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南方綿綿細雨,我更喜歡北方的雨,在須臾之間烏雲密布,而後暴雨傾盆,將天地洗刷得乾乾淨淨,痛快淋漓,如北國的人們一般豪邁萬丈。
其中的秋雨,不似春雨細膩滋潤,不如夏雨奔放肆意,它是如此蕭索而迷離,如同無數綿延不斷的銀絲線,連接著天地,帶著清冷決絕的意味。
尤其黃昏時節,暮靄沉沉,壯闊的天野上壓著如海濤一般厚厚的深色捲雲,不禁令人恍惚,心生悲涼。
晚霞也許就在那層層烏雲後掙扎著露出最後的光輝,絲絲縷縷,逐漸湮沒於黑暗。地上的水窪上被雨滴濺出密集的漣漪,秋日枯黃的落葉在積水中沉浮打轉兒,宛如在浪中漂流的孤舟。
歷史的車輪一直向前,不曾停歇,芸芸蒼生無法跟上歲月無情的變遷,經天緯地的帝王將相全部作了一抔抔黃土,多情善感的詩詞大家也早化為一縷縷墨魂。
但,今月也曾照耀過故人,今時的秋雨,在千年前的夜晚時分,也一定是同樣淅淅瀝瀝,冷冷清清,洗滌著千年前寂寥的秋夜,雨霧朦朧了詩人眉間的一縷哀愁。
「昨夜風兼雨,簾帷颯颯秋聲」。一千多年前的某個深夜,被宋囚居於汴京的南唐後主,「違命侯」李煜,在床榻之上輾轉難眠。
在這個本是清冷沉寂的夜晚,狂風驟雨交加而至,帶來的聲音紛擾不堪,那是屋外風聲雨聲樹聲颯颯,是床頭帷幔吹鼓浮動擾人清夢,那是秋的聲音——又或許亂的不是秋聲,是心聲。
他再也睡不著了。「燭殘漏斷頻欹枕,起坐不能平。」樸素的白描,短短數字寫出屋內冷清甚至悽清的現狀,比起昔日綺麗榮華,不可同日而語。
盯著桌上殘燭上搖曳的一豆燭光,更漏中的水即將流盡,時光緩緩流逝間,屋中似乎也有了外面滲透而入的潮溼水汽。
我們不得而知,「不能平」的究竟是身體,還是心境。總之,輾轉反側,坐立難安中,李煜一夜無眠。
他在發呆嗎?不,他此時的內心可以說靜同死水,也可以說紛亂如麻。「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回首一生,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
曾經的繁華都城,堂皇宮闕,花前月下的美酒佳詞,才情相和的摯愛美人,無憂無慮的帝王生涯,都仿佛春水東流,從指尖消逝,一去不復返。
如今前半生夢醒,只剩下帶著無盡鮮活又遙遠記憶的他,一個人孤獨地活下來。身邊的知己、家人和故國一同離他而去,亡國之恨壓得他心頭無時無刻不在劇痛,只留下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苟延殘喘。
空虛而迷惘的心態,在這個雨夜更加無所適從,無處安放,最終只剩下一聲人生如夢的浩嘆。
「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雖是深夜,他卻清醒,悵然,而孤獨。曾經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這個夜晚卻只能在雨夜裡對燭無眠,凝了一身的寂寥。
比起已經消失的前半生的富貴夢境,如今危機四伏的汴京,虎視眈眈的宋皇,難以有立錐之地的現狀,更讓他想要在醉酒之中求一穩路。煩惱無處消愁,險境無處求生,人生之路,舉步維艱。
在這個秋雨之夜,窗外是勢不可擋的傾盆大雨,屋中細細流淌著的,是無可奈何的故國哀愁。南唐滅亡後的李後主,在軟禁生涯中懷想前塵。
在那如煙如霧縹緲無跡的往事中,也許有故國的春花秋月,有大小周后嫵媚的容顏,有霓裳羽衣的琴瑟和鳴……但這些,最終都寸寸消散,化為愧對先祖、無法安身、夜不能寐的國恨家仇。
詩歌是中國傳統的文學形式,它凝結著漢字的朦朧美和提煉美。特別是宋詞,在各派詞人的筆下,形成了各式各樣的語言藝術。
不管是蘇軾的豪放派、李清照的婉約派,還是南唐後主李煜的「皇詞」,都能讓人體會到當時詞人的心情。
認識一個詞人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欣賞他的詞作。通過不同風格的詞來理解他們的一生。喜愛宋詞的朋友,可以看一下這套詞傳全集,其中有《李清照詞傳》、《蘇軾詞傳》、《辛棄疾詞傳》、《李煜詞傳》、《倉央嘉措詩傳》、《納蘭容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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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或許此時的李煜已經有所預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在這首《烏夜啼·昨夜風兼雨》創作後不久,他便遇害了。
其詞作風格亦比較早期儼然劇變,具有李煜後期獨特特色:辭藻上無所修飾,清新自然,但情感流露,字字泣血,聲聲垂淚,如那夜的雨幕一般,悲壯悽冷,匯聚成深遠悲壯的千古絕唱。