叛亂的報導,稱這些是「胡說八道」。但他說,他認為義大利沒有集中精力在北方之前重開南方,這是一個「戰略錯誤」。

他還說,如果南方的小規模疫情被消除,就可能為患病的北方人創造醫院空間,也可以讓生產從北方轉移。

其他南方領導人認為,吸引北方企業的想法是一種幻想,他們認為,這些地區需要把重點放在防止病毒和讓人們吃飯上。

「這些是冠狀病毒的新貧民,」西西里島墨西拿市市長卡泰諾·德·盧卡(Cateno De Luca)說。

在義大利,德·盧卡因為試圖親自阻止人們進入該島而聞名。他侮辱了對他的行為持批評態度的政府部長們,並辯稱,鑑於西西里島醫療體系的現狀。他說,醫生們被迫「拿著牙籤打一場戰爭」,感染人數的小幅上升也將是致命的。

他說,如果不能開始有計劃的經濟復甦,也會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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