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女權時我們都在說什麼?

2021-02-28 iWeekly周末畫報

近年,好像很多事件都被扯上女權主義,支持的、反對的、搖旗吶喊的、恥笑漫罵的,熱鬧非凡,不一則足。

那麼,女權,這個被頻繁提及的概念,究竟是什麼?

 

女權與反女權近一百年的纏鬥,到底是在爭什麼?

或許這部由Cate Blanchett 主演的劇集《美國夫人》,能夠給我們答案。

 

# 反 女 權 #


故事發生在上世紀70年代的美國 ,當時,第二次女權運動風起雲湧。在《平等權利修正案》幾乎就要全國通過時,一位反女權領袖的出現,直接導致這次女權運動的失敗。

 

讓我們回到20世紀70年代,中產階級女性被包裝成精緻的洋娃娃。她們看似在消費主義浪潮中如魚得水,實際上逐漸淪為男性注視下的「商品」。《致命女人》裡第一個全職主婦Beth就是當時一個典型形象。

 

女主菲利絲·施拉夫利,是一名共和黨保守派人士,也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最活躍的社會活動家之一。她一生堅持右翼立場,反對女權主義、同性婚姻和墮胎合法化。

 

但在起初,她並沒有投身相關活動,而是更關心核限制協定、國土安全等議題。只可惜,因為女性的身份,她連續兩年在議員競選中失敗。為了能夠脫穎而出,她決定另闢蹊徑,從當時正被火熱討論的《平等權利修正案》和風頭正盛的女權運動入手。

 

《平等權利修正案》,簡稱ERA(Equal Rights Amendment),早在1921年就在美國國會中被提出過。後來因被認為「會改變女性在家庭中的角色、扭曲傳統家庭價值」等理由,而遭到擱置。直到1971年,隨著第二波女權主義興起,ERA才被再次提出,並於1972年在參議院獲得通過。整個法案,其實一句話就能概括:不得以性別為理由否認或剝奪法律規定的平等權利。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這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任何討論的必要。但在當時,菲利絲認為性別歧視是女性為自己的失敗找的藉口,這種話放到今天,就是政治不正確的活靶子。菲利絲利用一場精彩的演講解釋了她的觀點:

 

首先是,將男女平等,曲解為抹殺男女之間的差異。

 

菲利絲就曾經聲稱,一旦ERA通過,男女會共用衛生間,女性會像男性一樣被徵兵。

 

其次,一些女性「自身存在的價值」會被女權抹殺。

 

那時候有相當多的家庭主婦,她們奉行「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擔心ERA會讓自己在照顧家庭的同時外出工作,背負雙重負擔。

 

劇中的家庭婦女們之所以會支持菲利絲,就是源於激進女權對家庭和婚姻的否定。平權法案沒有考慮到家庭主婦的處境,少數精英團體正在用「女權」的名義,打擊家庭主婦的存在,瓦解了美國傳統家庭觀念。

 

所以她提出口號:反對奪走我們的特權

 

菲利絲所說的「特權」,指的就是那些被保護的「妻子」、「母親」和「女兒」,她們,作為弱勢群體,受到家庭和全社會的照料。比如保障女性最低工資與最高工時,防止女性從事高危工作等等。如果男女之間的社會性與生理性差異被抹掉,對於女性來說,將迎來另一種形式的末日。

 

聽起來不可思議,但這就是真實的歷史。事實上,哪怕是到了今天,劇中人物反對女權的理由、對反女權進行辯護的邏輯,在我們周圍也十分常見。

 

最終,菲利絲成功讓不少人轉向她的陣營,ERA平權修正案沒有通過。

 

在美國真正的歷史上,女性關於爭取「權利」與「權力」的故事,比劇中更加曲折艱難。反女權運動以來,之後又受到反墮胎合法化運動的影響,共和黨自1980年起,就站定反墮胎、反平權的立場,並且自裡根之後的共和黨總統,都對平權修正案持否定態度。

自川普當選總統後,保守派 "捍衛生命" 的反墮胎陣營聲勢大振。《使女的故事》成為警醒美國人的魔幻現實。

 

# 極 端 女 權 #

 

在女權主義成為政治正確的當下,拍一位反女權人士,她利用「反女權」來達到自己的事業成功,很耐人尋味。作為本劇的主演兼製片人,Cate Blanchett曾在採訪中表示:去回溯一個歷史時刻的唯一原因,是找出我們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女權運動在追求平權的路上,拋棄了作為家庭主婦的那部分「姐妹」,從而導致女權運動的失敗。而反女權的女性,要重拾自己作為男性附庸的特權,繼續被家庭生活束縛著。雙方都有自己的合理之處,也都有著各自難以逾越的局限。《美國夫人》穿插了反女權和女權主義的兩方視角,讓我們得以窺見一個更完整的女權運動現場。

 

同樣,這部劇對國內女權話題的討論也同樣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

 

「我們處於性別戰爭的新時代,它的標誌是在網絡空間上直接指向女性的暴力與刻薄言論。」來自英國倫敦政經學院與美國南加州大學的研究者Sarah Banet-Weiser與Kate M. Miltner在2016年的一篇論文中,言簡意賅又憂心忡忡地總結了當前歐美女權運動面臨的全新狀況。用同樣的句子形容當前中國女權運動的局勢,似乎也恰如其分。

 

自從反性騷擾運動在中國爆發以來,女權行動者們通過網絡媒體匯聚了無數女性的個人經驗,揭露社會中壓抑女性的客觀環境,衝撞大眾習以為常又限制女性的規則,激發了公眾對性別議題空前的熱情。

 

前幾天,papi醬上了熱搜,話題的討論中心,是因為Papi醬的孩子沒有跟她姓,而是跟老公的姓氏,所以被部分所謂的女權大V及部分偏激網友嘲笑為「驢」。(此處冷知識:「驢」是部分極端女權主義者對於已婚女性的稱呼,在她們看來,結婚對於女性來說就是賣身為奴,失去自我。)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極端女權其實也是一場道德綁架。要求所有女性都尋求絕對的獨立自主,和要求所有女性都在家相夫教子,在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呢? 

 

真正的「女權」,是賦予女性選擇的自由:選擇成為母親,選擇走向職場;選擇成為女權領袖,選擇成為家庭主婦。

 

極端女權錯誤的理解了平等的含義:平等並非通俗地指所有人都一樣,都擁有相同的東西或做相似的職業,平等的意思是指社會制度給男性和女性提供相同的選擇,並且不會因為其性別因素而剝奪女性選擇的自由;並且平等總是內含著差異的(「各盡所能」),沒有差異的平等是極權。

不是每個男性都比每個女性有力量,也不是每個女性都比男性更善於照顧家庭。那麼為什麼我們要用性別作為最主要的因素,來決定誰有資格參軍而誰又應該在家做家務呢?

女權要反抗的不是男性,而是讓男性成為權力主導的背後的一切邏輯和機制。這個權力邏輯是指把女性和男性進行二元劃分,比如認為男性是強壯的、理性的、獨立的,女性則是脆弱、感性、需要依靠的。誇獎女性的時候都會用上「獨立」「理性」「有力量」這樣有男性氣質的詞,可是當人們把男性與女性特質的詞進行關聯時,幾乎都是帶有侮辱性的。

不要因為一些表面現象而忽略了「房間裡的大象」,任何歷史進步,都是靠一代代人持續的探索與犧牲換取來的。平權之路任重而道遠,它既需要全人類的共同努力,也考驗著全人類的集體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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