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如果我在法國和喜歡的男孩子結婚,你會來嗎?」
「我一定來。」
這是我的gay友源源和媽媽的一段對話。
而這母子溫情的一幕,是他出櫃了十年換來的。
如果沒有他整整3小時18分鐘的經歷分享,或許你我都難以想像,一個和我們其實沒啥兩樣的年輕人,為了讓爸媽接受自己喜歡同性,向他們證明自己是正常人有多難。
那大概是爸爸會把他在官場的威嚴作風帶到家裡,容不下家人一丁點犯錯,哪怕他還只是個小孩。當抱著電視機親《還珠格格》裡的紫薇,會被呵斥「男女授受不親」;甚至當被姐姐罵,爸媽也執意定我的罪,用鐵鉗揍我的小腿。這些看似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但我依舊能清晰地記得,他們在打我時的眼神和臉色以及想哭又不敢出聲的我。
高中三年,我的兩段戀情都被爸媽抓包。
第一次是媽媽發現我和曖昧對象的親密合影;第二次是爸媽發現手機簡訊裡我和男友的甜言蜜語。
戀情曝光後,我都逃不過他們的責罵。
「如果你是個同性戀,馬上滾出家!死在外面好了!」
現在回想起這句話,心還會隱隱作痛。
那時的我,挺無助的。只因為喜歡同性別的人,就被迫聽這些傷人的話。
更無助的是,為了打消爸媽的猜疑,我不得不謊稱自己戀愛是為了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喜歡男生。
爸媽無盡的謾罵漸漸將我吞噬。慢慢地,我也覺得在這個世界,自己就像個異類,是個多餘的存在。
那段時間,這種危險的思想在我腦海裡盤旋許久,六神無主之下,我甚至有了幾次輕生行為,但沒有成功。
同性戀三個字就像我給自己建起的一堵無法衝破的牆,把我和世界隔開,也把和我最親的人隔開。
高考後,我考到了省外的大學,和他們似乎也為了熟悉的陌生人。
就當我享受於沒有爸媽管束的自由生活時,一次意外讓我們在出櫃路上再一次『正面交鋒』。
上了大學後,我是一名好學生,成功的話劇導演,受歡迎的學長。但這些給我生活帶來光的東西,在他們眼裡都不值一提,畢竟,他們還在惆悵為什麼我喜歡男生?一旦喜歡男生了,其它做得再好,都沒有太大意義了。在大三申研季時,我拍了部同性戀題材電影,當做申請材料。雖然他的訓話我熟悉到早已倒背如流,但那天吵完架後,我即刻想要向他們證明我也是正常人,是個還不錯的孩子的情緒到了頂點。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湧上頭的醉意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氣。我對著媽媽幾乎是歇斯底裡地,把這十年積壓在心裡的委屈爆炸式地發洩出來。我把埋藏在心底的這句話,哭著說了有幾十遍,說到沒了力氣,倒頭睡去。這也是我第一次這麼徹底地把內心的痛苦、傷口毫不保留地在他們面前撕開。說個搞笑點的比喻,場面一度和紫薇跪著哭著求皇阿瑪免死罪一幕一模一樣。悲壯又戲劇,我沒有想過,這些影視裡的情節有天也會真實地發生在我身上。酒醒後回想這一切,我窒息到像沉入海底。根本不敢想像一股腦攤牌後,要怎麼面對爸媽。也就在這時,爸爸突然出現在我床邊,第一次,想要和我聊「同性戀」。「那你知道你和媽媽的鼓勵與愛對我有多重要嗎?我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只在意你們,因為你們是我的家人。」 這是我思考多年後,很堅定的一個想法。既然「喜歡同性別的人」是我與生俱來的特質,我就要接納自己,勇敢地面對這個世界,與此同時,我也不想因此丟失了我親愛的家人。說完後我平靜地看著窗外,並不期待他能說出好聽的話。「但你想清楚了嗎,一旦你進入這個圈,你會有多難?我都主動找你了,還表示我不接受你嗎?」在聽到這句話後,我的淚腺徹底被打開,也就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或許磨了這麼多年,他們不接受的已經不是「我喜歡男生」這個既定事實,而是擔心我因為「喜歡男生」而受到傷害。也是後來,我才知道,為了了解這個群體,爸媽私下做了很多「功課」。那一刻,爸媽的愛是什麼,我終於知道了。就好像從未吃過的糖的小孩突然得到了一塊糖。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編輯部討論了一個問題:
把源源的故事寫出來,會不會讓圈中的朋友覺得更難了?
「可能會,畢竟源源可是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成功。」
「可是,我覺得他也是相對幸運的了。」另外一位編輯說到。
說源源難也好,相對幸運也是。而他讓我們感動的是,他從覺得自己是個異類,到慢慢接納自己的過程。
的確,愛情不分性別,喜歡異性,喜歡同性,都是喜歡,包裹在兩個人之間的都是最純粹美好的愛。
反觀現在,我們覺得很欣慰,同齡人的包容,世界的逐漸開放,越來越讓LGBT群體活得更「自在」了一些。
就像源源說的:「離開家鄉,漂泊在外面的日子,也沒有因為性取向不同遭過歧視。」
或許源源的故事,也讓一部分人看到了希望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