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有云:慄在東門之外,不在園圃之間,則行道樹也。
《左傳》中道:行慄,表道樹也。
雖此生未見過慄子樹,未見其如何生如何長,卻有一日,它以成熟的果現於面前,帶給生活溫暖瓷實。
秋天正是吃慄子的季節。
以前逛街總會買上一包糖炒慄,送給母親,留著她閒來無事可做時剝著吃,慄子甜粉,小小的慄子開著口,剝起來也方便,是母親的最愛。
而母親每次吃慄子,總是不一個人吃,都是抓上一把慄子,去鄰居家聊天,分給他們吃。鄉下很難吃到慄子,所以母親的動機不純,一是:在她的姐妹間顯擺一下,二是:順便誇誇自家孝順的閨女。
今天回老家,早早的,我一個人跑到超市買菜,看著在蔬果區,慄子棕褐色,光滑的殼兩端都是毛毛糙糙的泛著毛絮,一個個不起眼地堆著,木桶裡滿滿的,還是忍不住挑揀了一些帶回老家,只想煮頓慄子粥給母親嘗嘗。
吃過午飯,我便開始拿出袋子裡的慄子來。
我把這些慄子一個個洗淨,裝在瓷盆裡,端放在餐桌上。
我一個人剝慄子,母親在一旁說:「生慄子皮難剝,這麼費力,以後別買了。」
看著母親想幫忙的樣子,我說:「你歇著,只管說說話,我來就行。」
我懷疑是我剝的方法不對。
瞧我,拿著小刀,從頂端入手,想劃開一道口子,但力道不夠,或許那層殼太硬,試過幾次之後,才算劃開第一個慄子的硬殼。褐色的毛皮緊緊地粘在慄子肉上,沒辦法剝除。想來想去,我只好把它們放進白瓷碗裡,泡上水,想等著水滲透進皮毛後再慢慢洗淨。
就這樣我一邊一個個的破開慄子的殼,一邊把它們扔進水裡。看著水裡的慄子悠閒地泡著,看著它們,我還是迫切地想先搓掉那一層層的毛穗子。
嘴裡跟母親說著話,手裡也沒停下,慄子在手裡來來回回輕搓著,洗過了幾次清水,總算變得光滑了些。於是我便開始用刀子順著紋理,敲開慄子的裂縫,一顆完整的慄子算是被脆生生的一分為幾,順著翹起的那層薄皮邊,輕輕一拉,便看到蛋黃色的慄子肉。
完全去皮的慄子們已經支離破碎,碎散在碗裡。
站在廚房裡,看著一顆顆被剝得光禿禿,滑溜溜的慄子肉躺在碗裡。母親感嘆道:「這頓慄子粥熬起來肯定香。」
我淘一些米和燕麥,倒進鍋裡,加進乾淨的慄子,便開始煮起慄子粥。
說實話慄子粥熬好了,卻沒有什麼香味,只是在通透的米粒中隱隱看著它們,我盛了一碗給母親端上,母親慢慢地品嘗著,「這慄子比炒的慄子水分足,吃嘴裡又甜又粉,真香!」說著便用湯匙給我送上一口。確實,慄子收藏著內斂著自己的味道,沒有破壞絲毫米粥原本的香味,直到慄子被送入口中的那一瞬間,你才能真正體會到它的滋味。生活其實便是這一碗粥,熬著熬著,總能守著自己的本性,不混亂了自己的本味。
母親滿意地喝著粥,一邊誇著我,一邊有怪我:「以後別費事了,你看一個下午都交給這慄子粥了,有空自己多歇歇。」
這個下午,陪著母親,剝著慄子,熬了粥,母親雖嘀咕著,但看她吃得如此開心,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幸福。
殷子,80後女子,喜歡碼字,閱讀,畫畫,願與你時間煮雨,歲月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